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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紛擾從何起

此時,大司寇繼續說道:

“既然都和地域無關,那為甚他們不統一稱咱們為‘邪黨’?這樣不是一了百了,簡單方便?”

大司寇的這個問題,真是把李伯弢難倒了,雖然他平時作為愛好也研究過明末的歷史,可涉及到東林這段實在太過復雜。

一直也弄不明白這些人物之間復雜的關系。

李伯弢想到這里,忽然起了一個巨大的問號,這是他之前從沒想到過的問題,

“這亓詩教的坐師乃是方從哲,他可是方閣老的得意門生,按道理,這亓詩教本就該是浙黨中人,怎么會稱他為齊黨?”

大司寇聽了李伯弢的問話,微微一笑,心想這小子終于進入了狀況,說道:

“不錯,假如你能把這個問題弄明白,自然就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隨后,大司寇又悠悠的說道:“不過,在這之前,你得知道,這些紛紛擾擾從何而起。”

“這整個故事可是持續了三十年,得從萬歷十八年開始說起......”

李伯弢心中大動,自己叔祖乃萬歷二年的進士,幾乎歷經整整一朝,什么典故不知?

自己對于東林的歷史多有不解,似乎今日便可從叔祖嘴中得知一二。

看著大司寇再次陷入回憶,李伯弢坐直身軀,待他慢慢道來。

萬歷十八年,吏部尚書楊巍,年耄骫骳,終于致仕了。

他的致仕標志了一個時代的終結——吏部尚書仰人鼻息的時代落幕了。

大明的吏部號稱天部,尚書又號天官,權柄之大,以致于自古天官不入閣!

但凡事自有例外,有那么一個時期,是大明吏部尚書最為憋屈的時代。

這便是從嚴嵩執掌權柄開始。

明代舊例,百官與閣臣在途中相遇要主動避讓,惟獨吏部尚書可以不避。

但到了嘉靖年間,嚴嵩成為首輔,權傾一時,吏部尚書開始主動避讓。

其后,除了徐階,接連兩個首輔,高拱和張居正更是超越嚴嵩,成為大明有史以來權柄最重的兩位閣臣。

高拱是以內閣兼吏部尚書領吏部事,這可是開創了大明三百年來唯一的特例,閣臣兼吏部尚書!

而張居正雖未循高拱之例兼署吏部,但他依舊是開創了大明三百年來另一個特例,“吾非相,乃攝也!”

前后兩任牛人,各自分別開創了歷史,在幾千年的歷史里也不多見。

但這也讓部權受到了極大的限縮。

從嚴嵩開始之后的幾十年間,吏部尚書已經成了替人跑腿的小媳婦,根本就沒有了自己的聲音。

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申時行作為首輔以及他的同黨吏部尚書楊巍致仕為止。

此后,情況發生了變化。

從申時行開始,首輔變成了王家屏、王錫爵和趙志皋。

而吏部尚書變成了宋纁(xūn)、陸光祖和孫鑨(lóng)。

而這三個吏部尚書,不知哪根筋錯亂了,前仆后續,一直在為收回吏部尚書的權利做斗爭。

從人性上可以理解,這幾個人又不是高拱,一旦成為吏部尚書,就絕無入閣可能。

可吏部尚書不入閣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擁有無上的權柄。

可現在,做這個倒霉尚書,既不能入閣,又沒有權力——那還不和你內閣拼了!

這可不僅僅涉及到尚書本人。

就比如,原先罷黜官員的權利歸于吏部,而真正涉及利益的公署是考功司。

但現在,內閣只需下一張紙條就可罷黜官員,這等于就是把考功司的權利也奪去了,那整個考功司還不如廢了。

所以,打雞血對抗內閣的,可不是幾個尚書,而是整個吏部!

因為這是一個利益團體。

這便是萬歷中期有名的“閣部之爭”!

歷經三任吏部尚書,到最后的結局,吏部收回了幾乎所有的權力,但卻失去了擬定廷推名單的權力(在萬歷朝)。

由原先吏部擬定名單,改為九卿各舉一人類奏,報皇帝裁用。

這一開始的權力斗爭,時間一長自然而然涉及到各種問題的對抗。

特別是在,萬歷最為信任的王錫爵出任首輔之后,這個“閣部大戰”已是驚天動地。

王錫爵向萬歷上疏《定國論一政體疏》之后,決心效仿張居正,再次改革。

他改革方案中的核心便是如張居正、高拱一般,加強閣權(相權)。

在他看來,加強相權,才可以在皇帝長期怠政的情況下,解決行政效率低下的問題,將國家導入正軌。

可這天然的和吏部的權利起了沖突。

再加上在國本事件中,王錫爵暗地里支持三王并封,從而使吏部找到機會,狠狠的修理他。

但吏部偏偏忘了,王錫爵是皇帝的人,而三王并封更是皇帝的心意。

所以,在這場“閣部大戰”里,有幾位年輕的吏部官員脫穎而出,成功的讓自己銷職為民——

吏部考功司郎中,趙南星。

吏部考功司員外郎,后任吏部文選司郎中,顧憲成。

吏部文選司郎中,孟化鯉——文選司呂維祺的同鄉,高攀龍的摯友。

南京吏部主事,安希范——東林八君子。

禮部主事,顧允成——在首輔王錫爵和吏部孫鑨趙南星之爭中,替趙南星圍事,被貶。

行人司行人,高攀龍——上疏替孫鑨、趙南星和顧允成說情后,被貶。

李伯弢聽到大司寇回憶到這里時,心中才恍然大悟,原來東林的前身,其實就是“吏黨”。

主要的核心成員,就是吏部的官員,以及通過文選司拔擢和考功司考績來影響(收買)的一批在京年輕官員。

隨后,大司寇再次陷入回憶。

這個“閣部大戰”隨著王錫爵下臺之后,便進入了尾聲——這其實是東林形成的第一階段。

此時的東林人顧憲成于萬歷二十二年回鄉后,與同鄉高攀龍、顧允成、安希范、薛敷教、葉茂才、錢一本、劉元珍在無錫東林書院講學。

正處于一個養望時期。

而隨后上臺的首輔沈一貫,被稱為浙黨開山鼻祖。

這一階段的朝局,主要的斗爭已從“閣部之爭”轉為“閣臣之爭”。

也就是兩位閣臣之間的權力斗爭,在首輔沈一貫和次輔沈鯉之間,但其實和這些東林人關系不大。

這兩位閣臣間,通過“真假楚王案”和“妖書案”的斗爭,又造成了一批官員被拔除在野。

其中就有沈鯉一派的禮部右侍郎郭正域——熊廷弼的親家,和刑部郎中于玉立——后面成了東林最重要的一環之一。

而這些下野官員,逐漸和東林顧憲成趙南星遙相呼應,再加上依舊留在京師各部心向東林的官員,終于壯大了當時還只是一個地方書院的聲勢。

至此,顧憲成不再甘心只是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而是開始走上了操控朝局之路——

一、阻止沈一貫門生浙黨李廷機入閣;二、阻止王錫爵起復;三、謀求東林李三才入閣。

前兩件事的目的,正是為了第三件事。

可偏偏,這三件事,成功了前兩件,到了最關鍵的最后一件,卻失敗了。

就是因為,前兩件事情的成功,導致了皇帝和在朝執政官員的警覺,致使到最后李三才被阻于內閣之外。

但不管怎么說,“東林”一詞終于登上歷史舞臺。

從此,朝堂再無安寧之日。

李伯弢聽到現在,終于理順了自己對于東林的看法。

這些前后成為東林黨第一階段核心的官員,全部是被萬歷革職,或是貶職在野的。

也因為如此,東林早期的成員里,都自帶一種天然的對萬歷的反感。

這個“東林”,它其實就是一個反帝(萬歷)在野黨,一個在野官員的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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