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盒將卡片和臨時通行銅環一并吐出，瓦格納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

維克托特雖然有心記錄路線，但他很快意識到，只有當瓦格納靠近時，閘機和封閉的大門才會順從地開啟。

他就算把市政廳的地圖刻在腦子里，沒有銅環也寸步難行。

發現了這一點，維克托特不禁感嘆市政廳管理之嚴格。

“那張白卡，我想，應該是某種身份證。”

“黑盒通過讀取孔洞，得到瓦格納的信息。然后，它根據訪問請求，給予對應的訪問權限。”

維克托特心中一震，“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已經存在實時溝通系統。”

“瓦格納之前返回屋子，是為了給市政廳匯報情況。他一定得到了調查科的回復，才決定帶我們來的。”

“也不知道，戈爾又要怎么審問我。”他的表情略顯不自然。

當187房間的門緩緩開啟，維克托特收獲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屋里等他們的不是戈爾；

壞消息：這個人是巫師懷特曼。

“抱歉，瓦格納所長。”懷特曼溫和的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戈爾先生接到臨時通知，需要處理一起緊急事件。這具異常女尸的勘察工作，由我接手。”

“你是？”瓦格納并未放松警惕，他的右手悄悄搭在握柄上。

“你可以叫我懷特曼，”他從內襯中拿出證件，以便證實自己的身份，“我是服務于市政廳的白巫師

。”

在瓦格納審視證件的同時，懷特曼那雙睿智而深邃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掃過其他人。

“瓦格納所長，你已經有了初步發現？”

“是的。”瓦格納取出玻璃瓶，說：“這是從尸體表面刮取的物質。據我分析，它是用圣油制作的膏體。”

“制作者運用了某種法術，將靈魂萃取到膏體中，以達到奪取靈魂的目的。”

“我推測，兇手是剛開始學習的黑巫師。”

懷特曼不置可否，檢查著尸體。突然，他轉頭，看向維克托特等人。

“既然是你們發現的尸體，你們有什么看法？”

飛輪連忙看向瓦格納，似乎有什么想說又不敢說。

“這位是市政廳的懷特曼巫師，你們有什么想法盡管直說。不過……”他冷哼一聲，“記住，話說出來，可是要負責的。”

這赤裸裸的危險，連煤渣都聽得懂。

飛輪猶豫片刻，還是向前一步、躬身行禮：“巫師大人，對方一定會繼續作案。”

說罷，他惴惴不安的偷瞄瓦格納的臉色。好在后者表情平靜，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快。

“繼續。”懷特曼掰開尸體的腿腳，自動羽毛筆在紙上快速記錄著。

“所長說過，行兇者是新手。”他暗暗奉上一記馬屁，“尸體狀態和拋尸地點都暴露了這一點。”

“哦？為什么這么說？”飛輪的話引起懷特曼的好奇。

飛輪抓住機會，立刻回答：“首先，我們是在舊港魚市下的隧道里發現她的。”

“由于魚市要保證魚貨的新鮮，因此往往開市很早。即便是暴風雨的夜晚，人們長期形成的習慣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兇手選擇在這樣的地方拋尸，極有可能被其他人撞見。所以，我判斷這是對方初次作案。”

懷特曼點點頭，示意飛輪說下去。

“所長還指出，尸體上的油脂是由圣油制作的。”

飛輪時時刻刻不忘提所長，所有的推論都源自瓦格納、所有的成績都屬于瓦格納。

如果這樣的人都不進步，那還有公平正義嗎？還有天理王法嗎？

坐在旁邊的瓦格納明顯很受用，他微微頷首，表示認可。

“沒錯，這都是我想說的。”他心中暗想。

“兇手把它涂在尸體上，目的是為了提煉靈魂。”

“可我們發現尸體時，她仍穿著藍色吊帶裙，頭發也是完好的。這不應該。”

“為什么？”煤渣的疑問脫口而出。

瓦格納斜了他一眼，那兇厲的目光猶如利劍，嚇得煤渣立刻閉上嘴。

盡管他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奧秘，但保持沉默往往能讓人顯得更加睿智。

隨口亂問，只會讓自己變成別人的踏腳石和背景板。更何況，煤渣的冒失還會顯得自己管理無方。

“原因在于，所長只在尸體手臂上發現了一層油脂。那么只有兩種可能……”

飛輪繼續分析：“第一，兇手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聽到有人接近；他出于謹慎，把尸體丟進下水道；第二，他只是嘗試配方和法術的有效性。”

他頓了一下，盯著懷特曼的眼睛，“如果兇手真的著手實施，他一定會剃光受害者的頭發，并將膏體均勻涂抹在尸體的每一寸肌膚上。”

“才能徹底且完整地提取出對方的靈魂。因此，我斷定，未來維勒弗瑞的某個角落，一定會出現禿頭且赤裸的女尸。”

聆聽的維克托特在心里補充：“氣抖冷，憑什么只有女尸！男尸不行嗎？”

懷特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贊許的微笑：“不錯的推理，你可以當偵探了。”

隨后，他將目光放在煤渣身上，“小伙子，你有什么想法要分享嗎？”

煤渣聽到巫師大人稱呼自己“小伙子”，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然而，在瓦格納警告的眼神下，他只得搖頭，表示沒有。

懷特曼也不在意，目光轉向站在最后的維克托特。

“好久不見，羅蘭。”

維克托特感覺眉心隱隱作痛，似乎還有半截金釘鑲嵌在頭骨里。

面對懷特曼的親切問候，他只能禮貌回答：“您好，巫師大人。”

“不必稱呼我大人。”懷特曼擺擺手，語氣很隨和，“我看記錄上說，你是通過氣味發現尸體的？”

“是的。”維克托特有些惴惴不安。

“不錯的精神力。”懷特曼一邊夸贊，一邊打開玻璃瓶。

“每個人的靈魂都有屬于自己的氣味。說說你的看法，羅蘭。”

“我……”維克托特很想說沒有，但面對懷特曼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硬著頭皮說：“我有個疑問。”

“非常好。”懷特曼滿意的點點頭，“這個世界的關鍵從不在于答案，而在于問題是什么。只要你找到關鍵的問題，你就能找到問題的關鍵。”

“我相信，你的問題不會讓我失望。”

維克托特頓時感到壓力山大，什么叫“不會讓你失望？”咱們倆很熟嗎？

深吸一口氣，他說出自己的疑問：“懷特曼先生，我不明白，為什么她的尸體沒有腐敗。”

“好問題。”懷特曼輕輕拍手，微笑著看向瓦格納，“我同意你的答案，這種膏體確實含有圣油，對方也確實在提取靈魂。”

“不過，他所要的不僅僅是靈魂、還有生命。準確點說，他渴求生命完整的味道。”

懷特曼的指尖輕輕一彈，一道弧形的魔法光芒劃過空氣。

眨眼間，桌上的女尸便被精準的分解為：皮膚、肌肉、骨骼、神經等部分。

如此恐怖的手段，嚇得瓦格納連忙站起。他微微彎腰，表達對巫師先生的尊敬。

“一個人的氣味很簡單又很復雜。”懷特曼的話充滿矛盾，但屋中卻無人提出質疑。

“簡單，是因為靈魂占據了99%；復雜，則是因為那1%屬于生命。”

“人的生命、跳蚤的生命，甚至還有看不見的生物的生命……他們加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完整生命的氣息。”

“她之所以不會腐敗，是因為她被完整的殺死了。簡單點說，她的生命被徹底掠奪。殘留的力量，甚至讓侵入者死亡。”

懷特曼盯著維克托特，吟誦道：“唯有生命才會腐敗，唯有靈魂才會沉淪。”

“調香師可以用十二種香料，調配出一瓶完美香水。卻無法用它，觸及人心。因為，那些香料不屬于人。”

維克托特眼睛一亮，旋即想到什么，“您的意思是，對方要用人做香料，調配出一瓶完美香水？”

“沒錯。”懷特曼肯定的點點頭，“維勒弗瑞意為鮮花之城，這里從不缺乏聲名顯赫的調香師。”

“尤其，博覽會舉辦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