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掉手上的吊針,秦郁川接通電話。
在他開口之前,對面顯然比他更快一步。
“姐夫,你有什么想吃的嗎?我一會兒給你送過來。”
秦郁川思慮片刻,既然他們愛演,那他就奉陪到底。
“顧云笙呢?”
“云笙姐出去談生意了,最近來了一批大貨,上面讓她去接貨。”
秦郁川垂眸掩去眼里的自嘲,若是換做以前,他肯定就相信了。
只是現(xiàn)在他們說的話,他連一個標點符號也不會信。
“不用來醫(yī)院了,我直接回家了。”
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秦郁川直接掛斷了電話,穿著一身病號服就要走。
剛推開門,門口的保鏢就攔住了他,“先生,云笙姐讓我們保護你的安全,請你配合。”
這不是顧云笙第一次派人控制他的行動,從前他只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安全,畢竟他們所處的地方魚龍混雜,各種勢力縱橫交織。
可現(xiàn)在看來,她不過是變相監(jiān)禁罷了。
啪一聲,秦郁川將門關上。
瞥了一眼旁邊的窗戶,四樓,還不算高。
一聲悶響,保鏢意識到不對沖進病房時已經(jīng)晚了,秦郁川早已經(jīng)逃之夭夭。
路邊攔了一輛車,隨口報了一個地址。
顧云笙每日都要去的明洋港口。
一想到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顧云笙手里的一顆棋子,活在她編織的虛偽世界里,理智越發(fā)難控。
那天晚上,他們至少有一句話說對了,如果他知道真相,他會大義滅親,哪怕魚死網(wǎng)破。
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秦郁川眼底的冷意越加明顯。
港口的海風呼嘯,潮濕的空氣里像摻雜著稀碎的銀針密密麻麻的扎在秦郁川的身上。
原本就蒼白的臉透出幾分不自然的紅,一觸即破。
憑她和顧云笙的關系,港口的眾人也自然認識他,所以沒人敢攔他。
站在海岸邊,港口的船只絡繹不絕,海風呼嘯肆虐。
負責接貨的港口負責人看見他立刻走上前,“呀,秦先生,你是來找云笙姐的吧,她現(xiàn)在忙,我去幫你叫她。”
語氣戲謔輕浮,從前他只覺得這些靠著走私過活的人個個不要命,眼高手低看不起他這種外來人員很正常。
現(xiàn)在看來不過是看穿一切的蔑視,罪犯又怎么可能給警察好臉色呢。
還是想端了他們老巢的警察。
秦郁川習以為常,只是淡淡道,“不用,麻煩趙老板直接帶我過去就好。”
趙老板愣神一瞬,虛偽的笑容瞬間消失,語氣不善,“秦先生,這里是貨物重地,魚龍混雜的地方,為了你的安全,你還是別亂跑了。”
秦郁川垂眸,計算著如果硬拼有幾成把握。
握緊的拳頭還未抬起。
“郁川。”
理智被喚回。
抬眸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白色風衣的顧云笙,身邊還有一位同款黑色風衣的男人。
身形修長,微卷的棕色短發(fā)干凈利落又帶著幾分放蕩不羈,微微吊起的狐貍眼看似柔弱,卻透著幾分心機與刻薄。
梁牧也,這片地區(qū)頂頭BOSS梁書臣的獨生子。
從他和顧云笙來到這里的第一天,梁牧也就纏上了顧云笙,哪怕知道她已婚,哪怕在他這個名義上的丈夫面前,他也肆無忌憚。
四目相對,梁牧也原本垂落的雙手慢慢攀上顧云笙的肩膀,半垂眼眸掩藏挑釁,將她摟進懷里,聲音低沉而磁性,“云笙,這里好冷,我們早點回去吧。”
港口的風大,即使穿著風衣都略感刺骨,而秦郁川只是一身單薄的病號服。
顧云笙輕輕點頭,“我去和他說句話。”
梁牧也松開雙手,乖乖跟著她的身后,嘴角的笑十足戲謔。
秦郁川雙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肉,強壓的情緒像只猛獸不停撕扯著他的心臟。
“秦郁川,這里不是你無理取鬧的地方,趕緊回去。”
冰冷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與昨天晚上的顧云笙判若兩人。
秦郁川有些分不清了。
曾經(jīng)顧云笙和他說,任務進展緩慢,梁牧也有意于她,那他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她計劃假意與他交好,探取其中機密。
為了任務,秦郁川一直配合她的行動,對梁牧也處處忍讓,容忍他的所有挑釁和傷害。
刺骨的冷風拍打著他毫無血色的臉龐,猩紅的眼底閃著淚光。
視線交錯,理智戰(zhàn)勝了恨意,終于他還是妥協(xié)了。
心存最后一絲幻想,顧云笙一定是有苦衷的。
畢竟他們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她還對著莊嚴的國旗宣誓過,一輩子的信仰怎么可能輕易斷送。
“好…那你早點回來。”
話落,秦郁川剛側身,突然一股力將他猛的向前一推。
本就虛弱的身體瞬間失重向前倒去,整個人直接落進冰冷的海水里。
秦郁川不會水,拼命在水里撲騰著,每一次想要喊出的救命都被不斷灌入的海水嗆住。
直到手腳徹底被海水冰封,再使不出一絲力氣,他不甘心,卻只能任由海水將自己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