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氣片嘶嘶漏著氣,我對著衛生間的鏡子數白發。洗手臺上并排擺著兩把牙刷,藍色那支的刷毛已經開叉——是結婚時小雨非要買的“情侶套裝“。
“又抽煙了?“小雨倚在門框上,睡裙肩帶滑到胳膊肘。她目光掃過我堆在洗衣機上的工裝褲,那里沾著上午的鋼銹和血跡。
我從褲兜摸出信封:“這個月獎金?!八龥]接,紙幣邊緣在沉默中蜷曲。陽臺傳來烘干機的震動聲,蓋住了她喉嚨里的哽咽。
衣柜最底層有個鐵盒,三等功勛章在黑暗中泛著冷光。盒底壓著泛黃的保證書:“我陸衛國保證轉業后讓陳雨過上好日子...“鋼印上的五角星被鐵銹吃掉半邊。
手機屏突然亮起,典當行老板的微信頭像在黑暗中咧著嘴笑:“陸哥,那單活考慮得怎樣?“
窗外飄起今冬第七場雪,對面樓的電視光斑映在結霜的玻璃上,恍惚是當年文工團匯演的舞臺燈。小雨穿著紅裙子在臺上唱《血染的風采》,我坐在第一排鼓掌,作訓服上的雪還沒化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