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死寂……

自凍僵昏迷后，葉延的意識就在黑暗中浮沉，仿佛被浸泡在永夜的海淵深處。

突然，一束光刺破黑暗。

在那片虛幻與真實交界的視野里，一座恢宏之城仿佛正在金色粼光中浮現。

他眨了眨眼睛，想看得再清楚一點。

可等他再次睜開眼，眼前哪有什么城市，只有一個陌生的天花板而已。

這熟悉的既視感。

有那么一瞬間，葉延甚至以為自己又經歷了一次穿越。

“終于醒來了嗎，幸運的男孩？”

一道溫和的聲線傳來。

但這聲音并非來自熟悉的華生醫生，而是一個陌生男人。

面前的紳士有著一頭打理精致的大背頭，他有禮貌地脫帽示意，笑容十分友善，唯獨冰藍色的眼睛透著冷漠和理性。

“老杰克呢？旅館里面的其他人呢？”

葉延開口問道。

“哦，醒來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詢問自己的情況，而是關心其他人嗎？”

紳士微微挑眉，視線在葉延急切的臉上逡巡片刻后，他把帽子重新戴上，遮住那頭顏色有些奇怪的銀色白發。

“放心吧，整個旅館受行尸氣場的影響而衍生出秘氛，普通人只會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怪夢，半點異常都不會察覺。”

秘氛？

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

從對方的描述來看，這種能力的效果類似于麻瓜驅逐咒或結界術，能夠使普通人無法察覺到神秘現象的存在。

如此重要的信息，《初級神秘學指南》中竟只字未提。

葉延在心中暗自吐槽。

或許，這本書改叫《大英神秘組織入職指南》會更為貼切。

“至于說那個老車夫，他裝死的本領倒是一絕，連我都險些被騙過呢。”

紳士繼續說著，冰藍色的眼睛始終笑瞇瞇地觀察著少年的面部表情：“那么，你現在有空關心一下自己的情況了嗎？”

葉延低下頭。

他這才驚覺自己身上的傷口早已愈合，連道疤痕都沒留下。

唯有精神上的疲憊和衣服上的撕裂口提醒著他，之前發生的一切并非是幻覺。

“是您救了我？”葉延的聲音有些干澀：“昏迷前我看到了一只飛蛾。”

“是的，那是我的能力。我給你及時灌下蜜酒，再慢一點你怕是要變成冰雕了。”

“十分感謝您，請問您是……？”

“詹姆斯·史密斯。”

為了讓自己的話有說服力，男人從懷中取出了他的證件，葉延看見象征管理局的鎖鏈劍徽章在封面上若隱若現。

“我是超自然管理局的初級搜查官，追尋日落教會邪教徒的蹤跡而來。現在有一份協議，或者說有一個交易想和你談談。”

最后一個單詞的尾音被他刻意加重。

“所以，要接受嗎？”

史密斯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副手銬。

“不接受的話，我就不得不以‘非法持械罪’以及‘干擾特殊執法罪’將你逮捕了。”

有時候，葉延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某本小說或者影視作品里的主角。

因為他似乎和那些倒霉的主角一樣，經常會在外出時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

就像現在。

他才剛穿越不到一個星期，就接連遭遇了兩次要戴上手銬的情況。

“我已經追查那只老鼠有大半個月。”

史密斯說道。

“這次好不容易等到對方主動出手，可那家伙居然還是躲在暗處，只敢遠程操縱一具行尸來代替自己行動。”

按照對方的說法，他只是管理局里一個毫無背景的底層，因此上面才會將這個注定會得罪圣堂的燙手山芋丟給他。

說這話時，史密斯的臉上還掛著一抹苦笑，表現得就像是一個打工的牛馬。

但葉延只覺得有一股深深的違和感。

“我現在急需一名幫手，來稍微阻擋一下那只老鼠逃跑的速度。”

絕大多數能力者在覺醒后都難以掌控自身力量，其異常狀態極易與常人區分。

然而葉延卻展現出驚人的控制力。

除了天賦異稟之外，恐怕還是因為他覺醒的能力非常契合自身。

一個有潛力的年輕人很值得拉攏。

以上是史密斯找葉延做幫手做出的解釋，而葉延是一個字都不敢相信。

讀作幫手，寫作誘餌。

史密斯至今都未交代老杰克的下落。

第二篇日記后續的內容，更是揭露了他的真實面目。

【下午我在旅館獨自看報。

一個行尸般的怪物突然襲擊了我！

我用偵探留下的槍……】

日記中間都是記載葉延殺行尸的過程，直到最后才提到史密斯。

【一個奇怪的男人救了我，但我知道他不是個好人。

偵探的來電，

讓他放棄了對我見死不救的念頭……】

第二篇日記就此戛然而止，但足以讓葉延明白對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要不是偵探那通打到旅館的報平安電話，對方早就放任他自生自滅了。

葉延盯著史密斯指間把玩的銀色手銬，迫于壓力，他同意了對方的交易。

“我接受，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明智的選擇。”

史密斯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收回手銬：“我需要你做什么取決于你能做什么，介意告訴我，你的能力是什么嗎？”

謝謝，其實我很介意。

葉延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他想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未曾想謊話還未說出口，他就被對方直接揭穿。

“一個普通人不可能干掉一只行尸，即使手中有附魔的子彈也是一樣。”

史密斯意味深長地笑道。

“且不說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隱藏在秘氛氣息中的行尸，單是行尸的冷冽氣場就能把抗性為零的普通人給瞬間凍僵。

你能堅持那么久，足以說明問題。”

葉延沒辦法反駁。

他本意是扮豬吃虎，隱藏自己的能力，結果現在才發現在懂行人的眼中，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形勢比人強，葉延只能選擇妥協。

“我的能力是追蹤目標。”

“很不錯的能力。”史密斯評論道，他嘴角的弧度加深，露出整齊的牙齒：“看來我的計劃要修改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