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俄語功能語法的界定

當今俄羅斯語言學界對“功能語法”的理解見仁見智，沒有完全統一的定義，主要是因為功能語法作為功能語言學的一部分仍處于發展階段，對相應的理論和概念還在研究探索之中，對功能的概念有不同的理解，對語法功能研究的策略有不同的理解。由于功能語法的研究范圍與許多其他研究領域相交叉，比如詞法和句法的結合、句法結構、比較語法、語篇的語法語義分析、應用語言學、語用語言學、心理語言學、認知語言學等，嚴格地說，它不是一門獨立的語言學科。功能語法“作為語言學各個學科現代體系中的一個交叉成分，代表了功能主義流派的總的方向，是語言總的功能模式的一部分，是語言學中較為廣義的功能主義方向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杜桂枝 2000:121）實際上，功能語法是“對語言的語法構造描寫的一種特殊方式，是一種特殊的語法類型”。（張會森 1992:1）

目前在俄羅斯對“功能語法”的普遍理解是以語義功能、語義范疇為出發點，由語義到形式表達的語法。《俄語百科辭典》（ЛЭС）對功能語法的定義是：（1）研究建構語言的語言單位的功能和這些單位在言語和整個語篇中與其周圍單位相互作用的功能規律的語法學分支；（2）研究由不同語言層面（詞法的、句法的、構詞的和詞匯的）相互作用的手段來表達的語義范疇及其變體的語法學分支。1

功能語法是整個語法功能層面的發展和專門研究。功能語法大致有兩個分析方向：（1）從形式出發（從手段到功能），揭示每個形式的用法和意義的典型特征，即“由表及里”的語法；（2）從語義出發（從功能到手段），解決祈使、時間、空間等各類關系是如何表達的問題，即“由里及表”的語法。功能語法的任務最完整地體現在以上兩種分析方向的結合之中，一方面是說話者言語行為的模式化的角度（首先是從語義到其表達手段），另一方面是受話者的角度（首先是從語言手段到語義）。張會森（1989）認為，功能語法的重要特征之一是“由語義到形式”，即“由里及表”，與傳統的“由表及里”的單平面的描寫語法不同的是，功能語法是多平面的，這是功能語法的第二大特征。

語法的功能方向受到很多語言學傳統流派的影響，比如Потебня, Шахматов,Пешковский, Щерба, Мещанинов, Виноградов, Есперсен, Матезиус, Якобсон等學者們的思想。最早提出“由意義到形式”語法思想的是丹麥語言學家Есперсен，在俄羅斯則是Щерба。Есперсен在其著名的《語法哲學》（1924）一書中指出：一種語言的語法只有用“從形式到意義”和“從意義到形式”兩種角度描寫才可能做到完整。20世紀30年代，Щерба根據其對外語教學法的研究，認為有必要研究“從意義到形式”的語法，并稱之為“積極語法”（張會森 1994）。

功能語法本質上是一種“編碼語法”（кодированн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是為說（寫）服務的語法，它要解決的問題是：某種思想（或意念）在該語言中能用、應用哪種語法手段來表達（同上）。此外，功能語法還有很多其他流派，如“語義功能語法”（семантико-функциональная гр.）、“語義（意念）語法”（идеографическаягр.）、“交際語法”（коммуникативная гр.）、“功能交際語法”（функционально-коммуникативная гр.）等。

功能語法關注的語言系統是為交際服務的，為說話者表達細微語義差別提供方法。語言系統中每個成分都是“為系統中存在的某個方法并為該系統提供某種服務而設定的”（Золотова и др. 1998: 45）。

功能語法按照功能原則研究自然語言的語法構造，語法描寫從語言單位的內容和功能出發。功能語法的一大特征是多層面的整合研究方法，其主要任務是從語言的功能、使用規律及其與外部環境的關系等方面來研究語言，按照語義范疇來描寫語法現象，即采取“從意義到形式”“從功能到手段”的研究方法，在共同功能基礎上把表達某個語義范疇的不同層面的所有語言手段（包括詞法、句法、構詞、詞匯、語調等層面的手段）都聯合起來，并對這些手段及其組成成分之間的相互作用和實現功能時的特點進行多層面的系統分析，比如表達“主體狀態”這一語義范疇的手段就可能是詞匯（Он радуется. Вдоме тишина. Во мне горе. Мне холодно. Ему весело. Он болен. Она весела.）、句法（Онгрустит. У неё тоска. Мне скучно. Она счастлива. Он встревожен. Он в ярости.）和詞匯語法（Руки – в язвах.）等多個層面的語言手段。

俄語功能語法主要有以下特點：（1）研究語言共同擁有的交際功能，提出并回答“什么、怎么、為什么？”的問題；（2）主要任務是挖掘語言系統和言語中的單位、結構、整個類別的功能潛力；（3）注重每個功能實現條件的描寫；（4）將每個功能與其形式載體的特點相結合；（5）確定語言系統和言語中語言單位不同功能的聯系和相互作用；（6）發現語法單位與其他層面語言單位（詞匯、語音等）之間的相互聯系和相互作用；（7）劃分出功能的不同類型并確定它們之間的區別。

當代俄語功能語法研究之所以興旺繁榮，形成潮流，主要原因有：

（1）多年的形式主義研究暴露出其局限性，對許多語言現象都無法解釋；

（2）在交際過程中，為了表達思想應該選擇哪些手段，對掌握母語，尤其是學習外語都非常重要；

（3）對比語言學的需要，在比較不同語言，特別是非親屬語言時，單從語言形式出發解決不了問題，只有從表達同一客觀事實的內容出發才能揭示所對比語言之間的本質差異，這大概是目前功能語法研究飛速發展的一大動力。

1 參見網址：http://russkiyyazik.ru/983/（訪問時間：202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