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拎著半成品寒鐵劍胚跨進鐵匠鋪門檻時，霍克正用鐵鉗夾著塊燒紅的鐵錠往醋桶里按。酸霧騰起的瞬間，老頭布滿疤痕的后頸沁出油汗，頭也不回地罵：“菜鳥！把門帶上！北風刮得老子火苗都偏了！“

劍胚“當啷“砸在鐵砧上，震得旁邊裝樹莓的陶罐嗡嗡響。艾倫搓著凍得發紫的手指蹲到火爐旁，靴底在地面蹭出兩道泥印：“龍吼山脈的寒鐵礦打的胚子，能修？“

“修個屁！“霍克抄起劍胚對著火光瞇眼，黃板牙咬得咯吱響，“刃口淬火早了半刻鐘，寒鐵紋都沒熔透。“他突然把劍胚戳到艾倫鼻尖前，燒焦的煤灰簌簌往下掉，“你他媽當這是剁地精骨頭的柴刀？“

爐火映得艾倫側臉忽明忽暗。他抓起鐵鉗撥弄炭塊，火星濺到皮甲上燙出焦痕：“火蜥蜴鱗片二十片，龍吼山脈礦石五十塊——這是你上個月說的價碼。“

鐵匠鋪突然安靜得能聽見炭火爆裂聲。霍克抓起酒壺灌了兩口，劣質麥酒順著胡子滴在劍胚表面，騰起細小的白煙：“現在漲價了。“他伸出三根裹著繃帶的手指，“三十片鱗，礦石要帶紫紋的。“

艾倫的指節在鐵砧邊緣叩出三聲脆響。屋外呼嘯的北風卷著冰碴拍打窗欞，鐵匠鋪屋檐下的冰棱“咔嚓“斷了一根。

“上禮拜黑市收鱗片還是八銀幣一片。“艾倫用劍鞘挑開裝醋的木桶蓋，刺鼻的酸味混著硫磺氣涌出來，“矮人城邦的飛艇墜在淘金森林東側，現在全城的火蜥蜴鱗片都在教會倉庫里。

霍克的鐵錘突然砸穿半塊廢鐵，火星驚飛了屋檐下打盹的渡鴉：“關老子屁事！沒有礦石共鳴，你這破劍連地精皮都砍不穿！“

艾倫盯著劍胚上蜿蜒的裂紋，突然抓起墻角麻袋抖出五顆暗紅鱗片。鱗片表面流轉的金紋在火光下像熔化的巖漿：“今早從地精薩滿巢穴扒的，夠換三筐紫紋礦？“

“你當老子是慈善堂？“霍克用鐵鉗夾起鱗片對著光，獨眼里閃著精光，“最多兩筐。剩下的拿酸囊抵——要沒被地精尿泡餿的。“

鐵匠鋪后門突然被撞開，湯姆抱著捆帶冰碴的木柴滾進來。學徒袍結滿白霜，發青的嘴唇直打顫：“霍、霍克大叔，西街木料行漲價了......“

“漲個卵！“霍克一腳踹翻柴堆，冰碴子濺到艾倫靴面上，“老子熔爐燒的是地精骨頭，要什么松木炭！“

艾倫突然拽過湯姆凍僵的手按到火爐旁，少年虎口裂開的血痂粘著冰粒：“去藥劑鋪找艾琳賒瓶防凍膏。“他摸出兩枚銀幣拍在鐵砧上，“就說是我要的。“

湯姆盯著銀幣邊緣的渡鴉紋章，突然縮回手：“艾琳小姐上周說......說再賒賬就把我做成標本。“

“那就告訴她——“艾倫把銀幣塞進少年衣領，劍柄抵著他后腰往外推，“東側哨塔底下那窩熒光菇的位置，換三瓶凍傷膏。“

等湯姆的腳步聲消失在街角，艾倫抓起劍胚插回皮袋。鐵匠鋪屋檐的冰棱又斷了兩根，碎冰碴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小白點。

龍吼山脈北坡的寒風像地精的酸液彈糊在臉上。艾倫蹲在背風巖縫里嚼著凍硬的黑面包，劍柄上的麻布纏帶結滿冰晶。遠處巖漿區的紅光映得雪地泛著血色，三只火蜥蜴正在焦黑的巖石間拱動，暗紅鱗片開合時發出鐵器摩擦的脆響

艾倫往皮甲內層又塞了把腐木菌絲，霉味嗆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湯姆今早硬塞的“保暖秘方“，效果比地精尿還糟糕。

火蜥蜴突然齊刷刷轉向東南方。艾倫本能地伏低身子，短劍在巖壁上刮下半捧雪粉——二十步外的硫磺蒸汽里晃出個人影，鑲銅釘的皮靴踩得積雪吱呀作響。

“羅德里戈先生的貨也敢截？“刀疤臉男人踢開擋路的火山巖，腰間的渡鴉紋章匕首泛著藍光，“昨天黑市巷子死了三個探子，是你干的吧？“

艾倫的劍尖在巖壁上劃出半弧，積雪簌簌落下蓋住他的足跡：“教會走狗也配用渡鴉紋章？“

“死人用不著操心紋章！“刀疤臉突然甩出鏈錘，裹著酸液的鐵球擦過艾倫肩甲。腐蝕的滋滋聲里，兩個同伙從側面包抄過來，凍硬的皮甲撞得碎石飛濺。

艾倫翻滾躲進巖漿坑，靴底燙出焦糊味。他抓起把熱砂揚向追兵，暗紅鱗片從皮袋縫隙漏出來——領頭的火蜥蜴突然調轉方向，黃澄澄的眼珠死死盯著發光鱗片。

“操！引獸粉！“刀疤臉剛要后撤，火蜥蜴的尾巴已掃斷他膝蓋。慘叫聲驚動整個巖漿區，五只火蜥蜴從地縫鉆出，鱗片開合噴出硫磺煙。

艾倫趁機攀上巖壁，凍僵的手指在火山玻璃上劃出血痕。底下傳來皮肉燒焦的噼啪聲和瀕死咒罵，黑市打手的鏈錘砸中火蜥蜴眼眶，酸液混著腦漿炸成煙花。

等最后一聲慘叫被巖漿吞沒，艾倫的短劍已插進落單火蜥蜴的頸鱗。滾燙的獸血噴在凍傷的手掌上，刺痛感讓他差點握不住劍柄。

暮色染紅雪坡時，艾倫拖著四條火蜥蜴尾巴回到鐵匠鋪。右手指關節腫得像發面饅頭，生命值降到45/60的面板在視網膜邊緣閃爍——這是本月第二次觸發系統警示。

“活該！“霍克用鐵鉗夾起凍傷的手掌看了看，轉身從臟兮兮的藥柜掏出半罐藥膏，“艾琳新調的蜘蛛毒膏，敷上能保你不截肢。“

艾倫縮回手：“上次用這玩意的老瘸子爛了半邊屁股。“

“那再加這個。“霍克踢過來個陶罐，里面蜷著三條冰晶蛇，“生吞蛇膽能活血，就是容易拉三天肚子。“

鐵匠鋪后門吱呀作響，湯姆抱著個冒熱氣的布包沖進來，學徒袍下擺還粘著冰碴：“艾倫先生！艾琳小姐給了凍傷膏，但要收兩片火蜥蜴鱗片！“

艾倫盯著少年懷里用腐木菌絲縫制的暖手袋，線頭歪扭得像地精爬過的痕跡：“你拿熒光菇粉跟艾琳換的？“

“瑪莎婆婆教的！“湯姆獻寶似的遞上暖手袋，腐木菌絲接觸到凍傷處傳來蟻噬般的麻癢，“她說地窖的老鼠靠這個過冬......

艾倫把暖手袋甩到炭堆上，抬腳碾滅火星：“教會探子今晚就會聞到這味兒。“

霍克突然用鐵錘敲響淬火桶，混著冰碴的臟水濺了兩人滿臉：“要治傷就滾去藥劑鋪！老子的劍胚還差七片鱗！“

艾琳的藥劑鋪飄著詭異的甜香。艾倫把兩片火蜥蜴鱗片拍在柜臺時，靛藍指甲的藥劑師正在研磨某種發光根莖：“左手放上來，袖子卷到肘部。“

凍傷膏抹上去的瞬間，艾倫咬碎了含著的木片。刺痛感順著血管爬到肩胛骨，像有群食肉甲蟲在啃噬骨髓。

“每四小時換次藥。“艾琳甩來三根纏著蛛絲的棉棒，“再碰冰晶礦脈，下次來買的就是假肢。“

回鐵匠鋪的路上，艾倫繞了三條暗巷。五片火蜥蜴鱗片分別塞進教堂懺悔椅夾層、酒館地窖橡木桶和流浪漢的破靴筒——最后一片藏在鐵匠鋪屋檐的渡鴉雕像嘴里。

霍克掄錘砸劍胚的聲響震得梁上落灰。艾倫蹲在淬火桶旁包扎右手，余光瞥見老頭后頸新添的灼傷——形狀像半枚渡鴉紋章

“菜鳥！“霍克突然甩來塊燒紅的鐵錠，“握著這個練腕力！寒鐵劍不是娘們兒的繡花針！“

鐵錠灼傷掌心的刺痛讓艾倫清醒過來。屋外北風卷著教會宵禁的鐘聲，而龍吼山脈的陰影正悄悄爬上淘金鎮的圍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