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畜的故事(插圖版)
- (法)法布爾
- 2824字
- 2025-03-03 17:18:06
二 沙囊
保羅——差不多所有的高等動物,換句話說即所有的哺乳動物,如狗、貓、狼、馬,都只有一個消化囊,一個“胃”,食物在這胃里溶化為液體,然后深入脈管變成血以營養全身。然而牛、牝山羊、雌綿羊,一句話:一切反芻動物,卻有四個消化囊,這,我隨后再給你們講。我將告訴你們這些動物在牧場上時如何只把草略一咀嚼就急急地吞下去把來蓄積在一個叫做第一胃的容積擴大的貯蓄囊里,如何過后休息時又把食物吐出來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地再嚼一次。
鳥類食器官的構成正與此相類。它們因為沒有牙齒不能咀嚼,所以就把它們所捕獲的食物囫圇地或者近似囫圇地吞下去,同牛一樣把來貯蓄在一個廣大的胃囊。由這個貯蓄胃,食物再漸次通道另外兩個消化囊,其中一個用一種適于溶化它們的液體把它們浸透,另外那個再將它們研究成粉末。這可以說是一種反芻;不過食物不再上升到那沒牙齒以研它們的嘴里,卻仍繼續它們的行程而在途中遇到了一架研機而已。所以鳥類大抵具有三個消化囊。
頭上一個叫“嗉囊”,直位于頭頸下。這個囊,囊壁薄而柔韌,富于伸縮性。它在以谷粒為生的鳥類身上,特別是在牝雞身上,極具廣闊;但在以生物為食的鳥類身上卻很平常,或甚至全無,這是因為生物的肉要比干燥而堅硬的種子容易消化多多之故。同在以一間貯藏室里一樣,被急急地吞下去的食物有時在嗉囊里面而停留幾個鐘頭,有時甚至停留幾天;在這里稍變柔軟之后,它們又一部分一部分地跑到另外那兩個消化囊里去,俾它們在自己身上施行細工。嗉囊可說是相當于塘鵝的貯魚袋,牛與其他反芻動物的第一胃。
嗉囊之后是第二個叫做“前胃”的囊,這囊容積很小,但它所占的地位卻很重要,因為它有一種對于食物之消化不可缺少的酸味液體從它壁上細滴地滲出來浸潤那經過它哪里的食物。這種液體叫消化液;它具有溶化一切滋養物的特殊能力。食物在這第二個胃里并不停留;它們不過是為了要浸染上一些消化液而從這里經過而已。

第三個也即最后一個胃,名叫“沙囊”。這里,形圓,兩面微扁,仿佛一個表盒;囊壁是很厚的肉,里面襯有一張很不容易摩擦破的堅硬而強韌的皮。總之,雞于吞食谷粒時,同時也必吞食幾顆小砂礫,幾粒小石子,這些砂礫石子到了沙囊就代它執行牙齒的職務。
愛密兒——我現在懂得沙囊是個什么東西了。家里殺雞洗割時,我常常看見他們從肚子里拿出一個圓圓的東西來,用到剖開,將一塊滿裝沙粒的又厚又皺的皮把來丟了,然后把其余的重新放進雞肚子里去。
保羅——那正是沙囊。現在讓我來將這些從廚房里得來的觀念加以補充。雞因為嘴里沒有那為難研碎的種子所必須的牙齒,所以便在自己的沙囊里裝上一些人造牙,并且每餐更換它們一次,換句話說就是每餐都吞幾粒小石子。在嗉囊里面變軟了又在通過前胃時吸飽了消化液之后,谷粒與那些混雜在它們一起的小砂礫一同來到沙囊里,于是研粉工作開始。這,我以為是不難明白的。如果你們一把小麥和以砂礫把來放在手里,再用手指繼續不斷的用力地使它們互相摩擦,小麥不是不一會就變成粉末嗎?沙囊就是如此一個辦法。它的堅厚多肉的四壁緊緊收縮攏來用力攪動它們所包含著的沙粒和種子,而又不致因摩擦而傷及它們自身,因為它們里面襯有一張堅韌的皮,這皮保護著它們使那些粗糙的砂礫無法同它們接近。到了這樣的磨粉機里面,無論怎樣堅硬的谷粒不一會也就變成齏粉了。
要使你們知道沙囊的不可思議的能力,我覺得除了把一個意大利學者所作的幾次試驗講給你們聽之外別無其他更好的方法。這個意大利學者名叫斯巴拉薩尼“Spallanzani”,是個著名的修道院長。距今百年前,他在研究動物學時會使牝雞吞食過一些玻璃球。“這些玻璃球,”他說,“是頗大的,你即使將它們用力向地上擲去也擊不碎它們。在牝雞的胃里停留了三個鐘頭后,它們大部分都變成了很小的碎片,這些碎片既沒鋒,也沒角,就像有人會將它們在磨石上磨過一樣。我還會注意到過這些小玻璃在胃里面停留得愈久,它們所化成的顆粒也就愈細。幾個鐘頭后,它們便碎為許多不過啥子大小的玻璃粒了。”
喻兒——一個胃能把玻璃球磨成粉,可真是了不起。
保羅——等著罷,還有更足以叫你們驚奇的事呢。“因為那些玻璃球,”那位意大利學者說,“是光滑而無鋒棱的,所以它們不能給予沙囊以任何損傷。然則,要是我們把一些尖銳而鋒利的東西送進那里面去的話,到底會產生一些怎樣的結果呢?我們知道打碎了的小玻璃片是很容易把人的皮肉劃破的。于是我把一塊玻璃打破,撿一些豌豆大小的碎片來裹在一張紙牌里,以免它們通過咽喉把咽喉割破。這樣安排好后,我就讓一只雄雞把它們吞下去,因為我知道那張包裹的紙片到了胃里就會自行裂開讓那些又尖銳又分離的玻璃片通通跑出來的。”
喻兒——把這些可怕的小玻璃片吞在肚子里,那只雞也不會死嗎?
保羅——一點不。要是那個實驗者不為了要看看他實驗的結果而把它犧牲了的話,它一定會打破這個難關仍舊好好的生活下去。二十個鐘頭后,那只雄雞被殺了,那些玻璃片都還在沙囊里;但它們的鋒棱卻已完全消滅,你即使將這些玻璃片把來放在手里用力地摩擦,你的手也一定不會被擦破,那位有名的修道院長說。
“讀者,”他又說,“一定是很想知道這些鋒利而尖銳的玻璃片究竟在沙囊上起了怎樣的作用的。我把那只雄雞的沙囊剖開,把來洗得干干凈凈,然后注意地區觀察里面那張皮。為了便于盡可能的仔細地去觀察,我甚至會把它撕下來。可是,不管怎樣注意,我總發見不出一點破綻。它是完全無損,既沒裂縫,也沒切口,一句話:一點傷痕都沒有。這張皮在我看來是與那些沒吞食過玻璃的雄雞的全然無異。”
喻兒——這樣說,雞是能把我們人用手指尖去拾時稍不留心就會刺出血來的危險物研成粉末而安然無損了。沙囊的能力真是不可思議的。
保羅——還有更不可思議的在后頭哩。“玻璃球與玻璃片,”斯巴拉薩尼接著說,“既然不會給與那些雞任何傷害,我便決定再作兩次更危險的實驗。我把十二只粗鋼針插在一個鉛球里面,使它們的尖端露出球外半厘米多,然后把來裹在一張紙牌里,讓一只火雞吞下去。這只火雞把那滿插鋼針的鉛球保留在它胃里有一天半的時間。在這一天半里,它似乎并不感覺任何不舒適。而實際一定也是如此,因為殺了它來看時,我發見它的胃一絲傷都沒有。所有的鋼針都斷折了,都脫離了那個鉛球。兩只還留在沙囊里;它們的尖端已被磨得十分鈍。其他十只已不見:它們都隨同糞便排泄出去了。”
“最后,我把十二把很尖銳很鋒利的小鋼竹葉刀插在一個鉛球里,把這可怕的丸藥讓另一只火雞吞下去。這可丸藥在上里面停留了十六個鐘頭。于是我把那只火雞解剖開來瞧:只有鉛球留在沙囊里;那些竹葉刀都已折斷。其中三把還留在腸中,但它們都已無尖無鋒;另外九把則已被排泄出去。”
你們瞧,孩子們,像鳥類的沙囊一樣的研粉器官,世界上是在是少有的。比起這個能使玻璃變成粉,能使鋼針和鋼竹葉刀斷折并去其尖鋒,自己卻不會因此受傷的堅強的袋子來,牙床算得什么呢?現在你們總該明白堅硬的種子到了食谷鳥的沙囊中,是怎樣容易被研成粉末了罷。
愛密兒——在玻璃會碎,鋼會斷折的地方,谷粒一定同在磨粉機里一樣地容易變成細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