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艾倫正用繃帶纏緊滲血的虎口。鐵匠鋪后院的木樁上布滿劍痕，最深處卡著半截崩口的短劍。系統面板懸在視野邊緣，【基礎劍術：23】的字樣像塊銹鐵般頑固。

“菜鳥！“霍克掀開油膩的皮簾，酒氣混著硫磺味撲面而來，“搬完二十筐鐵礦，教你用腰勁呼吸！“鐵匠的絡腮胡上還粘著昨夜烤肉的黑渣，古銅色胳膊掄起鐵錘，“咚“地砸穿半塊廢鐵。

艾倫啐掉嘴角的血沫，劍柄抵住木樁一撬：“先說清楚，呼吸法折壽多少？“

“折壽？“霍克黃牙咧出冷笑，鐵鉗夾起燒紅的劍胚浸入醋桶，“你他媽現在喘氣都在折壽！“紫霧騰起的瞬間，他后頸蜈蚣狀的疤痕扭動著，“手腕壓三寸，腰胯發力——搬完鐵礦再說屁話！“

酸澀的醋味刺得艾倫鼻腔發癢。他抓起麻繩捆住礦筐，粗糲的纖維磨得掌心火辣辣疼。第三筐赤鐵礦壓上肩時，鎮東突然傳來“轟隆“悶響，驚飛屋檐下的渡鴉。

“新蓋的酸液工坊炸了？“霍克灌了口麥酒，酒液順著胡子滴在鐵砧上，“羅德里戈那孫子，非說地精尿能淬火......“

艾倫肩膀微僵。礦筐邊緣的銹渣簌簌落下，在晨光中泛著血色的光。

正午的日頭曬得石板路發燙，艾倫蹲在冒險者公會墻角數錢袋。五個地精左耳換了二十五銅幣，酸囊賣給艾琳得了六十銅。獨眼精靈擦拭著長弓，箭尖有意無意指向他鼓脹的內袋：“工坊收購地精酸囊，市價翻倍。“

“羅德里戈的買賣？“艾倫用劍鞘挑起塊腐肉，綠頭蒼蠅“嗡“地散開。

“教會那幫神棍投的錢。“精靈彈了彈缺口的犬齒，“說是要搞什么'凈化圣水'，鬼知道摻了多少地精尿......“

話音未落，鎮東又傳來爆炸聲。艾倫瞇眼望去，紫黑色的濃煙正扭曲著升空，空氣里飄來刺鼻的酸味。幾個流民捂著口鼻從街角竄過，破麻衣上沾著可疑的黑綠色黏液。

“艾倫先生！“湯姆抱著竹籃撞過來，學徒袍糊滿紫色藥渣，“工坊在招試毒員，一天一銀幣！“少年虎口結痂的傷口又滲出血，指甲縫里嵌著熒光菇根莖。

艾倫拎起他后領甩到陰涼處：“試毒？不如直接喝地精尿。“

“真的！“湯姆哆嗦著摸出張皺巴巴的告示，“說是測試新型防腐劑，包解藥......“

羊皮紙上潦草畫著工坊結構圖，角落蓋著教會渡鴉紋章。艾倫突然想起昨夜流浪醫師的話——“渡鴉家的崽子都這德行？“

腐臭味毫無征兆地變濃。

酸液工坊的橡木門板被蝕出蜂窩狀孔洞，艾倫剛抬腳就踩到團黏糊糊的東西。低頭看去，半截地精腸子混著酸液，正“滋滋“冒著泡。

“新來的？“裹著膠皮圍裙的禿頭男人堵在門口，黃板牙間嚼著黑樹根，“先簽生死狀，試毒期間傷亡自負。“他甩來卷發霉的契約，羊皮紙上“羅德里戈商會“的印章糊成一團。

艾倫用劍尖挑起契約：“教會的渡鴉紋章，怎么蓋在黑市文書上？“

禿頭瞳孔驟縮，鑲銅釘的靴子碾碎地精眼球：“關你屁事！試不試？不試滾！“

工坊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晃動聲。艾倫側身閃過潑來的酸液，短劍“當“地釘入門框。借著劍身震顫的微光，他瞥見籠子里蜷縮著三只變異地精——膿包被人為切開，導管正抽取黑綠色液體。

“原料不夠了！“里間傳出沙啞吼叫，“再抓不到新鮮地精，今晚全喝西北風！“

禿頭一腳踹翻木桶，酸液潑向艾倫面門：“教會的大人們需要圣水，你這種賤民......“

劍鋒擦著他耳際劃過，削下半片帶痣的耳垂。艾倫揪住禿頭皮領，腐臭味撲面而來：“告訴羅德里戈，渡鴉紋章不是擦屁股的草紙。“

慘叫引來了巡邏隊。艾倫退后兩步，靴底碾碎滾落的酸囊。系統面板突然閃爍，【基礎劍術：24】——昨夜揮夠兩千三百劍才漲的這一點。

暮色染紅鐵匠鋪屋頂，霍克正用鐵鉗翻烤地精腿。油脂滴在炭火上炸響，混著劣質麥酒的酸味鉆進艾倫鼻腔。

“教會要建公共浴場。“鐵匠突然開口，酒壺指向鎮南新挖的土坑，“說是能祛除地精酸毒，入場費五銅幣。“

艾倫撕下焦黑的肉渣：“你信？“

“信個屁！“霍克啐了口濃痰，“燒的是熒光菇根莖，成本都他媽夠買把精鋼劍了！“

后院的揮劍聲驚起夜梟。艾倫盯著第97次劈砍濺出的火星，突然聽見墻外傳來熟悉的尖叫。

“艾倫先生！救命！“

湯姆連滾帶爬翻進院子，右手腫得像發酵的面團。紫色膿水正從繃帶滲出，滴在草垛上蝕出小洞。

“工坊......解藥是假的......“少年癱倒在地，瞳孔開始擴散，“他們說......用古樹汁液......“

艾琳的靛藍指甲劃過傷口時，月色已爬上藥劑鋪的紫藤門簾。“黑市流通的假解藥。“她剜出塊腐肉甩進火盆，“想要真貨，拿二十株熒光菇來換。“

艾倫攥緊崩口的短劍。系統面板在視網膜上投下冷光，【生命值：41/60】的青色數字微微顫動。

“古樹汁液在西區沼澤。“艾琳突然壓低聲音，“但那里新蓋了教會懺悔所，路過要交'凈化稅'......“

腐木林的風送來鐘聲，混著若隱若現的狼嚎。艾倫摸出錢袋，五枚銀幣叮當滾在柜臺：“預付情報費。“

藥劑師用銀刀挑起硬幣：“懺悔所地下埋著東西，比地精酸囊值錢十倍。“

月光突然被烏云遮蔽。

后半夜的腐木林飄著細雨，艾倫蹲在空心橡樹上調整呼吸。霍克教的節奏像柄鈍刀刮著肺葉，每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味。

“手腕下沉......腰胯發力......“他默念著揮劍，第100次劈砍帶起的風掀動落葉。

沼澤方向突然亮起火把，六名教會騎士正押送鐵籠走向懺悔所。籠子里蜷著個穿鎖子甲的男人，胸口的渡鴉紋章正在滲血。

“北境逃犯。“領頭騎士踹了腳鐵籠，“竟敢玷污圣水工坊......“

艾倫瞳孔收縮。那紋章和他戒指上的圖案一模一樣，內側“新歷437年“的刻痕在火光中清晰可見。

短劍“咔“地刺入樹干。他數著巡邏隊的腳步聲，直到沼澤蛙鳴吞沒最后一絲鐵鏈聲。系統面板在雨中泛著微光，【基礎劍術：24】的字樣紋絲不動。

“菜鳥！“霍克的吼聲穿透雨幕，“再他媽亂跑，老子把你掛熔爐上當風鈴！“

艾倫抹掉糊住眼睛的雨水。懺悔所的輪廓在電光中一閃而過，像頭匍匐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