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雄雞與牝雞

保羅叔又將他的聽眾愛寧兒、喻兒與路易，集合在園中那樣大樹下給他們講鳥獸的故事了。這已是第三次。他在前兩次里給他們講了毀壞五谷的“破壞動物”和保護五谷的“輔助動物”1，今天，他提議給他們講“人類之仆”，換句話即講家畜。

保羅——我們所有家禽中的最寶貴的家禽，雄雞和牝雞，是從亞洲來的，至于是什么時候，則已無從知道，因為距今是在太久遠了。現在呢。是幾乎世界各處無處不有它們的蹤跡了。

也有給你們描寫雄雞的必要嗎？見了這只眼光銳利，態度驕傲，舉動遲緩而莊重的美麗鳥兒，誰個不嘆賞不置呢？頭上一片緋紅的肉：給它形成了一定齒形的冠；嘴下垂著兩塊像珊瑚片的肉。兩鬢近耳處各長有一塊黯白無毛的皮。一件光彩奪目的紅黃色披肩從頭上直披下倆覆著它的肩部和胸；兩簇閃閃發綠光的羽毛雅致地紛然蓋著它的尾部。腳后跟上長著一只角形距，一只又尖又硬的蹴爪，這是它的武器。同人家作殊死戰時，它就用它這件可怕的武器去刺它的敵人。它的歌聲異常響亮，它不但白天唱歌，就是夜里也唱。天才剛剛開始發白，它的尖銳的“喔喔喔”的啼聲就會響徹靜寂的夜空：它是農家的報曉鐘。

愛密兒——這是我早上半睡半醒的時候所喜歡的歌聲。

路易——每當我必須在天亮以前就動身到城里去趕場的時候，我總是一聽見雄雞的歌聲就起床的。

保羅——雄雞是家禽中之王。它對它的牝雞非常關心，它領導它們，保護它們，責罵它們，懲罰它們。它常用眼睛去監視哪些愛離群亂跑的家伙；如果其中有一兩只忽然不見了，它就跑去找尋，小聲訓戒它們一番把它們帶回來。如有抗不奉命的，它就給它一啄，使它不敢不聽從它的話。但當它發見了谷粒、昆蟲、蠕蟲之類的食物時，它也會立刻叫起來，招請它的牝雞們去赴宴，自己卻驕傲而慷慨地站在它們當中，爬抓著土發掘蟲類，把發掘出來的食物分配它的賓客。如果有什么貪食的牝雞搶奪別人的食物，它就要叫它尊重團體生活的紀律，給它頭上一啄以懲戒它。等它所有的伴侶都吃飽了之后，它才以剩余下來的食物去果自己的腹。

農婦們所寶愛的服裝比較質樸的牝雞，喜歡咯咯叫著急步跑來跑去的爬土啄食。蛋生下后，它喜歡高聲大叫以表示它的快樂。此外，它還喜歡在陽光照的到的多灰塵的角落里蹲，蹲在那里振動著翼讓那細雨似的塵埃飛進它的羽毛間去以止住那苦惱的癢意。接著，它就伸直腳張開翼在它那暖和的陽光照著的塵土窩里躺下來幾個幾個鐘頭的微睡；或者偵伺那落在墻上的蒼蠅，乘那蒼蠅不備一啄把它擒在嘴里。它也同雄雞一樣吞食小砂礫用以代替牙齒去研它沙囊中的谷粒。它喝水時總是每喝一口就把頭舉手向天空，以便讓水流入喉嚨；睡覺時總是以一腳據地，另一只縮在羽毛里，腦袋藏在翅膀下。

喻兒——牝雞的這種種奇特的習性，我們都頗熟悉，因為我們每天都能親眼看到。只有一樣是為我向來所不知道的。你說牝雞們是吞食小沙粒用以代替牙齒去研它們沙囊中的食物的。我不知道沙囊是個什么東西，所以也就不懂得怎么吞下去的小石子可以當牙齒用。

保羅——我可以丟開正文來給你們稍微談一談鳥類的消化器官，你們聽了之后就會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了。

鳥類吃東西是不咀嚼的，它們差不多是無論捕住什么就都把來囫圇吞下。因為它們的嘴都沒有牙齒，因此也就絕不適于咀嚼東西。嘴的唯一職務是捕食物，捕住了再把來或是擊破，或是撕碎。上下嘴骨各有一只堅固的角為之掩護，這使嘴骨邊緣成為異常鋒利而適于撕東西，但卻不適于研。

以生物為食的鷙鳥類，上嘴都短而強固，彎曲如鈞，尖端鋒銳異常，有時兩邊并作鋸齒狀。捕著生物時，它們總是先把來挾在它們的長著彎曲的銳利的爪子的強有力的腳下。然后再用這件武器把它刺死，撕成碎片。

以魚為食的魚食鳥類，把所捕獲的魚撕成碎片而后吞食的，嘴都同鷙鳥一樣的彎曲如鉤；那把魚整個地吞食的，嘴則是直的，上下兩部都長而且闊。它們有的常把所捕獲的魚再投向空中，使它尾向上頭朝下，等它落下來時然后再接在嘴里吞下去，這樣，魚通過咽喉時魚翅的骨就會由前向后倒，而不會發生任何阻礙了。打魚鳥中杰出的塘鵝，下嘴里面有一個大膜質囊，這囊，可以說是它的養魚池，它捕魚時總是每捕獲一條就把來放在里面，食打好了，它才跑到水邊巖石上什么僻靜所在去再把蓄積在囊中的魚一條一條取出來慢慢地吃。

愛密兒——據我說，塘鵝是一只能夠深思遠慮的打魚鳥。它先不把時間耗費于吃，只一心一意的去充實它嘴下的袋子，隨后才慢慢地去檢閱它打魚的成績，安安逸逸地去嘗它所打得的魚的味道。我真想看看它是怎樣個津津有味地坐在它的巖石上吃它那滿袋的魚呢！

喻兒——還有那只打魚鳥，那只把捕獲的魚投向空中，使它尾上頭下的再落在自己嘴里，以免吞食之時塞住自己的咽喉的打魚鳥，不也很聰明嗎？

保羅——鳥類對于運用自己的工具的嘴，都各有各的特長。如果以前所講的“輔助動物”的故事你們還不曾忘卻，那你們就該記得拿搜索枯木和樹皮縫中的昆蟲以之為生的鳥，嘴都是又細又小，有時并且很長的。那飛翔空中以獵取昆蟲的，如燕子與貪食鳥，嘴就都很短，但卻異常地闊，因此被它們所追逐的小生物往往會自己鉆入它們的洞開的喉嚨而被那里的一種有黏性的涎沫黏住。最后，我請你們記記關于麻雀、梅花雀、綠羽雀、金絲雀等等食谷鳥的故事。所有這些以種子為主要食物的鳥，嘴都是又短又厚，作尖圓形，適于啄拾地上的種子，擊碎其殼或剝去其外皮以食其仁的。牝雞的嘴，就其上下兩部的堅固性說，它是屬于最后這一類；但它的略長的形狀與它的微曲的尖端同時卻又告訴我們它還有食肉的嗜好。對于這一類的嘴，不但缺少不了堅硬的種子，而且缺少不了羽蟲、蠕蟲一類的小生物。

1 “破壞動物”與“輔助動物”均為J.H.Faber的著作，前者講的是害鳥害獸，后者講的是益鳥益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