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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技術時代:技術與科學的關系發生翻轉了嗎?

21世紀以降,科學技術迅猛發展,席卷全球的速度令人咋舌。僅就信息與通信技術(ICT)領域而言,自2002年到中國人民大學讀博士起,歷經過世紀之交的互聯網熱,2011年前后的物聯網熱,2014年大數據熱,2016年以來的人工智能(AI)熱,2019年的區塊鏈熱,以及2021年以來的元宇宙熱。

可以說,世界正在發生“改朝換代”的巨變,對此不應該有所思考嗎?

在我看來,“改朝換代”可以凝練為一句話,即:我們生活的時代,與其說是科學時代,不如說是技術時代。

技術源遠流長,但直至21世紀之交,人類才進入名副其實的技術世界,蓋因此時征服自然的技術邏輯終于籠罩了人自身,包括人的精神、個體行為、群體組織和社會運行的方方面面。

20世紀被稱為科學時代,技術被視為科學之應用。此種情形在21世紀之交正發生“翻轉”:伴隨著科技一體化的深入推進,科學在社會中的地位在“下降”,而技術的地位則在“上升”。

一些親近技術的人對此感到興奮,甚至樂不思蜀,而另一些敏感的人則感覺受到傷害,尤其是感覺被剝奪某種自由,不斷積累著厭世、憤懣和推翻“技術奴役”“技術暴政”的怒火。而大多數貪圖舒適的人則安之若素,并不太清楚技術世界的加速迭代,仍沉浸于社會不斷上升的進化論教導中。

技術新世界究竟意味著什么?對于技術新世界,哲學又當作何反應呢?

1.1 物理學帝國

20世紀下半葉,自然科學的學科“版圖”發生重大變化,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物理學帝國的崩潰”。

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出版以來,自然科學知識一路高歌猛進,在電力革命之后幾乎成就在人類智識“寶庫”中唯我獨尊的地位。它的勝利既歸功于在變革和改造自然活動中的巨大威力,也歸功于在面對各種知識的競爭時,采取了有力的“知識紀律化”策略。

“知識紀律化”主要包括三個步驟。

第一,按照客觀性標準安排人類知識的等級體系:物理學、數學居于知識中心,依次向外環繞著化學、天文學、生物學、醫學、工程科學、心理學和社會科學,客觀性不斷遞減,到了文史哲只能稱之為人文“學科”而不是“科學”。

第二,要求邊緣學科應該努力向核心學科學習和靠攏,各種“統一科學運動”的主張此起彼伏。比如,最近興起的數字人文研究,可以說是這種思路的余緒。

第三,制度性地壓制、禁止和抹除某些“離心知識”,包括不能納入真理序列的知識,以及公然反對真理秩序的知識,比如上古傳說、巫術傳統、“黑暗知識”(如“帝王術”“魔鬼學”)、秘傳知識和地方性知識,等等。

“知識紀律化”的最大成果是“物理學帝國”的落成。它以“物理學帝國主義”為基礎,主張“一切皆可化歸為物理學”。也就是說,所有的知識或者成為物理學分支,或者走在向它“歸化”的路上。物理學被視為自然科學的樣板,于是,人類知識“大廈”被認為最終應成為牢靠的“物理學帝國”,包括人的心理都可以還原為物理學—化學經驗現象,而不能還原的靈魂、意志等都屬于科學之外的形而上學。

研究自然科學規律的所謂“科學哲學”,誕生之初實際上是物理學哲學,忽視其他自然科學分支與物理學的差異。物理學帝國主義的巔峰乃是被稱為正統科學哲學的邏輯實證主義的“統一科學”主張:所有的知識想要加入科學的大家庭,或者統一于物理學語言,或者統一于物理語言。這無疑是驕傲地宣布物理學的至上優越。

然而,科學哲學努力百年,作為帝國基礎的客觀性標準始終沒有說清楚,各種嘗試均陷入自相矛盾或者相互攻訐之中。最后只剩下一個信條:自然科學知識是迄今為止人類獲致的形式最為嚴密的知識。意思是,它很好地運用數學和邏輯,但這不能等同于真理性。對不對?

于是,真理秩序不得不求助于科學的力量,典型的比如普特南的奇跡論證:如果科學不是真理,那么科學在實踐中的作用,難道是奇跡嗎?如果奇跡太過頻繁,它就不再是奇跡,而是自然規律。顯然,奇跡論證與其說是論證,不如說是某種實用主義的信仰。

1945年,原子彈爆炸。其后,各種全球性問題開始困擾人類,比如環境污染問題、氣候變化問題、人口爆炸問題、能源危機等。越來越多的人懷疑科學力量不是偉力,而是毀滅性力量。人們不能接受真理可能是邪惡的,因此奇跡論證說服力不強。

加之21世紀初年,科研活動的實驗可重復性危機爆發。此時每年全球科學論文發表數量在數百萬量級,對它們逐一進行可重復性檢驗,幾乎成為不可能的任務。統計數字表明,某些學科比如生物科技領域,大部分科學論文從未被檢驗,最常見的情況是它們不值得花費人財物力去重復檢驗。

更重要的是,各學科知識的占比,在過去50年中發生很大變化。20世紀初的“物理學革命”之后,物理學一直沒有大的進展,而與此同時,生物學、信息科學、環境科學、復雜性科學、社會科學以及系統論等橫斷科學強勢崛起。它們不再執著于向物理學“靠攏”,而是要走自己的新路。

物理學爭取到的社會資源、從業人數和關注度都持續下滑,可以說“物理學帝國”在崩潰,被“科學共和國”所取代。這并非說物理學要消亡,而是說物理學已不能定于一尊。也就是說,人類知識的多元化和自由化勢不可擋。

1.2 技術的反叛

在“物理學帝國”崩潰之時,技術則不斷在上升。

在古代,科學與技術分屬兩個平行的傳統:科學屬于求真的“貴族”傳統,而技術屬于謀生的“工匠”傳統。當時,討論科學問題的自然哲學家們,不恥于與下層工匠為伍。

19世紀下半葉,科學與技術一體化進程開始:一方面科學原理提出之后,不斷向技術應用轉化,另一方面技術持續向科學學習,在體系化、嚴密化和精確化方面不斷提升。這實際拔高了技術在社會中的地位,不再被人視為“奇技淫巧”。大家知道,中國古代君子鄙視技術,“奇技淫巧”是之謂矣。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科技一體化的趨勢愈演愈烈,我認為已然使得科學和技術融合為中國人所稱的“科技”。英語中至今沒有“科技”一詞,只有單獨的science和technology,可今天我們談科學或談技術,多數時候其實在談科技。換言之,現在強調科學與技術的差異,已經意義不大。比如,“信息科學”還是“信息技術”,“生物科學”還是“生物技術”,“航天科學”還是“航天技術”,不如“信息科技”“生物科技”和“航天科技”更能反映真實情況。

21世紀之交,情況繼續發生變化:如今我們接受科學,更多是因為它能夠幫助人們實現造福社會的技術目標。越來越多人認為,某個科學新分支應該得到社會重視,是因為它具備足夠的技術—經濟—社會價值,而以往純粹科學“不食人間煙火”的高貴形象,不過是早期科學家在尋求更多社會支持時“編造”的某種神話。

中國人很早就有“科技”一詞,與現代科學技術傳入中國的特殊境遇有關。在富國強兵的執念之下,我們一開始就誤讀了科學與技術的關系,將科學更多地作了器物層面的理解。今天,工科成為自然科學的強勢門類,技術工作低人一等的觀念完全消退。一些思想家開始認為科學的本性是技術的,而不是相反。最近十年來,類似的“技術化科學”(technoscience)理論越來越受到學界的重視,甚至出現將科學納入技術范圍的激進主張。

一些科學史家如齊爾塞爾,重新解讀科學史,從中發現技術因素在現代科學誕生中的關鍵作用。在他看來,現代科學最重要的實驗傳統,并不源于大學中的“貴族”天才,而是吸收自工匠的勞動技能。

從某種意義上說,知識紀律化導致某些知識“被壓迫”。20世紀六七十年代開始,“被壓迫的知識的造反運動”興起,反抗“物理學帝國主義”秩序下的客觀性知識等級,技術的強勢崛起便是其中的最強音。

如今技術不再需要借助科學支撐自身的合理性,從“真理的陰影”下掙脫出來,我稱之為“技術的反叛”。可以說,技術與科學在知識上開始“平起平坐”,在社會重要性上已經超過科學。

1.3 知識銀屑病

技術的反叛催生技術“新世界”。技術新世界有四個緊要之處。

在新世界中,高貴不高貴、純粹不純粹,不再是知識生產者急于辯解的質疑,性命攸關的問題是:研究工作和成果對于社會到底有什么用。這是技術新世界的第一個緊要之處,即技術合理性取代科學合理性成為我們時代合理性的基礎。

我們不再缺乏“知識”,相反已經步入知識冗余的時代。所謂科學,乃是分科之學。科學知識不斷細分的最終結果,必然是知識過剩。作為輔助人類生存的進化產物,知識帶來的麻煩和它產生的好處,逐漸進入相持階段。

如此相持加劇知識的“冗余癥”,平添諸多解決知識冗余、應對知識惡果的所謂“新知識”,此種現象我稱之為“知識的銀屑病”。銀屑病俗稱牛皮癬,病變處像小廣告一樣,一層一層地長白皮。也就是說,知識體系冗余導致的不協調,已經出現可以類比疾病的危害。簡而言之,有些知識是力量,有些知識則是負擔。

面對“知識銀屑病”,人類尚未提出根本性的可行療對方案,只能用技術功利的“尺子”,從重重疊疊的知識堆積中挑選,避免被知識完全“淹沒”。現在的問題不是沒書可讀,而是信息爆炸,注意力不夠。

用“奇跡論證”指導應對“知識銀屑病”,只能是“從奇跡中挑選出最奇跡者”。互聯網搜索引擎的出現,是最好的說明。以前有知識的人自夸多么博學,今天這成為一件有些滑稽的事情:記憶力再好,不如手機上百度一下。

顯然,這不再是真理的序列,而是行動的序列。黑格爾說,密涅瓦的貓頭鷹,只有在黃昏才起飛。我覺得今天急于起飛的,不再是雅典娜的貓頭鷹,而是她自己。我的意思是:思想必須親自上陣了,我們必須要學會獨立思考。

1.4 加速與減速

人類智識活動從不局限于書本上和實驗室中,技術反叛之后則不斷加速,促動技術世界持續加速。這是技術新世界的第二個緊要之處。

1860年,有人感慨:“現如今沒有人能享受到清閑,人們總是在活動著,不管是在尋歡作樂,還是忙于工作。”21世紀初年,加速現象體現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譬如技術加速發展,生活加速變化,越來越強烈的時間壓迫感。

一些思想家將加速視為當代社會的本質特征,稱之為“加速主義”。越來越多的精神疾病,以及“996”和“過勞死”,都與加速主義信仰相關。技術哲學家斯蒂格勒認為,現代技術本質上就是加速的,由于人依附于技術并與之共存,可以說人的本質是技術性的。技術性就是時間性,因為動物世界沒有時間,只存活于當下,而人可以通過技術記憶延展至過去和未來。于是,技術加速意味著人—技術的協同進化是加速的,不可能被避免、被中止。

有些人則與技術加速主義針鋒相對,主張技術減速主義。人類學家格雷伯認為,自1970年以來,世界技術革新受到阻礙,一切都在減速發展;50年代科技專家承諾的各種未來技術大多沒有實現,被制造出來的只是一種幻覺:幻覺將令人失望的東西裝扮成令人興奮的新東西。真正得到革新的技術不是市場驅動的,而是最有利于監視、紀律和社會控制的技術。計算機和人工智能沒有建成無需人類工作的烏托邦,便是減速主義的明證。

顯然,格雷伯并沒有辦法完全否定加速主義的觀點,只是正確地指出:技術加速并不是平衡的。

1.5 新治理術

在我看來,技術新世界第三個緊要之處,即技術治理與技治社會的興起,是當代社會運行最突出的特點。

技術治理的出現與興起,是現代科學技術迅猛發展的結果。19世紀下半葉尤其是電力革命以來,在人類變革和改造自然界的活動中,科學技術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很自然地,一些思想家想到:應該將現代科學技術應用到社會治理活動當中,讓社會運行得更加科學和高效,以造福人類社會。這就是技術治理的基本主旨。

20世紀下半葉以來,第三次新科技革命如火如荼,技治主義所主張的政治實踐科學化日益流行。在美國,羅斯福新政之后,社會管理、公共管理和政府治理日益成為某種技術事務,技術治理逐漸成為廣泛共識。并且,技術治理的風潮很快從西方發達國家蔓延到發展中國家,產生世界性的沖擊,極大地改變了全球公共治理活動。

21世紀之交,無論是在發達國家,還是在發展中國家,技術治理均已成為公共治理領域全球范圍內的根本性現象,我稱之為“當代社會的技治趨勢”。隨著物聯網、大數據以及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蓬勃發展,智能社會呼之欲出,正在加快技術治理在全球范圍內的推進。

從這個意義上說,當代社會已經成為技治社會,這是現代以來社會理性化不斷深入的必然歸宿。

新冠肺炎疫情已經成為人類歷史上劃時代的事件。疫情之后,我們對知識、文明、自然、社會乃至整個世界的認識,必將發生根本性的轉變。理解、選擇、調整與控制技術治理在當代社會中的運用,是新冠肺炎疫情給人類最大的啟示之一。無論堅持何種意識形態和價值觀,都無法否認:在新冠肺炎疫情中,人員傷亡少的,社會秩序受沖擊少的,都是技術治理能力更強的國家或地區。

1.6 身心設計

技術新世界的第四個緊要之處是技術對社會影響的深度達到全新閾值。

有人稱之為“深度科技化”,我認為其中的關鍵是新科技不僅滿足于改造外部世界,它的力量開始深入人的肉身與精神。21世紀之交,克隆人、基因編輯、人體增強和腦機接口等新科技,不斷引發世界性的關注,其中蘊含的改造人自身的沖動昭然若揭。

智人誕生已經數萬年,之后并沒有停止進化。事實上,有研究表明:在相對獨立的環境中,一個物種大約四百年就能進化出新物種。人類學家發現,馬來西亞沙巴州的巴瑤族,長期生活在海上,脾臟比陸地民族要大一倍,供給他們更多潛水時所需的血氧,可以在水下連續活動10分鐘之久。

21世紀人類的進化不再僅僅等待環境選擇,而是開始以新科技為手段走向自主自覺的“身心設計”,不再將人的肉體與人的精神分開來對待。

在身心設計論者看來,肉身與靈魂既不可分離,也不可分出高下。更重要的是,作為肉身與靈魂合體的人,從根本上是不確定的。

我支持類似的觀點:沒有什么不變的人性和身體,并用我所稱的“露西隱喻”來進行說明——

現在主流古人類學研究認為,人類起源于同一個非洲的古猿“露西”。當露西從樹上下來,并不知道什么是人。她只是掃視了一下身邊的其他古猿,心里說了一句:“我不再做猿猴了!我要做人!”可是,她并不知道到底怎么做人,她能決定的只是:徹底與昨天告別,不再做野獸。

“露西隱喻”暗示人類的真實狀況一直都是:既不知所來,亦不知所往。今天,我們已經離開露西很遙遠了,但仍然不知道自己將去向何方。

什么是人?這個問題一直沒有答案,也不會有答案。人是開放的場域,是可能性本身。

在技術新世界中,人必定成為技術的場域和可能性。

1.7 哲學何為

技術時代,哲學何為?

從全世界范圍來看,在當代哲學反思中,與科技發展尤其是高新技術相關的問題最熱門,各個哲學分支都在努力介入,不單是科技哲學。這便是當代哲學研究最大的特點。

為什么呢?哲學從總體上把握世界,世界在不斷變化,所以哲學也要與時俱進。有人說,哲學是時代精神的結晶。在技術時代,哲學不研究技術,怎么把握時代精神呢?顯然不可能。

說“我們的時代是技術時代”,我想不會有人反對。今天不管干什么,都離不開各種各樣的技術。以前照看孩子,腿腳靈便的退休老人都行,現在要“科學育兒”,有錢的話,要請受過專門技術訓練的“月嫂”“育兒嫂”代勞。以前有什么不懂的問爸媽,現在都是“百度”一下。以前看到雨后彩虹,呆呆地望著,心里驚嘆,現在都是:“不要急,不要慌,掏出手機,拍個視頻,發個朋友圈!”

然而,哲學怎么研究技術,不是理工科專門研究技術嗎?理工科研究技術,想的是如何推動具體技術向前發展。哲學思考的是:新科技給社會帶來什么樣的沖擊,如何才能更好地運用、引導和控制技術的發展。簡言之,當代哲學聚焦于反思技術和人的關系。

比如人工智能的發展,對哲學思考大有啟發。哲學總愛思考“人是什么”的問題。以前,大家總拿人和動物比,認為人之所以是人,是人能完成智力上的高級任務,比如算術、下棋。現在機器人算術和下棋比人還厲害,那它是否成為人了?一些人又反駁說,機器人不是人,因為機器人沒有情感。你要拆機器人的時候,它不知道害怕。這就有意思了:家里養的寵物狗有情感,你要燉了它,它知道害怕,但它也不是人。再一個:你怎么知道機器人沒有情感。如果設計一個機器人程序,只要你要拆它的時候,它就大哭、求你饒命,那這個機器人是不是人了呢?這些問題越研究越深,能夠加深哲學上對“人是什么”問題的理解。

再比如,2019年,“基因編輯嬰兒事件”備受關注。賀建奎認為,嬰兒經過基因編輯對艾滋病免疫,當然是一件好事。結果,社會上批評賀建奎的聲音居多,科學界的主流意見也反對基因編輯嬰兒。為什么會這樣呢?顯然,生物科學家和基因工程師不會專門思考這樣的問題。

再舉個例子。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不久,有個標題為“對不起,這2.5億被二維碼拋棄的人,正在消失……”的帖子,被很多人轉發,講的是疫情期間到處都要“健康碼”,醫院都是APP預約掛號看病,很多老人不會用,生活受到很大影響。“2.5億”有點夸張,也有不少老人手機用得很“溜”,但帖子提到的問題的確不可忽視。任由“老年人不友好”現象蔓延,會導致諸多頭疼的社會問題。但是,無論是自動化、人工智能專業,還是計算機、通信和軟件開發專業,都不會專門思考“老年人不友好”問題。

學界對“老年不友好”現象的呼聲很大,中國政府反應也非常迅速。2020年11月24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要求有效解決老年人在出行、就醫和消費等日常生活中遇到的困難。

在技術時代,類似的問題越來越多,影響的人也越來越廣泛。為什么呢?因為新技術的特點之一便是深入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當代科技最新進展不僅在徹底改造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而且開始嘗試改造人類本身。換言之,在深度科技化的時代,新技術引發的倫理問題、社會問題,必須得到足夠的關注和研究,具體的理工科不關心這些問題,需要哲學來進行專門的反思。

很多人講起哲學專業的用處,總喜歡說“哲學無用,無用才是大用”,用莊子《逍遙游》里的故事為之注解:

惠子懟莊子說:“有一種大臭椿,長得很粗大,彎彎曲曲、枝枝蔓蔓,不能作木材,沒有什么用處。長在大路旁,路過的木匠看都不看。你說的話就像大臭椿,大而無用,沒人信。”

莊子回擊道:“野貓和黃鼠狼上躥下跳,擅長襲擊獵物,最后往往中了機關,死在獵人手中。大臭椿你覺得它沒用,可沒人想砍它,沒有什么東西想害它。雖然沒有什么用處,可也完全不會惹禍啊!”

將哲學比喻成大臭椿,對于普通人而言,往往覺得莫名其妙、裝腔作勢,或者自欺欺人。我不喜歡這個奇怪的比喻。

如果哲學真正能夠把握時代精神,說出人民的呼聲,怎么會是無用的呢?有些哲學之所以無用,恰恰是因為脫離時代,囿于精神的一隅,甚至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因此,當代哲學尤其是科學技術哲學,必須關注最新技術的發展,回應技術時代的新問題和新挑戰,必將在回應之中不斷向前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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