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蹲在溪邊石板上，手指摳進(jìn)火蜥蜴鱗片的蜂窩紋路里。昨夜暴雨把格魯?shù)你y餐盤沖到了樹根下，這會兒還粘著半片腐爛的鹿肝。

“這紋路比教會發(fā)的贖罪券還假。“他甩手把鱗片扔給格魯，靴底碾碎顆風(fēng)干的漿果，“羅德里戈的造假作坊該在沼澤東邊?！?

盾戰(zhàn)士用塔盾接住鱗片，銅釘刮出刺耳聲響：“老子拿祖?zhèn)鼷}罐打賭，黑市巷第三間倉庫準(zhǔn)藏著模具。“他忽然掀開皮甲，露出腰間潰爛的傷口，“昨兒追那幫孫子蹭的，艾琳給的藥膏比地精尿還難聞?！?

腐臭味突然變濃。湯姆蜷縮在篝火旁發(fā)抖，右手掌的熒光菌絲像蛛網(wǎng)般爬上小臂。少年牙齒打顫碰出碎響：“艾倫先生...冷...“

“閉嘴。“艾倫扯過格魯?shù)呐L(fēng)裹住湯姆，劍尖挑開化膿的傷口。青紫色皮下有藍(lán)光流動，像是螢火蟲鉆進(jìn)了血管。

格魯?shù)亩绻堑丁斑恕暗嘏M(jìn)樹干：“背去鐵匠鋪？霍克那老酒鬼能治？“

“他要的是錢，不是人命?！鞍瑐愖テ鹑骥[片塞進(jìn)內(nèi)袋，硫磺粉沿著撤退路線撒出白痕，“你扛盾走前面，酸液陷阱我來拆?！?

沼澤霧氣漫過腳踝時，湯姆的呼吸變得像漏風(fēng)的風(fēng)箱。艾倫數(shù)著腐木上的刀痕——這是上周清剿地精時留下的標(biāo)記。第七棵歪脖子橡樹后突然響起甲殼摩擦聲，他拽著格魯急退兩步。

“咔！“

帶刺的捕獸夾咬住格魯?shù)亩苎?，糞水從機(jī)關(guān)里滋出來。五只狗頭人從泥潭冒頭，黃綠色瞳孔在晨霧里泛著油光。

“西南方向，踩苔蘚石?！鞍瑐惙词?jǐn)S出淬毒匕首。領(lǐng)頭狗頭人的慘叫驚飛烏鴉，剩下四只被格魯?shù)乃芘倪M(jìn)酸液池。

鐵匠鋪的硫磺味混著血腥味飄來時，湯姆已經(jīng)昏死過去?；艨苏描F鉗夾著塊燒紅的劍胚，酒氣噴在艾倫臉上：“要治病去教堂，老子這兒只收尸體加工費(fèi)?！?

“三片真鱗片?！鞍瑐惏褨|西拍在淬火桶邊緣，“再加半壺古樹汁液?！?

鐵匠的獨(dú)眼瞇成縫：“你進(jìn)過淘金鎮(zhèn)地窖？“他轉(zhuǎn)身踹開墻角的橡木桶，霉變的繃帶下露出琉璃瓶，“這玩意兒值五銀幣。“

“抵你上個月熔毀的胸甲?！鞍瑐悡屵^藥瓶，捏開湯姆的下巴往里灌。紫色藥液順著少年嘴角流下，在亞麻布上蝕出蜂窩狀小孔。

格魯突然用盾牌撞翻木桌：“老東西，借熔爐用用?！八冻龆禀[片堆在鐵砧上，“摻點(diǎn)真貨回爐，教會那幫瞎子分不清。“

霍克的鐵錘擦著格魯鼻尖砸下：“造假要用樺樹汁淬火，你這手法連地精都騙不過。“火星濺到假鱗片上，露出底下的腐木紋路。

正午的日頭把石板路烤出焦糊味時，艾倫蹲在藥劑鋪后院劈柴。艾琳的冷笑從窗縫漏出來：“古樹汁液不是這么用的?！八讣咨系牡逅{(lán)色花汁滴在湯姆傷口，菌絲發(fā)出“滋滋“慘叫。

“黑市在收發(fā)光地精的眼球。“艾倫劈開最后一塊木柴，“完整的一對值十銀幣?！?

藥劑師突然掐住他手腕：“你去了沼澤禁區(qū)？“袖口滑落的燙傷疤痕像扭曲的蛇，“那些發(fā)光的東西不是地精?！?

湯姆的呻吟打斷對話。少年掙扎著摸向腰間破布袋：“艾倫先生...箭毒蛙...“沾著黏液的風(fēng)干蛙尸滾出來，腿蹼上閃著詭異藍(lán)光

“西墻第三排架子最底層。“艾琳甩出銀質(zhì)小刀，“紫色藥瓶，三滴混麥酒喂他?！?

腐臭味突然被酸澀取代。艾倫捏著鼻子灌藥時，前廳傳來陶罐碎裂聲。五個戴渡鴉面具的男人正在翻藥柜，領(lǐng)頭那個鑲著金牙：“羅德里戈先生問候艾琳小姐?！?

“告訴那鬣狗?！鞍瑐惖拇愣矩笆揍斣趯Ψ街缚p間，“他的假鱗片在熔爐里現(xiàn)形了?！?

金牙男人咧嘴笑時露出黑市烙?。骸暗骥[片的買家...在教會地牢快爛透了。“他彈過來枚生銹的紋章戒指，內(nèi)側(cè)“新歷437“的刻痕糊著血痂。

艾琳的銀刀突然架在艾倫脖子上：“你從腐木林帶出來了什么？“

“死人骨頭和地精糞?！鞍瑐愄叻幑瘢L(fēng)干的蝙蝠翅膀糊了金牙滿臉，“現(xiàn)在多具黑市走狗的尸體也不嫌多。“

混戰(zhàn)爆發(fā)的瞬間，格魯?shù)乃茏财坪蟠?。鑲銅釘?shù)难プ硬茸〗鹧朗滞髸r，艾倫聽見清晰的骨裂聲。“教會裁判所昨晚死了三個獄卒?！岸軕?zhàn)士啐了口血沫，“有個穿鎖子甲的嚷嚷著要見渡鴉家的人?！?

湯姆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黑血里混著熒光菌絲。艾倫拽過格魯?shù)呐L(fēng)擦手：“去地牢的路經(jīng)過去肉鋪？“

“要繞開教會崗哨?！案耵敯鸭禀[片塞進(jìn)金牙的嘴里，“得走染坊臭水溝，那兒的巡邏隊被老子灌醉過?！?

腐水漫過膝蓋時，湯姆趴在艾倫背上嘟囔：“冷...像地窖那次...“少年潰爛的右手垂在污水里，引來了嗜血蠅。

“閉嘴?！鞍瑐惏蚜蚧欠廴鲈谏砗螅霸俪雎暰桶涯闳尤ノ构奉^人?！?

拐過第三個彎道時，腐臭味突然變成血腥味。五個獄卒尸體橫在鐵柵欄前，喉嚨的切口平整得像裁紙。格魯用盾牌挑起塊碎肉：“劍傷，出手的人至少是大騎士。“

地牢深處的火把突然晃動。鐵鏈嘩啦聲中，沙啞嗓音像生銹的鋸子：“男爵次子的戒指...還在嗎？“

艾倫瞇眼適應(yīng)昏暗光線時，渾身潰爛的男人正用斷指摳墻。暗紅血漬在石板上畫出歪斜的哨塔，塔尖指著龍吼山脈的方向。

“卡爾·暗星?！扒敉酵蝗怀榇ぶ笮Γ八麄兂榱宋沂苎?..就為喂飽那棵該死的樹...“

格魯?shù)亩绻堑兜肿∷屎恚骸罢f人話?！?

“古樹汁液...不是治愈藥劑...“卡爾渾濁的眼球凸出，“是教會用來清洗紋章藥性的...喝多了會從內(nèi)臟開始爛...“

湯姆突然劇烈掙扎，艾倫反手劈在他頸側(cè)。少年癱軟時，地牢深處傳來鐵門開啟的轟鳴。十個教會騎士的銀十字劍在火光下泛冷，領(lǐng)頭的胸甲刻著渡鴉銜蛇。

“放下武器。“騎士長掀開面甲，左眼戴著染血的眼罩，“裁判所要活的渡鴉紋章攜帶者?！?

艾倫的淬毒匕首在掌心轉(zhuǎn)出半圈：“我數(shù)到三?！八叻紵幕鹋?，硫磺粉混著沼氣炸出綠焰。格魯?shù)乃茏查_石墻時，卡爾突然用頭撞向騎士長。

“去龍吼山脈...找矮人...“囚徒最后的嘶吼淹沒在坍塌聲里。艾倫拽著湯姆滾進(jìn)下水道，酸液腐蝕的劇痛從右臂傳來。

鐵匠鋪的火光徹夜未熄。霍克用燒紅的鐵鉗夾出艾倫胳膊里的碎骨：“再深半寸，你這手就廢了?！?

“教會地牢的墻摻了寒鐵?！鞍瑐惞嗔丝诹淤|(zhì)麥酒，“卡爾死前說的矮人...“

鐵匠突然砸碎酒壺。琉璃瓶的碎片扎進(jìn)木桌，露出底下焦黃的地圖紙：“龍吼山脈的礦道圖，老子藏了二十年。“

湯姆在草堆里發(fā)出夢囈，潰爛的右手綁著新繃帶。艾倫用劍尖挑起地圖殘片，系統(tǒng)面板在視網(wǎng)膜邊緣閃過——【基礎(chǔ)劍術(shù)28】。昨夜揮劍七百次的成果，此刻成了最不值錢的籌碼。

晨霧被馬蹄踏碎時，艾倫蹲在染坊屋頂。五個黑市信使正往北門去，馬鞍袋鼓脹的形狀像裝滿了鱗片。他捏碎最后顆硫磺丸，盤算著格魯該到肉鋪了。

“菜鳥！“霍克的吼聲混著打鐵聲傳來，“再亂跑就把你熔了補(bǔ)劍！“

艾倫甩出淬毒匕首釘在門框上，刃口的渡鴉紋章糊著血漬。東南方隱約傳來狼嚎，非人的聲調(diào)里混著金屬摩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