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木林的暮色黏在霍克鐵匠鋪的門簾上，艾倫攥著半卷發霉的繃帶退到街角，掌心被酸液腐蝕的傷口正滲出青黃膿水。

鐵匠的吼聲混著打鐵聲從身后炸開：“滾！再讓老子看見你糟蹋劍胚，把你掛熔爐上當地精肉干烤！“

艾倫啐了口血沫，短劍“當啷“插回腰間。系統面板在視網膜邊緣閃爍，【基礎劍術：22】的字樣像道嘲笑——他剛剛揮三百次劍，右臂腫得連劍柄都握不穩。

“艾倫先生！“

湯姆從堆滿橡木桶的窄巷鉆出來，學徒袍沾滿紫色藥渣，“艾琳小姐說西街來了個流浪醫師，繃帶和鹽都比教會便宜......“少年突然噎住，盯著他潰爛的虎口，“您的手！“

“地精尿泡腌的。“艾倫扯開繃帶，腐肉粘連的“嗤啦“聲讓湯姆縮起脖子，“醫師在哪？“

“鎮南集市，掛藍旗的帳篷。“湯姆遞來半株蔫巴巴的車前草，“但那人要價黑，瑪莎婆婆買瓶止血膏花了三銀幣......“

艾倫碾碎草葉敷在傷口，酸澀的汁液激得肌肉抽搐。集市方向飄來腐臭的魚腥味，混著某種焦糊的草藥氣息，像燒焦的鼠尾草。

攤販們正忙著收攤，幾個裹著破麻布的流民在爛菜葉堆里翻找食物。艾倫避開巡邏隊的火把，靴底碾過黏著魚鱗的石板路。右前方突然響起銅鈴聲，藍布帳篷的陰影里伸出只枯手，指甲縫糊著黑綠色藥膏。

“化膿性酸蝕傷，伴有地精唾液殘留。“沙啞的男聲從帳篷深處傳來，混著搗藥杵的“咚咚“聲，“清創五銀幣，截肢八折。“

艾倫掀開帳簾，腐臭味被濃烈的薄荷味沖散。煤油燈下坐著個獨眼老頭，左眼罩繡著扭曲的蛇紋，正用銀質小刀削切某種發光的蘑菇根莖。“能殺寄生蟲的熒光菇粉，一克十銅幣。“老頭頭也不抬，刀尖挑起團黏液，“或者試試這個——地精膀胱曬干的避孕套，防酸液濺射有奇效。“

“車前草根莖研磨，混三倍量樺樹皮灰。“艾倫抓起手術刀抵住老頭咽喉，“急診科基礎清創法，別告訴我你這庸醫不懂。“

老頭獨眼突然瞇成縫，袖口滑出淬毒的骨針：“北境流亡者？渡鴉家的崽子都這德行？“針尖精準挑開艾倫的繃帶，膿血“滋啦“濺在藥柜上，“再加兩銀幣，告訴你紋章戒指為什么發燙。“

帳篷外的銅鈴毫無征兆地炸響。艾倫反手甩出短劍，刃口釘穿企圖摸進帳篷的佝僂身影——是羅德里戈手下的瘦猴，脖頸紋著黑市渡鴉刺青。

“你的命值三枚銀幣。“老頭用鑷子夾出傷口里的腐肉，混著熒光的藥粉撒上去。

艾倫按住劇痛的右臂。系統面板的血條微微顫動，【生命值：41/60】。醫師的藥粉顯然比艾琳的劣質貨有效，但代價是錢袋里僅剩的五枚銀幣。

“東南墻角第三塊磚。“老頭突然壓低聲音，獨眼在陰影中泛著油光，“你父親——留了點東西。“

腐木林的夜風灌進帳篷，帶著地精糞便的腥臊。艾倫甩出兩枚銀幣：“再加條消息。“

“鐵匠鋪地窖。“老頭吞下銀幣時喉結蠕動如蛆蟲，“霍克熔了三枚渡鴉紋章戒指，摻在給你的劍胚里。“

艾倫踹開東南墻角的青磚時，月光被烏云吞沒。生銹的鐵盒里躺著卷羊皮紙，邊緣焦黑像是從火場搶救出來的。

「致次子艾倫：

教會與獸人部落勾結，渡鴉領陷落非天災......找到卡爾·暗星，他能證明......」

后半截文字被血漬模糊，角落蓋著枚殘缺的渡鴉紋章。艾倫突然聽見頭頂瓦片碎裂聲——三個黑影正從屋頂包抄而來，鑲銅釘的靴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羅德里戈先生向您問好。“領頭的刀疤臉舔著匕首，“戒指，或者眼珠。“

艾倫抓起鐵盒砸向對方面門，淬毒的短劍順勢劃開左側敵人的褲襠。慘叫聲驚起夜梟，他撞破后窗滾進臭水溝，腐臭的泥漿暫時掩蓋了血腥味。

系統面板在狂奔中晃動，【基礎劍術：22】依舊頑固。艾倫繞到鐵匠鋪后院時，熔爐的火光正將霍克的影子投在墻上，那柄祖傳的重錘“咚咚“砸著什么金屬物件。

“出來吧菜鳥。“霍克突然轉身，錘尖粘著暗紅色的金屬碎屑，“熔紋章的時候就知道你得回來。“

艾倫劍尖挑起塊未熔盡的銀片——內側“新歷437年“的刻痕清晰可見。“你早知道我是渡鴉家的人。“

“你老子雇我當護衛隊長那年，你小子還在玩地精屎呢。“霍克掀開地窖木板，酸腐氣息撲面而來，“十二枚紋章戒指，教會那幫雜碎搶走九枚，剩下三枚......“

熔爐的火光突然照亮地窖角落，十幾具焦黑的尸骨蜷縮在銹蝕的鐐銬中，胸骨間卡著半枚渡鴉紋章。

“北境淪陷那晚，我帶著這些蠢貨躲進地窖。“霍克灌了口麥酒，酒液順著胡子滴在鐵砧上，“但他們寧肯被熔成鐵水也不肯交出戒指——渡鴉家的榮耀比命重要。“

艾倫的劍柄重重磕在熔爐邊緣，火星濺上衣襟：“那你為什么活著？“

“因為老子要教會某個菜鳥怎么用腰勁揮劍！“霍克突然暴起，重錘擦著艾倫耳際砸碎地窖木梯，“現在滾去鎮東馬廄睡覺，再敢半夜摸回來，老子把你掛旗桿上晾成肉干！“

馬廄的干草堆帶著股霉味，艾倫用斷劍在墻角挖出暗格。鐵盒、殘破羊皮卷與三枚銀幣被苔蘚包裹著塞進去，遠處傳來巡夜人的梆子聲。

系統面板在晨曦中浮現，【基礎劍術：23】后隱約有裂紋閃動。艾倫對著木樁揮出第兩千二百次劈砍，馬廄外傳來湯姆壓低的嗓音：“艾倫先生，流民說鎮東墓園有具穿鎖子甲的尸體......“

腐木林的晨霧漫過柵欄，艾倫抹掉劍柄上的露水。那具尸體右手緊攥著半塊陶片，上面刻著潦草的精靈語——正是羊皮卷缺失的名字：

卡爾·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