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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接頭

  • 黃巾帝國
  • 莊不周
  • 4347字
  • 2025-03-30 07:00:00

忽忽又是幾天過去,什么事也沒發(fā)生。

唐平每天在小院里寫道論,荀彧有時候陪皇長子來,有時候自己來,和唐平坐而論道,談天說地,不見絲毫芥蒂。

地上還有殘留的血跡,但許攸卻已經(jīng)被人有意無意的遺忘了。

這一天,荀彧再次登門,表示要陪唐平出城轉(zhuǎn)一轉(zhuǎn)。

唐平說,我想去北邙山看看。

荀彧答應(yīng)了,隨即與史道人商量,安排車馬,要陪唐平去北邙山轉(zhuǎn)轉(zhuǎn)。

北邙山離洛陽城有好幾十里,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來,所以要準備住處。因為不知道唐平具體想去哪里,無法提前確定,要做好住在驛館的準備。

荀彧有黃門侍郎的身份,住驛館不成問題。

成問題的是唐平的安全。

袁紹不能出面為許攸報仇,卻不代表他不會暗中安排刺客。在洛陽城里不行,出了洛陽城卻有的是機會。到時候就說是意外,誰能和袁紹聯(lián)想到一起?

但荀彧卻不得不有所提防,萬一唐平死了,他訓(xùn)練出來的那些戰(zhàn)士、刺客不問清紅皂白,認定是袁紹的責(zé)任,非要找他報仇,這就麻煩了。

所以,對他來說,不出事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

安排車馬的同時,荀彧請史道人安排人去司空府找何颙,請何颙看住袁紹,不要讓袁紹有什么想法。

史道人答應(yīng)了。

忙了一通后,唐平登上了馬車,卞氏與他同車,郭武騎馬隨行。

這是到洛陽兩個多月來,郭武第一次離開小院。

他很興奮,東張西望,嘴里嘖嘖有聲,不住地贊嘆洛陽的繁華,百姓的富足,都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身置其中,簡直和做夢一樣。

唐平坐在車上,聽著郭武不停的吧唧嘴,哭笑不得。

卞氏抿嘴笑道:“他不是大賢良師身邊的侍從么,沒來過洛陽?”

“他們身材太顯眼了,大賢良師入洛陽,一般不會帶他們。”唐平想到幾個熟悉的人,一時默然。

那幾個人不是死了,就是叛變了。

其中就包括被車裂的馬元義,以及導(dǎo)致馬元義被車裂的叛徒唐周。

他很想知道,唐周究竟是怎么告的密,居然讓馬元義被車裂了。

越是恐懼的人,出手卻是狠毒,反之亦然。

可以想象,當時的天子被嚇成了什么樣,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直接下達了最殘酷的命令,車裂馬元義,誅殺太平道在宮里的聯(lián)絡(luò)人封谞、徐奉。

但凡天子冷靜一點,都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又不是十幾年前那個什么也不懂,任由宦官擺布的少年。

他已經(jīng)和朝臣斗智斗勇了十幾年。

只有巨大的恐懼,才以摧毀他的理智和常識。

唐平很想問問,但他也清楚,也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搞清楚這件事。

他找不到唐周,也不可能當面去問天子。

——

唐平剛出了城,袁紹就收到了消息。

他立刻找來了郭圖、逢紀等人商議,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殺了唐平,為許攸報仇。

結(jié)果讓他很意外,幾乎所有人都反對。

他們的理由很一致。

許攸是與唐平身邊的黃巾力士比武而死的。唐平被囚禁在史道人家,許攸不主動上門,怎么可能死?

在你答應(yīng)了大將軍之后,許攸還去找事,這是不識大體。

其次,天子希望唐平能輔佐董侯出海。現(xiàn)在殺了唐平,董侯出海的希望破滅,天子會重新考慮廢長立幼,這是大將軍和何皇后不想看到的。

為了許攸,殺了唐平,會同時得罪天子、皇后和大將軍,不值得。

郭圖更是直言,不僅不能殺唐平,還要保證他的安全,確保董侯出海之事順利推行,至少要讓天子覺得這事可行,盡快立皇長子為太子。

袁紹大感意外,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

這時,他派去請何颙的人回來了,說何颙不在司空府,請假好幾天了。

袁紹心中一緊,有種不祥的感覺。

何颙一向和他親近,離開洛陽都會和他通報,甚至很多時候都是他安排的。這次何颙突然離開洛陽,不僅沒和他商量,甚至連通報一聲都沒有,這非常罕見。

他去了哪兒,又要干什么?

袁紹心煩意亂,也顧不上安排人去殺唐平了,匆匆起身,親自趕去司空府。

比起唐平的生死,何颙的忠誠與否更重要。

他要在何颙趕回洛陽之前,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

趕了半天路,唐平終于到達北邙山。

站在山坡上,遠眺大河,以及更遠處隱約可見的太行山,唐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近在咫尺,遙不可及。

“想過河嗎?”荀彧走了過來,含笑問道。

唐平不答反問。“你覺得袁紹能放過我嗎?”

荀彧避開了唐平譏誚的眼神。“他都說了,許攸之死是意外。”

唐平收回目光。“我和他之間沒有信任的基礎(chǔ)。除非哪一天,我出了海,與他相隔萬里,遙不可及。現(xiàn)在么,都不過是互相忌憚而已。能保持克制,不互相攻擊,已經(jīng)是極限了。”

荀彧也嘆了一口氣。“人無信不立,想做大事的人更是如此。袁本初四世三公,又是天下黨人、游俠的領(lǐng)袖,豈能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士奇,你太小心了。”

“小心行得萬年船。老子也說,豫兮其若冬涉水,猶兮若畏四鄰。小心點沒壞處。”唐平頓了頓,又道:“你剛才說想做大事的人,袁本初想做什么樣的大事?”

荀彧微微一笑。“當然是為執(zhí)政,除殘去穢,澄清天下。”

“你說的殘和穢,是指宦官嗎?”

“當然。”

“那后宮之內(nèi),由誰來侍奉天子和嬪妃?士子嗎?若士子與嬪妃相通,鬧出丑聞,算誰的?”

荀彧淡淡地說道:“能選入宮中的士子當然都是德才兼?zhèn)涞木樱重M能做出與嬪妃相通的事來。士奇,你是修道之人,卻不相信人性本善嗎?”

唐平也笑了。“文若,人不能一廂情愿的相信人性是本善還是本惡,更應(yīng)該面對現(xiàn)實。本朝養(yǎng)士百年,崇尚氣節(jié),你見到的士人又有幾個是真君子,有幾個是偽君子?有理想是好事,太理想了,就不是好事了。”

荀彧眉心微蹙。“照你這么說,要這理想又有什么用?反正也實現(xiàn)不了。”

“我沒說實現(xiàn)不了,只是說不能一廂情愿,把還沒實現(xiàn)的事當現(xiàn)實。”

“那你覺得,什么時候可以實現(xiàn)?”

唐平甩甩袖子,沿著山坡緩緩而行。“當天下人都不爭的時候,也許就有可能實現(xiàn)了。”

荀彧跟了上來。“如何才能不爭?”

“供大于求,自然不爭。儒生們之所以好爭,是因為他們多欲而不事生產(chǎn),一心想著學(xué)而優(yōu)則仕。有朝一日,若儒生們不是學(xué)而優(yōu)則仕,而是學(xué)而優(yōu)則事,有所事事的事,也就不必爭了。比如說……”

唐平停住腳步,看了荀彧一眼。“若有一法,能讓畝產(chǎn)不是三石,而是三百石,糧食多得吃不完,還用擔(dān)心土地兼并嗎?”

荀彧啞然失笑。“畝產(chǎn)怎么可能有三百石之多,就算是神農(nóng)再世也做不到吧。”

“那只是現(xiàn)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你讀過史書,應(yīng)該知道幾百年前,畝產(chǎn)三石也是無法想象的數(shù)字。”

荀彧有點尷尬地咂了咂嘴。“這倒也是。”他隨即又說道:“你有畝產(chǎn)三百石的道法嗎?不用三百石,哪怕是畝產(chǎn)三十石,也是好的。一旦推行,百萬流民將不解自解。”

“有類似的增產(chǎn)道法,只是我精力有限,還沒研究過。”

荀彧大喜,兩眼放光。“真有?”

“真有,但是很復(fù)雜,可不是念幾句圣人經(jīng)典就可以實現(xiàn)的。”

荀彧哈哈一笑,沒有計較唐平對儒門的日常調(diào)侃。他連連催促。“說來聽聽,若是真有可能實現(xiàn),我愿傾一生之力,以求寸進,造福后世。”

唐平沉吟片刻。“那你先要明白,糧食的產(chǎn)量與哪幾個方面有關(guān),才知道從哪個方向著手。”

荀彧表示認同,隨即認真考慮起來。“種子,地力,水,以及農(nóng)夫是否用心……”

唐平笑笑。“你不要急著想,先去請教一下農(nóng)夫,比你在這兒空想要實在得多。”他伸手指了指山谷之間的麥地。“喏,那里就有種麥的,去問問吧。”

荀彧回頭看了唐平一眼,撩起衣擺,真的下坡去了。

唐平嘴角抽了抽,多少有些意外。

看荀彧這意思,不是嘴上說說啊,真有心改去研究農(nóng)學(xué)?

這時,郭武快走了過來,附在唐平耳邊。“上使,甘節(jié)使來了。”

唐平點點頭,示意郭武和卞氏在這里守著,自己快步向一旁的小樹林走去。

他剛才就看到了張威。

與郭武一樣,作為碩果僅存的黃巾力士,張威高大壯碩,走到哪兒都很顯眼。即使他藏在路邊的樹林里偷窺,唐平也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他,并及時支開了荀彧。

走進樹林,唐平就看到了甘英。

聽到腳步聲,正等著心焦的甘英轉(zhuǎn)頭看了過來,一眼看到唐平,他立刻趕了過來,撲倒在地,還沒說話,先哭出聲來。

“上使辛苦了,讓上使身陷險地,是甘英的罪過。”

“起來說話。”唐平腳步不停,帶著甘英向樹林深處走去。

甘英連忙起身,跟著唐平鉆進了樹林深處。

條件簡陋,唐平也顧不得太多,一屁股坐在地上,示意甘英也坐下。

“山里怎么樣?”

“一切都好,目前已經(jīng)有五萬多信眾入山,分在各處。雖然糧食緊張一些,多少還能活下去。只要能熬到明年夏天,有了山果,就好一些了。”

唐平點點頭,松了一口氣。

離開太行山之前,他給了甘英一份地圖,上面記載了他這些年在太行山游歷時發(fā)現(xiàn)的所有可居地。大的能住千人,小的能住幾十人,雖然條件都談不上好,而且頗為分散,但容納幾萬人不成問題。

辛苦肯定辛苦,可是對于黃巾殘部來說,只要能活下去,就沒什么困難是克服不了的。

他說服皇甫嵩釋放黃巾俘虜后,總要為這些人安排一個去處,讓他們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現(xiàn)在不敢輕易回山,也是不想讓袁紹發(fā)現(xiàn)這些地方。

他冒著和袁紹翻臉的危險,也要打死許攸,同樣是出于保密的需要。

只是他和幾個黃巾余孽,袁紹不會太在意。可若是讓袁紹知道山里還有幾萬黃巾殘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肯定會加大力度,斬草除根。

那些黃巾信眾剛剛撿了一條命,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小心躲著,不要出來。”

“喏。一切聽上使吩咐。”甘英抹了把鼻涕,擦在鞋底。“上使,你什么時候回山?他們都想見你呢。你冒險出山,活人數(shù)萬,這是大功德。”

“我暫時回不了山。”唐平擺擺手,示意甘英不要打岔,他時間有限。“張牛角是誰?”

“大賢良師的弟子,不過等級略低,既不在八大,亦不在三十六方。”

“能力如何?”

甘英搖搖頭。“資質(zhì)平庸,難成大事。”

“那你做好準備,張牛角一旦戰(zhàn)敗,會有更多的人進入山中,要提前做好安排,讓他們互相之間不要有往來。萬一官軍入山清剿,也不至于一網(wǎng)打盡。”

“我明白,回去就安排。”

“揚州還有人嗎?”

甘英想了想。“有,于吉還在吳會一帶傳道,要聯(lián)系他么?”

唐平想了想,搖搖頭。“暫時不要聯(lián)系,不過可以派人去看看,哪兒方便出海,海外又有哪些大島可去。如果形勢不好,我們可以出海避亂。”

甘英連連點頭。他現(xiàn)在對唐平是言聽計從,一點懷疑也沒有。

“挑幾個機靈的來洛陽找我,我有用。”

“喏。”甘英說道:“有個現(xiàn)成的人選,只是去了張牛角軍中,要不要叫回來?”

“誰?”

“禇燕。”

唐平略加思索。“你和他聯(lián)系一下,如果方便的話,來一趟邙山,不要進城。到時候我會像今天一樣,找機會來和他見面。”

“喏。”

“那個女人,你看到了嗎?”唐平伸手一指在樹林外望風(fēng)的卞氏。

“看到了,她是上使的女人嗎?”

“是的。以后我如果不方便,會安排她與你接頭。不過你要注意安全,仔細辯認我給你的東西,不要搞混了。懂我的意思嗎?”

甘英心領(lǐng)神會,連連點頭。

唐平彎腰脫了鞋,取出藏在鞋底的一片帛,塞給甘英。“拿回去,依法行事。”

甘英接過,迅速捻成細長條,塞進了手中的竹杖里。

這時,張威匆匆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趴在地上磕了個頭。

“上使,節(jié)使,有人過來了。”

唐平點點頭,示意甘英趕緊走。

甘英拜了拜,帶著張威,匆匆而去。

唐平?jīng)_著卞氏叫了一聲,招了招手。卞氏彎腰走了進來,唐平卻沒有起身,張開雙臂,示意卞氏坐在他的懷里。

卞氏頓時紅了臉,不安地看了一眼外面,見荀彧正從遠處走來,這才明白了唐平的意思,溫順地倚在唐平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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