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僅僅片刻,西恩的心情就又低落了下來。雖說他們暫且尋得了一處容身之所,可只要一想到如今整個威塞克斯王國已幾近無兵可用,曾經意氣風發的國王、自己忠心追隨的主人阿爾弗雷德,竟落魄到只能在沼澤中的小村子里勉強維持生計,西恩的心便如墜冰窖。
與此同時,南方的威塞克斯王國已徹底淪為維京人的俎上魚肉。維京大軍恰似洶涌澎湃、不可阻擋的黑色潮水,肆意踐踏這片古老而肥沃的土地,所到之處,只剩被劫掠干凈的村莊和哭泣的人們。作為威塞克斯王都的溫徹斯特,此刻正被密密麻麻、如蟻群般的維京大軍層層圍困,水泄不通。城墻上,守城士兵們神色凝重如霜,他們的眼神中卻透著視死如歸的決絕。箭矢從他們手中射出,帶著他們保衛家園的堅定信念,拼死抵抗著外敵的入侵;城墻下,維京人的吶喊聲震耳欲聾,仿若滾滾驚雷,一波接著一波,沖擊著守軍的意志。巨大的攻城錘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撞擊著城門,每一次撞擊都讓大地為之顫抖,溫徹斯特仿佛一葉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孤舟,岌岌可危,似乎下一秒就會被這洶涌的戰爭狂潮無情吞沒。
溫徹斯特城墻上,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正在激烈上演,士兵們雙手緊握長矛,青筋暴起,奮力刺向那些順著攻城云梯瘋狂攀爬城墻的維京人,每一次刺出都帶著全部力量;與此同時,利箭也如雨點般從城墻上呼嘯而下,精準地射向試圖靠近的敵人,每一支利箭射出,都伴隨著維京人的痛苦慘叫。面對已經沖到城墻下的敵人,守軍們毫不猶豫地迅速抄起身旁的石塊,使出全身力氣往城墻下投擲,石塊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敵人,讓那些狂妄的維京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有的被砸得頭破血流,腦漿迸裂,場面血腥而慘烈。
然而,溫徹斯特的守軍人數實在有限,與鋪天蓋地、如潮水般涌來的維京大軍相比,不過是滄海一粟。維京人仿若無窮無盡,看不到隊伍的盡頭,一批倒下,下一批又迅速悍不畏死地補上。攻城云梯一架接一架地重重搭上城墻,各個方位都面臨著維京人的瘋狂攻擊,守軍們左支右絀,疲于應對,完全陷入了應接不暇、顧此失彼的絕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生死邊緣苦苦掙扎,命懸一線。
“快快快,動作麻利點!把傷員抬下去!”一名軍官滿臉焦急,額頭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條條憤怒的小蛇,對著幾個臨時參戰的堡內貧民大聲嘶吼,聲音在嘈雜混亂、充斥著喊殺聲的戰場中格外響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急切:“別讓這些傷員在這里礙手礙腳,趕緊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一邊揮舞著手臂,急促地示意,一邊匆忙扭頭,望向那些順著攻城梯如潮水般瘋狂往上攀爬的維京士兵,心中猛地一揪,焦慮感瞬間如洶涌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局勢愈發危急,每一秒都關乎著城堡的生死存亡,容不得有絲毫懈怠。
他不敢有片刻耽擱,迅速轉向身旁的另一名軍官,語速極快,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先在這兒守著,務必穩住防線!我得立刻去稟告總管戰況,讓他知曉這邊的緊急情況!”話音剛落,他便轉身,腳步急促地沖下木質樓梯。
跑到溫徹斯特內部,便是居民區,作為英格蘭南部最大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溫徹斯特城墻內的大小全英格蘭第一,但此時平日里熱鬧的街道不見多少人,只有少數匆匆走過的婦人,此時城內的所有能參戰的男性全聚集在城墻邊。
而軍官的目的地正是溫徹斯特堡,這座位于溫徹斯特中心的城堡是一座石制塔形城堡共四層。也是同時也是全英格蘭為數不多的石制城堡,在其周圍還有一群豎著排列的木質城墻作為防御,那木制城墻上的士兵見到了軍官以后便立刻為其打開了木質的大門,進入大門以后便是溫徹斯特堡,堡內的城墻邊上馴養著馬匹,還有和一些房屋,那些房屋是士兵的居所。
而溫徹斯特堡的門在二樓平日里有一座木梯上下,一旦敵人打到此地,只需要將木梯的支撐梁砍斷木梯便會倒塌保大門便會懸于半空之中。
裝有鐵框門處,一名侍衛正焦慮地來回踱步,眼神中滿是不安與警惕,像一只受驚的野獸。見軍官匆匆趕來,他行了個禮隨后敲了敲城堡大門,動作急促而緊張。很快,門內的衛兵打開了門,軍官快步跨了進去。
溫徹斯特堡內,軍官在通道中快速穿梭,急促的腳步聲在樓梯間回蕩。終于,他在一間屋子前停下了腳步,抬手整理了一下略顯凌亂的衣衫,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然后敲響了門。
“當當當”,急促的敲門聲如重錘般打破了屋內的談話。一名侍衛快步上前,迅速打開了門。軍官跨進門內,屋內的景象映入眼簾。只見一位身著紅黃色精美布料、繡著繁復華麗圖案服飾的中年人正站在那兒,他便是王家總管阿賽奇,作為溫徹斯特堡當下實際的管理者,此刻神色凝重如鉛,目光中透著深深的憂慮。
阿賽奇身旁,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子。她身著由紅黃色線條精心制作的精致長袍,舉手投足間仍保留著皇家的高貴氣韻,猶如一朵在風雨中凋零卻依舊優雅的玫瑰。她就是前任國王埃塞爾雷德的遺孀,埃爾弗萊達。在這動蕩不安、風雨飄搖的時刻,她眼中滿是疲憊與對局勢的深深擔憂,靜靜地站在一旁。
軍官進門后,彎腰行禮,動作迅速而恭敬,隨后直起身,語速急促,幾乎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阿塞奇總管,大事不好!那些異教徒的攻勢太猛了,城墻已經快要守不住了,士兵們傷亡慘重,怕是撐不了多久了。”他微微喘著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目光焦急地在屋內二人臉上來回掃視,仿佛在尋找著一絲希望:“懇請您和阿爾弗萊達夫人,趕緊從暗門撤離,再晚就來不及了!”
阿賽其反應并不大,溫徹斯特剛被圍攻時阿賽其就明白這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防守戰。由于大多士兵都被調走參加對愛丁頓堡處的維京人進攻了,因此溫徹斯特就只有兩百守軍,雖說又臨時征召了平民數百參戰,但根本不可能是強悍的維京軍隊的對手。但盡管如此阿賽其也沒有選擇投降,他心中對國王阿爾弗雷德的忠誠和榮譽讓他做不到像麥西亞的懦夫們一樣,不惜獻出王都茍且偷生。
但是阿爾弗萊達不同,作為前任國王埃塞爾雷德的遺孀,身為王室成員絕不能讓其落入維京人手里。于是阿賽其對阿爾弗萊達說道:“夫人,你還是趕緊撤離吧,溫徹斯特的守軍撐不了多久。”望著這位國王遺孀,阿賽其誠懇地說道,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擔憂。
阿爾弗萊達出生于薩利威爾吉斯家族,其父親是薩利郡的郡長。為了和王室攀上親戚,七年前,父親將那時還是少女的阿爾弗萊達嫁給了當時的威塞克斯王國國王埃塞爾雷德,也就是現任國王阿爾弗雷德的兄長。然而不久后,埃塞爾雷德便因和維京人戰斗,傷勢過重而去世,年輕的阿爾弗萊達就守了寡。本來按照傳統,她本應被送到某個修道院過完這一生,但阿爾弗雷德繼位后,不忍心讓阿爾弗萊達在修道院中度過這才剛剛開始十幾年的人生,便讓其留在了溫徹斯特生活,一轉眼就是七年。
幾個月前,維京軍隊占領王國東部,她的父親和兄長都死于戰場,此后她便意志消沉,仿若一朵失去了陽光雨露的花朵。
面對阿賽奇的話,阿爾弗萊達頓時陷入沉思。臉上露出恐懼和茫然,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回過神來,語氣帶著幾分茫然與無措:“好吧……”阿賽奇見狀,立刻吩咐一旁的侍衛:“護送阿爾弗萊達女士前往暗門,務必保證她的安全,不得有誤!”實際上剛才阿賽奇就是在和阿爾弗萊達商談此事。侍衛領命,小心翼翼地護著阿爾弗萊達離開,動作輕柔而謹慎。
目送他們離去,阿賽奇轉過身,看向軍官,眼神中燃燒著堅定的火焰:“我要親自到戰場督戰,和士兵們并肩作戰,戰至最后一刻!”他的聲音低沉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中迸發出來,充滿了力量與決心,帶著視死如歸的豪邁。軍官鄭重地點點頭,回應道:“是!我愿追隨您!”二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便一同大步邁向那硝煙彌漫、戰火紛飛的戰場,腳步堅定而決絕,猶如奔赴一場神圣的使命。
溫徹斯特堡城墻外不遠處,古斯倫正冷冷地看著維京戰士們攻城。古斯倫已經敏銳地看出溫徹斯特堡的守軍已經應接不暇,疲憊不堪。無數的維京戰士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上城墻,守軍越發吃力,防線搖搖欲墜。古斯倫緊盯著戰局,銳利的目光將城墻上守軍的疲態盡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低聲啐道:“真是愚蠢,就憑這樣的防御,也想阻擋我。”
在攻城戰場的后方,巴塞爾格、西尼克以及其他幾位維京首領并未投身這場殘酷的攻城戰。他們心里都清楚,攻城戰傷亡率極高,即便維京人以勇猛著稱,也不會白白去送死,這種事交給手下的戰士去做就好。他們站在后方,像一群冷漠的旁觀者,看著士兵們在戰場上廝殺,眼神中透著貪婪與冷漠。
面容猙獰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劈砍疤痕的冰島人西里克,突然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那笑聲仿佛夜梟的啼叫,在戰場上回蕩:“溫徹斯特可是威塞克斯人的首都,我都不敢想象這里得有多富裕,里頭的銀幣和金幣恐怕都要堆成山了!”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猶如餓狼盯著獵物:“還記得肯特的坎特伯雷嗎?那里弱小的威塞克斯人居然把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就那么隨意放置在那里,真是愚蠢至極,這次,溫徹斯特也會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這番話讓周圍的維京首領們紛紛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仿佛已經看到了堆滿金銀的寶庫,眼中閃爍著欲望的火焰。
與此同時,溫徹斯特堡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每一絲空氣里都彌漫著緊張與危險的氣息,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所有人籠罩其中。埃爾弗萊達神色凝重,動作迅速地換上一身滿是補丁、破舊不堪的女仆裝扮,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皮膚,帶來陣陣不適,她卻絲毫不在意。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一旁的侍衛也早已完成換裝,雖說一身樸素的平民打扮,但腰間那柄劍卻格外扎眼,那是他隨時準備戰斗的底氣,也是守護埃爾弗萊達的利刃。同行的還有另外一名拿著錘子的侍衛與兩名女仆,他們皆是領了死命令,定要護埃爾弗萊達周全,眼神中透著堅定與忠誠。
“我們要去哪里?”埃爾弗萊達眉頭微蹙,眼中滿是疑惑與不安,看向身旁的侍衛問道,“如今溫徹斯特堡被敵人圍得水泄不通,插翅都難飛,我們究竟該怎么離開這兒?還有你拿把錘子干嘛?”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恐懼與迷茫。
領頭侍衛微微俯身,壓低聲音,神色間帶著幾分謹慎:“夫人,其實我也是剛剛得知不久,是阿塞奇總管告訴我的。想當初,先王埃塞爾伯特修繕城堡時,暗中在城堡最底層修建了一條暗道。這條暗道直通堡外,隱蔽至極,一般人根本無從知曉。若不是如今情況十萬火急,總管也不會將這個秘密告知于我。”說罷,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做了個請的手勢,“夫人,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試圖給埃爾弗萊達一些安慰。
“原來如此。”埃塞爾弗萊達恍然大悟,心中滿是震撼。自己在這溫徹斯特堡住了七年之久,竟從未知曉還有這樣一條隱秘地道,仿佛被蒙在鼓里多年。
在侍衛的引領下,一行人腳步匆匆,朝著地窖深處趕去。地窖深處,一名看守正百無聊賴地值守,瞧見突然來了一群人,臉上瞬間浮現出疑惑的神情,開口問道:“你們這是要干嘛?”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窖中回蕩,帶著一絲警惕。
為首的侍衛神色冷峻,語氣冰冷,硬邦邦地回道:“不用你管,趕緊閃開!”他的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在警告看守不要多管閑事。
看守面露難色,囁嚅道:“可我的職責是守好地窖,防止有人偷拿物資……”他試圖解釋自己的職責,但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
“滾!”侍衛怒目圓睜,周身散發著凜冽的氣勢,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看守被這氣勢一壓,心里直發怵,雙腿微微顫抖,無奈之下,只能妥協,臨走前還把大門鑰匙遞了過去,嘟囔著:“好好好,我走,我走。”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甘與無奈。
侍衛接過鑰匙打開門,走進地窖后,便迅速在墻壁上摸索起來。溫徹斯特堡主樓由石頭部分,包括地基,皆是石頭筑成,這地窖也不例外。埃塞爾弗萊達等人屏氣斂息,緊緊跟在后面,大氣都不敢出,仿佛生怕驚動了外面的敵人。
突然,侍衛的手停在了一個小雕像上。埃塞爾弗萊達滿心好奇,不禁喃喃:“好奇怪,為什么這地窖的墻壁上會有個小雕像?”她的聲音充滿了疑惑,打破了地窖中的寂靜。
“就是這兒了!”侍衛激動地大喊一聲,隨即吩咐另一名侍衛:“快,把準備好的大錘拿過來!”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與期待,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大錘到手,侍衛掄起胳膊,鉚足了勁兒朝著小雕像下方的石壁砸去。“咚咚咚”,沉悶的敲擊聲在地窖里回蕩,每一聲都仿佛敲在眾人的心上。沒砸幾下,那看似堅固的石壁竟開始松動,石塊簌簌掉落,很快,一條陰暗幽深的密道便顯露出來,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上帝呀!”埃塞爾弗萊震驚的看著這如魔法般出現的隧道。
埃塞爾弗萊達的目光緊緊盯著眼前這條幽深的密道,眼中既有不安,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條密道究竟通向哪里?”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侍衛微微欠身,恭敬地回復:“阿賽奇總管告訴我,這條密道極為漫長,至少能延伸到不遠處的皇家森林當中。”他的聲音沉穩而堅定,試圖給埃塞爾弗萊達一些信心。
埃塞爾弗萊達眉頭緊蹙,目光在密道中來回游移,心中滿是不安與思索:“我們到時只需躲進森林之中,可那之后呢?”侍衛沉默片刻,又緩緩開口:“眼下往南走已經不現實,中間隔著一整個維京軍隊,我們應該先逃往北邊的森林,找個隱秘之處藏身。”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希望,對未來的局勢也充滿了不確定。
侍衛接著說道:“眼下我們也已經沒地方可去了,此時的溫徹斯特堡周圍都被包圍,他們不可能繞過他們再去往南方,而且南方也不一定有船去法蘭克,眼下逃出也只能先流浪了,不過阿塞奇總管早已備好了些糧食,接下來一段時間要苦苦夫人了。
埃爾弗萊達點了點頭,隨即一行人走進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