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靨沒吃早飯,買紫薯雞蛋卷的時候順便給自己帶了一份。她坐在沈拂曉家樓下花壇邊,慢吞吞地吃完,用紙巾擦干凈沾在指尖的油,深呼了兩口氣。
沈拂曉先前和樓下物業打過招呼,她稟明身份便得到了進門許可。她上了電梯,心情隨著樓層的增高越發沉重。路過21層的時候喬靨都快哭了,如果當初沒有看錯樓層,估計就沒有接下來的這些事兒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吶。
電梯門很快打開,喬靨走到沈拂曉門前按下了門鈴,里面隨即傳來他回應的聲音。
沈拂曉知道是她,開門的同時用一種間諜互對暗號的口吻,神秘兮兮地問道:“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
“帶了。”喬靨先把雞蛋卷給他,又把快遞和筆交到他手里,他身子一轉讓開條路:“進來再說。”
喬靨撓了撓眉心,看不清是喜是憂,跟在他后面走進玄關,然后站在原地不動。沈拂曉把買雞蛋卷的零錢放到她手里,然后找了兩個隔音耳塞,一邊一個緊緊塞住,塞完以后不放心,又自己打了個響指聽聽看,確定隔音效果不錯,他搬了把椅子過來坐下,說:“我知道,接下來的環節就是表演才藝了,我準備好了,你唱吧。”
喬靨咬緊了后槽牙,手指頭捏得咔咔作響,他這是什么意思?侮辱她的人格還是侮辱她的人格?
沈拂曉拿掉一個耳塞,一臉歉意……不!應該是一臉欠揍地說:“喬靨啊,對不起,聽你唱一回歌,三天三夜都緩不過來,你得相信我,我真不是侮辱你的人格,我只是不想虐待我的耳朵。”
她現在控制不住想打人。
“你就是故意的對吧?”
“何出此言?”
“你既然不想聽我唱歌,干嗎還點我來送快遞?”
他站起身,戴上一次性手套,舉起雞蛋卷咬了一口:“今天不上班,我只是想讓你給我帶早午餐。”
“這是什么神仙理由?你不會叫外賣么?”
“你管我為什么,你們公司的宗旨不就是要顧客滿意嗎?再說我給你留言你又不回復,我當然只能用這種辦法叫你來了。”
他還有理了?!
喬靨心里惱火,又不能馬上就走:“你耍我是不是?”
沈拂曉聽到這里,在心里冷笑。
被耍一回就受不了了,心理承受能力真差。他都被耍幾回了?
他開始吃第二個雞蛋卷:“鞋柜里有拖鞋,你自己換上,到客廳來,我們坐下說。”
喬靨放下手里的東西,在鞋柜里找了一圈,沈拂曉不明所以:“你磨蹭什么呢?”
“你這鞋碼都不對,我穿不了。”按說他有過女朋友,應該備了女鞋才對。
難道是睹物思人,所以他收起來了?
她只好換了他的鞋,鞋太大,像踩在兩艘船上,一走路啪嗒啪嗒響。
沈拂曉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在她的位子上留了杯水,自己則坐在她旁邊。
她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有什么話你就說吧。”
沈拂曉喝了口水,道:“秦夏徹底和我分手了。”
秦夏就是他的前女友。
喬靨把手指分開,又握在一起,她沒想到他要和她說的是這件事兒:“還是因為我嗎?”
“你不是主要原因,但你是導火索。”
喬靨頓時蔫了下來:“我能為你做什么嗎?”
沈拂曉搖了搖頭,氣氛沉寂下來。
喬靨私以為他這個神態是過于悲傷,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能低頭喝水。
他倏地說:“其實我是制服控。”
喬靨端著玻璃杯的手一抖,剛喝進去的白水現在盡數噴了出來,她捂著嘴,嗆得咳嗽了兩聲:“你……我沒聽清,你剛才說什么?”
沈拂曉看她咳完,抽出紙巾擦落在茶幾上的水,然后把紙巾盒遞給她,語氣淡漠得就跟上餐廳點菜一樣平常:“秦夏知道我是制服控,所以看到你的那天才那么激動。”
“這……你?我……”喬靨開始語無倫次,沈拂曉接著她的話茬說:“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叫你來給我送早餐了吧?”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制服,下意識地往下拉了拉裙子,又抬手護住了胸:“學長,我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但是俗話說得好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咱們好說好商量!”
沈拂曉接著搖頭:“你想多了。”他當著她的面開始拆快遞,里面是一個身著日系校服的人物模型,就和喬靨身上的這件差不多,“怎么,你歧視制服控?”
她連忙否認:“當然沒有。”
“那你干嗎用那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我?”
“我只是覺得……”
“覺得我不可以有這種愛好?”他靠在沙發上,摩挲著下巴說,“其實我也很苦惱,身為鋼琴家和大學老師,處事必須端正莊嚴,連自己的喜好都要隱藏起來。”
大概是他演得太像,有一瞬間喬靨居然產生了些微同情:“那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什么都沒說。”
他話鋒一轉:“喬靨,你承認是你攪和了我的婚禮吧?”
“婚禮?”
“有什么區別嗎?如果不是你,今年我們一定會辦婚禮的。”
“沒、沒有,學長您說得對……”
“那以后請你為我保守秘密,還有不管你們公司有什么活動,都請你及時通知我。”
“你為什么不換個人呢?我們官網有很多同事的照片,什么姓蘇的,姓林的,姓趙錢孫李的,都比我有前途。”
“我知道。”他揚起嘴角,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表情,“但她們都不如你好看。”
喬靨往后靠了靠,她瞇起眼睛,說:“你還是耍我對不對?”
“當然沒有。”他微微上揚的眼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原本鋒利的劍眉也因為笑容變得柔和起來。他眼窩很深,眉骨很高,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淡如青草的氣息。
喬靨心里猜想,他一定很招蚊子。
他稍稍往前傾近了她,猝不及防地把她逼近沙發角落里,嘴角一貫帶著的笑容此刻卻顯得格外有挑逗的意味,他收回戲弄的口吻,溫柔一笑的殺傷力十分強大,累積至今的城墻瞬間坍塌一半,喬靨的耳邊轟的一聲。
而讓她真正心慌的原因是,她從他的目光里感覺到,他隨時隨地都可能會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