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沼澤泥漿黏在格魯的靴底，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聲。他拎著半空的水囊晃了晃，獨眼瞪著前方冒煙的鹽田圍欄：“老子寧愿啃地精腿，也不想聞這酸不拉幾的鹽味！”鑲銅釘的護腕重重砸在木樁上，震落幾只嗜血蠅。

艾倫蹲在泥坑邊緣，短劍挑起一塊發黑的鹽晶。刃口刮過表面，暗紅銹屑簌簌掉落：“教會往鹽里摻腐菌，西街三個孩子喝了鹽水吐血。”他甩手將鹽塊扔給湯姆，學徒少年踉蹌接住，虎口瞬間被灼出紅印，“純度不到三成，比瘸子巴頓的假牙還劣質。”

莉婭的銀發從鹽堆后垂下，箭尖挑起半張焦黃的貨運單：“羅德里戈的走私船沉在迷霧海東岸，教會騎兵隊今早封鎖了河道。”她皮甲下擺沾著熒光菇汁液，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光，“黑市鹽價漲了五倍，瘸子的線人說要搶就得趁暴雨前。”

“搶個屁！”格魯一腳踹翻裝酸液的木桶，淡黃液體潑進泥坑，騰起的紫煙驚飛一群渡鴉，“上回你說去矮人糞坑撈賬本，害老子賠了十瓶解毒劑！這次又是什么鬼主意？”他獨眼充血，絡腮胡上的鹽渣簌簌往下掉。

艾倫扯過粗麻布裹住劍柄，腐肉味混著硫磺煙刺得鼻腔發癢：“教會用圣水桶運鹽，船底木板浸過松脂——酸液能蝕穿。”他靴尖碾碎滾落的鹽粒，遠處傳來戰馬嘶鳴，“瘸子巴頓的姘頭說，潮汐三刻鐘后轉向，船隊會在鷹嘴礁拋錨。”

湯姆哆嗦著掏出火折子，學徒袍被酸液蝕出蜂窩狀破洞：“可、可我們只剩十五桶酸液……霍克大叔的配方要求二十桶……”話音未落，格魯的塔盾橫掃拍飛他頭頂的鹽袋，雪白顆粒灑進臭水溝“滋啦”冒泡。

“小崽子再啰嗦，老子把你塞進鹽桶腌成地精干！”盾戰士揪住少年后領，鑲銀邊角抵住他顫抖的喉結，“菜鳥，這破計劃要賠多少金幣？老子的盾還沒修呢！”

腐木林方向突然傳來鐵器刮擦聲。卡爾佝僂著從樹后晃出，白發纏住生銹的鎖鏈：“東北風……混著血腥味……”牧師潰爛的右眼轉向海岸線，“他們在殺馱馬……騰出船艙裝鹽……”

艾倫反手將劍鞘釘入鹽堆，渡鴉紋章在陽光下泛冷：“格魯帶湯姆去臭水溝撈沉船廢鐵，莉婭盯住教會崗哨。”他甩出三枚渡鴉銀幣，硬幣精準嵌入木樁裂縫，“兩刻鐘后，鷹嘴礁見。”

“又讓老子鉆臭水溝？”格魯獨眼瞪得充血，塔盾砸塌半截圍欄，“上回撈的寒鐵全是銹渣！”鑲銅釘靴子碾碎鹽殼，他罵咧咧地拽過湯姆衣領，“小崽子，灑一滴酸液就割你耳朵下酒！”

腐臭味被咸濕的海風取代時，四人已分頭行動。艾倫貼著發霉的礁石挪動，靴底碾碎藤壺的“咔嚓”聲混著浪濤。教會戰馬的嘶鳴從頭頂懸崖傳來，鐵蹄聲震落碎石。

“左轉，第三處巖縫。”莉婭壓低嗓音，箭尖挑起風干的藻類。五步外的礁石凹槽里，二十桶教會圣水整齊碼放，銀十字紋章在潮氣中泛著毒光。“守衛換崗間隔十分鐘，”她銀發掃過艾倫肩頭，“船錨卡在東南側的暗礁。”

酸液腐蝕木板的“滋啦”聲突兀響起。格魯的咆哮混著金屬撞擊聲從下方傳來：“菜鳥！這破船底比地精臉皮還厚！”淡黃液體順著船身裂縫流淌，鑲銀盾面反射出甲板上亂竄的人影。

“圣水桶！快搬圣水桶！”白袍祭司的尖叫刺破海風。艾倫踩住纜繩躍上甲板，短劍自下而上捅穿水手的鎖子甲縫隙。黑血噴濺的瞬間，他瞥見貨艙里堆積如山的鹽袋——每袋都印著“VII”批次號。

莉婭的破甲箭貫穿祭司咽喉，箭桿纏著的腐菌絲遇血膨脹。“西南角！”她拽過艾倫滾向桅桿，原先站立處被酸液蝕出半米深坑。紫色霧氣中，三個黑袍人胸口的銀十字紋章正在融化。

“老子受夠這破船了！”格魯撞開貨艙門，寒鐵邊角糊滿鹽渣。湯姆抱著酸液桶縮在角落，學徒袍浸透臭水：“艾倫先生！鹽袋底下有鐵籠！”少年手指向陰影處，銹跡斑斑的柵欄里傳出非人的低吼。

劍鞘劈開鐵鎖的剎那，腐臭味濃烈十倍。五具獸人尸體蜷縮在籠內，脖頸烙印糊著教會火漆。“活體運輸……”艾倫扯開尸體衣襟，潰爛的皮膚下嵌著龍血礦石，“第七試驗場在喂熔爐。”

整艘船突然傾斜。卡爾的白發在狂風中亂舞，木杖指向裂開的船底：“潮汐轉向了……咳……腐蝕速度超出預期……”黑血從牧師嘴角滲出，滴在鹽袋上“滋啦”冒煙。

“跳船！”莉婭箭雨撕開撲來的黑袍人，拽住湯姆躍向救生筏。格魯罵咧咧地用盾牌舀起鹽袋，鑲銅釘靴子踩碎滾落的圣水桶：“老子遲早熔了教會的金馬桶！”

浪濤吞沒船桅時，艾倫抓住最后袋鹽。咸澀的海水灌進鼻腔，視網膜邊緣閃過系統面板：【基礎劍術：44/100】。昨夜揮劍117次的計數紋絲不動。

“菜鳥！這邊！”格魯的塔盾卡在礁石縫隙，寒鐵邊角掛著半截斷錨。湯姆趴在救生筏上干嘔，懷里緊抱的鹽袋滲出淡金液體——與艾倫掌心的血跡如出一轍。

莉婭箭尖挑起漂浮的貨艙碎片，靛藍瞳孔微縮：“船底有夾層。”焦黑的木板內側，密密麻麻的獸爪刻痕組成祭壇圖騰，“他們在用鹽船運祭品……”

腐臭味被硫磺味取代。卡爾佝僂著咳出冰渣，白發垂到浸透海水的繃帶上：“新大陸……血肉熔爐需要活體導航……”他潰爛的指尖戳向南方，“潮汐……會帶我們找到……”

格魯灌了口劣酒，酒氣混著汗酸噴在鹽袋上：“所以這堆破鹽值多少金幣？夠賠老子的靴子嗎？”鑲銀護腕刮下一層鹽殼，底下露出教會火漆殘印。

艾倫捏碎鹽塊，暗紅碎屑順指縫滑落：“夠讓西街的孤兒撐過這個冬天。”他甩手將鹽袋扔進船艙，遠處教會飛艇的陰影正掠過龍吼山脈。

海浪拍打礁石的轟鳴中，湯姆突然指向海面：“艾倫先生！沉船殘骸在發光！”少年顫抖的指尖對準水下——成堆的獸人囚籠隨洋流起伏，鐵柵欄內伸出潰爛的手爪。

“第七試驗場的飼料。”莉婭銀發無風自動，箭簇纏著的熒光菇照亮水下紋路，“教會連海盜船都打上了標記。”

腐肉味突然被酸氣掩蓋。格魯掄起鹽袋砸向浮出水面的地精頭顱：“再來搶啊雜種！”鑲銅釘靴子碾碎半截獠牙，“老子的鹽連古龍都啃不動！”

艾倫擦拭著劍柄鹽漬，渡鴉紋章在月光下泛冷：“把這些囚籠坐標賣給矮人。”他扯過浸透海水的貨運單，“銅須會出高價買教會的把柄。”

潮汐裹挾著血腥味遠去時，救生筏緩緩靠岸。卡爾佝僂著撕開鹽袋，黑焰吞沒了教會火漆：“該讓羅德里戈……咳……知道誰在操控黑市……”

莉婭的箭尖挑起半塊獸人顱骨，箭羽熒光粉在空中劃出弧線：“鹽路通了，熔爐也該熄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