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把最后半截烤地精腿扔進火堆，油脂在炭灰里炸出幾點火星。霍克那柄祖傳鐵錘砸在砧板上的動靜隔著三條街都能聽見，震得他腰間短劍跟著顫動。

“菜鳥！滾進來！“

鐵匠鋪的酸霧嗆得人睜不開眼。艾倫掀開油膩的皮簾，正看見霍克用鐵鉗夾著把暗紅色短劍往醋桶里按。滋啦騰起的紫煙里，劍身冰裂紋像蛛網般蔓延開來。

“接著。“霍克甩手把短劍拋過來，艾倫接住的瞬間差點脫手——這玩意比普通鐵劍沉三倍不止。

劍柄纏著發黑的龍皮，刃口泛著藍汪汪的光。艾倫用拇指試了試鋒，指腹立刻滲出血珠：“寒鐵？“

“摻了點隕星渣。“霍克灌了口麥酒，酒液順著絡腮胡滴在燒紅的劍胚上，“當年給渡鴉大公親衛隊打制佩劍剩下的邊角料。“

艾倫瞳孔一縮。劍格內側的凹槽里，半枚渡鴉紋章正被鐵銹糊著，和他戒指上的裂痕走向完全吻合。

鐵匠突然抄起淬火鉗戳向他咽喉。艾倫本能地橫劍格擋，金屬相撞的火星濺到兩人臉上。霍克獨眼里閃著精光，酒氣噴在他鼻尖：“手腕再低半寸，你剛才就死了。“

“教會知道你還活著嗎？“艾倫劍尖抵住霍克胸甲縫隙，“十年前北境騎士團陣亡名單里有霍克·鐵砧這個名字。“

鐵匠喉嚨里滾出悶笑，鐵鉗“當“地敲在劍身：“老子現在只是給菜鳥擦屁股的酒鬼。“他突然扯開衣襟，胸膛上蜂窩狀的疤痕泛著黑紫色，“呼吸法反噬的滋味，可比地精酸液爽多了。“

后院傳來木桶翻倒的動靜。湯姆抱著酸囊袋摔進門，學徒袍沾滿紫色黏液：“艾倫先生！西街的黑市販子又在壓價，他們說......“少年突然噎住，盯著寒鐵短劍的眼睛發直。

“滾去擦劍胚。“霍克踹翻個空酒桶，“再偷聽就把你塞進淬火桶。“

等湯姆連滾帶爬出了門，艾倫把劍拍在鐵砧上：“每月三十個完整酸囊？你不如直接搶。“

“外加清理地窖的老鼠窩。“霍克用鐵鉗撥開劍格處的銹層，完整的渡鴉紋章顯露出來，“別以為老子沒看見——上周你藏了三顆火蜥蜴鱗片在東南墻角。“

艾倫摸出個鼓脹的皮袋扔過去，二十顆酸囊在桌面滾成扇形：“先付半個月。“他故意讓袋口漏出半片發光的菌絲，“腐木林東側新發現的地精巢穴，酸囊產量比西邊高三成。“

霍克的獨眼瞇成縫，絡腮胡上粘著的肉渣抖了抖：“教會巡邏隊前天剛去過東側。“

“所以他們昨天集體腹瀉了。“艾倫扯開纏手的臟布條，露出被酸液腐蝕的傷口，“艾琳新調的瀉藥，混進地精糞里效果不錯。“

鐵匠鋪突然安靜下來。熔爐的火光把兩人影子投在墻上，像兩柄交錯的長劍。霍克抓起寒鐵短劍插回劍鞘，皮革摩擦聲格外刺耳：“北境淪陷那晚，你父親用這把劍的兄弟款捅穿了我的肺。“

艾倫感覺戒指突然發燙。他想起地窖里那些戴著鐐銬的焦尸，胸骨間卡著的紋章碎片：“所以你現在靠折磨菜鳥取樂？“

“老子是在教你怎么活命！“霍克突然暴起，重錘擦著艾倫耳際砸碎木桌。飛濺的木屑中，二十三枚銀幣叮當滾落，邊緣的新歷437年刻痕清晰可見。

湯姆的驚叫從門外傳來。少年抱著剛擦完的劍胚，虎口被碎片劃出血口：“流、流血了......“

“用樺樹皮灰按著。“艾倫扯下塊衣擺扔過去，“再亂跑就送你去艾琳那兒試藥。“

霍克灌了口麥酒，突然把重錘柄擰開，倒出張焦黃的羊皮紙。密密麻麻的劍招圖譜上沾著黑褐色血跡，邊角寫著“侍從級呼吸法修正版“。

“當年七個兄弟練這個，活下來的就剩我和地精糞坑里那堆骨頭。“鐵匠的指甲在地窖方向點了點，“想要？再加二十個酸囊。“

艾倫摸出三枚銀幣排成直線：“先演示第七式。“

“你當老子是馬戲團的侏儒？“霍克啐了口濃痰，黃板牙咬得咯吱響，“明天日出前搬完三十筐鐵礦，或許能教你半招。“

腐木林的夜風裹著酸味鉆進門縫。艾倫蹲在淬火桶旁打磨自己的舊鐵劍，火星映得系統面板微微發亮：【基礎劍術31】。最近砍廢的四把劍堆在墻角，豁口處還粘著地精碎肉。

“菜鳥！“霍克從二樓擲下酒壺，正中他后背，“手腕下沉！腰發力！你他媽剁肉餡呢？“

艾倫反手把酒壺砸回去：“留著給你的墓碑刻字用。“

鐵匠接住酒壺猛灌兩口，突然唱起荒腔走板的礦工號子。沙啞的嗓音混著打鐵聲，震得房梁上的渡鴉撲棱棱亂飛。艾倫感覺呼吸節奏不自覺跟著調子走，肺部撕裂般的疼痛居然減輕了些。

湯姆縮在柴堆旁數酸囊，突然舉起個鼓脹的囊袋：“這個沒穿孔！能多賣兩銅幣！“

“塞進第三個木桶，用苔蘚蓋住。“艾倫頭也不回，“要是被黑市的人摸走，就把你綁去喂狗頭人。“

后半夜的月光漏進鐵匠鋪時，艾倫終于摸到那絲氣勁。寒鐵短劍在掌心轉出半圈，劍風掀動霍克亂糟糟的胡子——在鐵匠暴怒前，他及時把劍插回破皮鞘。

“手腕壓三寸。“霍克突然扔來塊燒紅的鐵錠，“用龍皮纏柄，明早我要看到新劍鞘。“

艾倫接住鐵錠的瞬間燙得呲牙，腐肉焦糊味立刻彌漫開來。系統面板在視網膜邊緣閃爍，【生命值58/60】變成【57/60】。

“再加五個酸囊。“霍克咧開黃牙，“教你用醋淬手法止疼。“

“三個。“艾倫把鐵錠按進冷卻液，“附贈西區沼澤的毒藤分布圖。“

“成交。“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腐木林東側時，艾倫蹲在溪邊給新劍鞘刻防滑紋。湯姆抱著熏肉跑來，左腳靴子還陷在泥坑里：“格魯先生在酒館跟人打賭，說能徒手掰斷寒鐵劍！“

“賭注多少？“

“二十銀幣......和您的淬火劍。“

艾倫猛地起身，酸麻的膝蓋撞翻水桶。少年慌忙遞上粗布繃帶：“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格魯先生剛輸掉塔盾的銅釘......“

鐵匠鋪方向突然傳來巨響。霍克掄錘砸門的動靜驚飛整片嗜血蠅，吼聲震得艾倫耳膜生疼：“菜鳥！老子的松木炭呢？“

艾倫把寒鐵劍藏進空心樹樁，隨手抓過把豁口的訓練劍：“去告訴格魯，他要是敢碰那把劍，我就把他抵押給艾琳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