灰白色的皮膚在火光下，閃爍著少女特有的緊致感，肩膀和胸前分布著褐色斑點。

在這充斥著鋼鐵、蒸汽、噪音和悶熱的工業區，她猶如折斷的玫瑰，盡管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卻依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們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發現的。”瓦格納的語氣稍顯和緩，飛輪、煤渣卻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畢竟，這位光頭所長總是用生動有趣、熱情洋溢的“夸贊”，與手下的贖罪者們進行友好溝通。

他稍微放松一點語調，大家反而有些不適應。

維克托特連忙說：“8:50，舊港魚市的下水道里。”

“那里？”瓦格納沉吟片刻，接著詢問：“還有其他發現嗎？”

維克托特猶豫片刻，還是選擇如實匯報情況：“我從尸體上聞到一股清新的香味，但他們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首先，飛輪和煤渣都知道這件事。其次，就算飛輪不說，以煤渣的愚蠢也瞞不住別人。

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主動說出來，至少還能掌握匯報和解釋的主動權。

然而，瓦格納對此根本不感興趣。

“刀。”

“是，先生。”維克托特立刻將匕首遞過去。

普通的精鋼匕首被瓦格納握在手中，通體閃耀著赤紅色光芒。

維克托特暗暗心驚，眼前的光頭明顯掌握著他不知道的超凡力量。

“他肯定不是巫師，也不像圣光教會的人。那就意味著，在魔法和圣光之外，存在普通人掌握的第三種力量體系。”

就在他思考之際，刀刃已經落在尸體表面。瓦格納看似粗野，但他的用刀技巧十分高超。

他從尸體的額頭開始，一點一點往下刮削，仿佛在剝離一層看不見的物質。

起初，大家什么都沒發現。直到匕首來到手腕處，刀刃多了一層晶瑩的油脂。

與此同時，那股特別的香味，此刻變得更加濃郁。

飛輪沖404點點頭，示意自己也聞到了。

“你們知道少女是什么味道嗎？”瓦格納將刀刃送到鼻腔下，貪婪的抽動鼻翼。

“啊~”他閉著眼睛，露出滿足、享受的表情，“這就是少女的味道。”

“清新干凈，洋溢著天真爛漫的草青色。”

“很好。”瓦格納滿意地點點頭，隨手扔來三支圣水，“從明天起，誰找到這樣的尸體，老子就賞他6號圣水。”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群中便傳來了一陣騷動。

他們在凈化所只見過7號圣水，6號？！傳聞中，它可以治愈肉體的所有創傷和疾病。

此刻，人們舔舐著嘴唇，死死盯著平躺的赤裸女尸。這種情感比色欲更為濃烈，名為貪婪。

但大家都清楚，這樣的女尸可遇不可求。

首先，殺害女孩的兇手必須繼續作案；其次，他還要把尸體丟進下水道。最后，自己要足夠幸運，那條下水道在自己負責的線路里。

如果早知道女尸的價值，他們絕不會謙讓，目送飛輪三人返回地面。

不過，現在也不晚。

運氣和努力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可強取豪奪很容易。

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神落在他們身上，讓維克托特全身汗毛直立。

他是所有人中最弱的，對圣水并不十分看重。

畢竟，在嘗過5號圣水的甘甜，誰會在意6號圣水是否解渴。

“嘖，味道有點寡淡，明顯摻了很多水。沒有5號圣水好喝，不夠潤。”

維克托特撇撇嘴，將剩下半管丟給煤渣，“好兄弟，咱們說好的，一人一半。”

旁邊的飛輪有樣學樣，圣水在空中劃出一條圓潤的弧線，精準的落入煤渣手里。

煤渣不是傻子，他當然察覺到其他人餓狼般的眼神。

可是，他不怕！

他堅信，勇敢的人先享受一切。像飛輪、404這種謹小慎微的壞家伙，只敢躲在骯臟的陰影里算計別人。

趁著瓦格納離開，煤渣炫耀式的舉起三根試管，將兩個半份一左一右地插進嘴角。

“啊~”他打了個嗝，夸張地舒展身體，“6號圣水真好喝。”

此時，飛輪湊到維克托特旁邊，低聲嘀咕：“這是7號圣水。”

“啊？我說怎么這么難喝。瓦格納故意的？”

飛輪搖搖頭，示意404知道就好，不必聲張。

這時，煤渣向他投來一個兇狠的眼神，“404，你的刀呢？”

“要不，咱倆現在試試？”維克托特攤開雙手，冷冷盯著他。

那把匕首的樣子，他已經深深刻在腦海里。靈魂熔爐中的熔液，也變作它的模樣。

如果煤渣真以為自己好欺負，維克托特不介意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面對404挑釁、冷酷的眼神，煤渣心底竟然涌起一絲害怕，“怎么可能，我會怕一個小孩子？！”

他見瓦格納去而復返，用無聲的嘴型發出威脅：“咱們明天算賬。”

“飛輪、煤渣、404，”瓦格納捆上腰帶，握著懺悔者III型短銃。

它的槍管很細，但纏繞其上的螺旋冷卻管卻粗壯有力。表面蝕刻的符文，在火焰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跟老子去一趟市政廳，調查科的人要見你們。”

“市政廳調查科？”維克托特心中一驚，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離開戈爾不到24小時，對方怎么又要見自己。

“帶上她。”瓦格納看向女尸。

“是，所長。”飛輪迅速回應，同時暗中踢了404一腳，示意他趕緊跟上。

在其他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們帶著女尸，登上瓦格納的蒸汽車。

屁股下的蒸汽機如同被鐵鏈囚禁的瘋獸，活塞桿以每秒十三次的猛烈抽插，讓鉚接鋼板發出瀕臨解體的哀嚎。

比大腿還粗的泄壓管，噴出的不是蒸汽，而是裹著煤渣的水霧。

瓦格納朝窗外啐了一口濃痰，用沙包大的拳頭猛擊舵桿。

“嘟！”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鳴笛聲，蒸汽車如同鋼鐵猛獸，在主城的街道上橫沖直撞。

車廂里的活人、死人，像炒鍋里的肉片上下翻飛。維克托特只能抱著腦袋，祈禱瓦格納開快點，早點抵達市政廳。

他確實很快，半小時的路程只花了10分鐘。蒸汽車猶如激烈搏斗后的野獸，趴在市政廳門口，喘著粗壯的白色蒸汽。

等車廂門再次打開，瓦格納的怒罵聲立刻響起：“該死的煤渣，你踏馬是有戀尸癖嗎？”

此時，煤渣的頭和女尸的腳纏在一起。

“再讓老子看見這么惡心的事，老子會把你的腦袋塞進死豬屁股里。全給老子滾下來！”

“沒老子的命令，不準說話，跟上。”

夜晚的市政廳猶如一座森嚴的堡壘，門口的青銅雕像注視著路過的每一個人。肉眼可見的紅光掃過身體，似乎在進行某種檢查。

盡管維克托特來自地球，卻依然被市政廳的宏偉震撼到了。

十二米高的鍛銅大門無聲開啟，三萬片棱鏡折射的虹光霸占了所有人的瞳孔。

四十八根鍍鉻鋼柱拔地而起，柱身纏繞著葡萄藤般、鏨刻雕花的蒸汽管道。異形玻璃拼接成穹頂天幕，閃耀著屬于星空的光芒。

瓦格納取出一張乳白色卡片，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連串不規律的小孔。

他將卡片投入信箱大小的黑盒里，上方裸露的齒輪開始飛速轉動。

最后，齒輪與鉚釘構成一行特別的圖案。

“187。”

維克托特聽到瓦格納低聲嘟囔，猜測這可能是調查科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