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林的腥氣混著鐵銹味鉆進鼻腔，艾倫蹲在溪邊石板上磨劍，劍刃在月光下劃出第四十七道弧線。對岸傳來枯枝斷裂聲，他頭也不抬甩出匕首，刀刃擦著格魯的鹿皮靴釘入樹干。

“嘿！這鹿腿剛烤上！“格魯拎著滋滋冒油的鹿后腿晃了晃，鑲銅釘的塔盾在背上哐當作響，“老子蹲了半宿才逮著這瘸腿畜生。“

艾倫拔出匕首在褲腿上蹭了蹭：“沼澤東邊的？那片的鹿內臟有寄生蟲。“

“管他娘！“格魯一屁股坐在篝火旁，鐵護腕撞得石塊迸出火星。他從皮甲內袋摸出個銀質餐盤，邊緣刻著磨損的荊棘花紋，“嘗嘗貴族老爺的吃法。“

酸腐味突然變得刺鼻。艾倫用劍尖挑起塊焦黑的鹿肉，油脂滴在銀盤上泛起詭異藍光。“鍍銀層剝落了。“他屈指彈了彈盤底，“這玩意毒死過三個北境伯爵。“

格魯的黃牙在火光下泛著油光：“五年前老子拿它盛地精腦花，毒翻過整支巡邏隊。“他忽然壓低聲音，從盾牌夾層抽出把銀叉，“看這齒紋——能撬開教會金庫的鎖。“

艾倫接過叉子對著月光，叉柄處細密的劃痕組成渡鴉圖案。“贓物？“他漫不經心地問，指尖摸到叉尖黏著的暗紅血漬。

“祖傳的！“格魯的絡腮胡抖了抖，餐刀“當“地剁下鹿角，“我爺爺的爺爺給渡鴉大公切過牛排...“油星濺到銀杯上，杯壁“滋啦“騰起白煙。

腐臭味突然變濃。艾倫拽著格魯后領暴退三步，鹿肉在銀盤里炸開綠色膿液。五只地精從樹叢竄出，石斧上的糞斑還粘著未消化的樹皮。

“操！老子的鹿腿！“格魯掄起塔盾拍飛兩只地精，鑲銀餐具叮叮當當撒了一地。艾倫的匕首捅進第三只地精肋下，手感像戳破灌滿泥漿的皮球。

黑血噴濺時，最后兩只地精突然轉向銀質餐刀。艾倫甩出酸液袋，液體潑中地精后背騰起紫煙。“它們沖著餐具來的。“他踩住掙扎的地精脖頸，“你祖上得罪過地精薩滿？“

格魯的剁骨刀劈開地精頭蓋骨，腦漿濺上銀杯：“去年冬天拿這杯子裝過圣水...“他突然僵住，刀尖從碎骨里挑出顆暗紅鱗片，“火蜥蜴的？“

艾倫用劍鞘按住鱗片，腐葉堆里傳出細碎響動。三只地精幼崽正撅著屁股刨坑，腰間的皮質袋鼓鼓囊囊。

“賭一把？“格魯舔著刀刃上的腦漿，“老子攻左邊。“

“守著餐具。“艾倫甩出硫磺粉，火折子在夜空劃出弧線。爆燃的火光驚散地精群，他趁機踹翻最近的地精，皮袋里滾出五顆相似鱗片。

格魯用銀叉戳了戳鱗片：“教會那幫神棍最近在收這玩意，黑市開價...“

“假的。“艾倫突然掰斷鱗片，截面露出蜂窩狀孔洞，“火蜥蜴鱗片遇酸會泛金光。“他掏出水囊倒出醋液，鱗片表面“滋滋“冒泡卻沒有變色。

腐臭味突然被焦香取代。湯姆抱著陶罐從灌木叢鉆出，學徒袍沾滿紫色泥漿：“艾倫先生！艾琳小姐新熬的除酸膏...“少年突然噎住，盯著滿地銀餐具瞪大了眼。

“閉緊嘴。“格魯的塔盾陰影籠罩湯姆，“敢說出去就喂你吃地精糞。“

湯姆哆嗦著遞上陶罐：“但...但是霍克大叔說，銀器能換三倍淬火醋...“

艾倫捏起顆假鱗片彈進火堆，綠焰“轟“地竄高一尺：“今晚的事...“

“我...我去撿柴！“湯姆撞翻陶罐竄進樹叢，紫色藥膏糊了格魯滿臉。

格魯抹了把藥膏嗅嗅：“艾琳往里面摻了狗頭人尿？“

“熒光菇汁液。“艾倫用銀叉挑起塊鱗片碎渣，“教會最近在散布假貨，黑市二十銅幣收真品。“他忽然用叉尖刺向格魯咽喉，在距離皮膚半寸處驟停。

鑲銅釘的護頸迸出火星，格魯的剁骨刀同時抵住艾倫肋下。“試探我？“絡腮胡里咧出冷笑，“這招我十歲就會了。“

腐葉堆突然炸開，第六只地精佝僂著撲向銀餐具。艾倫旋身擲出銀叉，叉尖精準穿透地精眼眶。格魯的塔盾緊隨其后，將尸體砸成肉泥。

“配合不錯。“艾倫拔出叉子在尸體上擦了擦，“盾擊角度再低兩寸能省力。“

格魯踢開地精殘肢，從盾牌夾層摸出皮革酒袋：“敬死透的畜生。“劣質麥酒順著胡子往下淌，“知道我為啥留這堆破爛？“

艾倫用劍尖挑起銀杯，杯底刻著“最后的體面“：“債務纏身時的念想？“

“放屁！“格魯突然暴起，塔盾砸得篝火星四濺，“老子最風光那會兒，七王國領主排隊請我切牛排！“酒氣噴在艾倫臉上，“銀器要配小牛腰肉和迷迭香，刀叉得用天鵝絨包著...“

腐臭味突然被焦糊味取代。湯姆抱著的柴火掉進火堆，火星引燃了格魯的披風。“救...救命！“

艾倫拎起水囊潑過去，劣質麥酒反而讓火勢更旺。格魯罵咧咧地滾進溪水，蒸汽混著硫磺味騰起。“小兔崽子！“他拎起濕漉漉的湯姆，“明天給老子刷盾牌！“

少年盯著格魯光禿禿的右眉毛，憋笑憋得滿臉通紅。艾倫突然用劍鞘挑起塊焦黑的鹿肉：“嘗嘗？“

湯姆咬下一口，整張臉皺成地精皮：“比霍克大叔的鞋底還硬！“

“北境貴族的牙口訓練。“格魯陰沉著臉摸出銀質鹽罐，指尖大小的鹽粒硌得陶罐叮當響，“撒三粒，順時針轉兩圈...“

艾倫突然奪過鹽罐，醋液潑在鹽粒上騰起紫煙。“果然。“他碾碎發黑的鹽渣，“黑市流通的毒鹽，吃多了爛腸子。“

格魯的絡腮胡抽了抽，塔盾重重砸在地面：“教會那幫...“

“艾倫先生！“湯姆突然舉起火把，溪水對岸的腐葉下泛著詭異紅光。五顆暗紅鱗片半埋在淤泥里，表面流轉著金色紋路。

酸液袋劃破夜空，液體潑中鱗片“滋啦“作響。金光穿透紫霧，映出鱗片內部蛛網狀的脈絡。艾倫用銀叉挑起鱗片：“真的。“

格魯的剁骨刀突然架在湯姆脖子上：“小子，今晚你什么都沒看見。“

“但...但是...“

“沒有但是！“塔盾陰影籠罩少年，“敢說出去，老子把你燉了喂狗頭人！“

艾倫慢條斯理地擦拭鱗片：“黑市收二十銅幣，教會出三十。“

“老子要留著鑲盾牌！“格魯搶過鱗片塞進褲襠，“燙...燙燙燙！“

腐臭味被焦糊味徹底取代。艾倫拎起半熟的鹿腿：“合作？五五分賬。“

“七三！“格魯夾著腿蹦跶，“老子褲襠都燙熟了！“

“成交。“艾倫突然甩出匕首，刃口擦著格魯胯下釘住竄出的地精幼崽，“醫療費另算。“

湯姆蜷縮在篝火旁，用銀叉戳著烤焦的鹿肉：“艾倫先生，我能學認鱗片嗎？“

“學費。“艾倫攤開手掌。

少年摸出三枚銅幣：“今早幫艾琳小姐曬毒藤賺的...“

“先教你怎么保命。“艾倫突然拽過湯姆的手，醋液潑在少年指尖。皮膚接觸鱗片的位置泛起青紫，“下次直接摸，爛的就是整條胳膊。“

格魯悶頭擦拭塔盾，盾面映出他抽搐的嘴角。當最后一點火星熄滅時，溪邊只剩下銀器碰撞的輕響，和地精尸體漸漸冰冷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