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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 面紗
  • 郭羽
  • 3469字
  • 2025-03-13 09:10:00

2011年9月16日

昨晚在蘇大年那兒吃完夜宵,趙瑋和夏新亮便在花枝島派出所湊合了一晚。夏新亮把派出所里唯一一張沙發讓給了趙瑋,自己則在會議室把幾張辦公椅拼在一起,直挺挺地躺了三四個小時,腦子里想的全是關于案子的事,直到困意難擋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卻因翻了個身從椅子上摔了下去驚醒了。

他索性起來去廁所洗了把臉,振作振作精神。昨天是他第一天正式參與辦案,先是被袁月不由分說地拿著掃把趕出超市,又經歷了在海上暈船嘔吐的折磨,真是波折不斷的一天,但他覺得異常充實,案子雖然還沒什么頭緒,心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渾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勁頭。他朝窗外看了一眼,心想著應該會是個晴天,便決定趁著趙瑋還沒醒先去海邊看個日出再回來。

他對這一帶還不太熟悉,全憑著昨天走過的記憶,一路小跑到了海邊。這里的空氣分外新鮮,沙灘上已有零星幾個等候日出的游客。他在海邊朝四周張望,先往左跑出十米遠,又馬上改為往右,試圖找到一個觀賞日出的最佳點位。

正巧三個結隊去趕海的漁民從他面前經過,他便向他們請教哪里是最佳看日出的地方。三人中身材最魁梧的那個熱情地建議他去蛙螺山黎花啤酒屋前面的大石頭上看,那邊視野開闊。一個光頭的漁民發表了觀點,今天云層有些厚,有可能看不到日出。另一個漁民則提醒他,那里剛死了人,最好小心一點。

那三個漁民說完便朝碼頭走去,卻把夏新亮說得有些意興闌珊,猶豫不決,不知是該繼續趕路還是打道回府。只聽到粗糲的聲音隨著海風吹向他的耳道,三個漁民還在繼續談論黎花的死,:

“你們說花姐到底是誰害死的啊?”

“應該不是我們島上的人,她才來了幾個月,沒人跟她有這么大的仇。”

“這還真不好說,有一件事情啊,我在心里憋了很久了,這……”聲音欲言又止,另一個聲音急切地慫恿道:“那你倒是快說說看。”

“我有一次晚上去啤酒屋買酒,店里就蘇校長和花姐兩個人,桌上放著一疊錢,蘇校長看我進去,那是一臉尷尬,立馬起身就走。你們說他們的關系能簡單嗎?”

““啥?真的假的?你可別瞎說啊!蘇校長和覃老師可是我們島上的模范夫妻啊,哪能出這種事?”

“你還別不信!蘇校長和花姐的事兒,我也聽人念叨過。就是大伙兒礙著蘇校長的面子,不敢明說罷了……”

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就算夏新亮全神貫注地豎著耳朵,涌進耳道的也只剩下嘩嘩而過的風聲。

蘇大河,又是蘇大河。這蘇大河和黎花到底是什么關系?昨天在學校,蘇大河一直裝得和黎花關系一般,這里面肯定有古怪……夏新亮在心里細細碎碎地琢磨這位花枝島小學副校長。

6點30分,那些等候日出的游客陸續離開了,看來今天等不到日出了。夏新亮也決定打道回府,視野的余光瞥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好從一艘小舢板上下來,他還穿著昨天那身衣服。那人正是蘇大河。

“蘇大年說他弟弟昨晚出海了,難道他一個晚上都沒回家么?莫不是我們走了之后跟他老婆吵架了吧?”夏新亮在心里嘀咕起來,“要是這樣,這模范夫妻看來很可能是表面功夫。”

夏新亮迎了上去,清亮的聲音在寧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蘇校長,早啊!”

對面那個人循聲抬起了頭,兩雙眼睛在深藍色的晨曦中相遇,迎上來的那雙眼睛像是受到了驚嚇,原本細長的眼睛瞇得更細了,他停下腳步,站定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應道:

“哦,是夏警官啊,早啊。”

“蘇校長這么早是從哪里回來啊?”

夏新亮并不只是想打個招呼這么簡單,這么難得的機會,他決定再探探蘇大河的口風,試圖從中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他打量著蘇大河,較昨天更為仔細,他覺得他看上去很憔悴,有滿腹的心事卻又在故作鎮定。

“昨晚,上我大舅子那兒喝酒去了,他一個人在九里嶼守燈塔,我去陪陪他。”蘇大河帶著戒備地回答,“后來喝多了,我就在那里睡下了。”

“看來昨天蘇校長是跟我們謙虛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蘇校長昨天好像說過自己酒量并不怎么好吧?”夏新亮腦子轉得飛快,一個轉折就把話題引到了黎花身上:“蘇校長,有人在夏至那天看到你半夜12點從黎花啤酒屋離開,該不會也是喝酒喝得那么晚吧?”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蘇大河愣住了,像是為了掩蓋什么,蘇大河原本嚴肅的臉上竟然擠出了笑容:“那天晚上啊……哦,我想起來了,那晚我是去拿卷子。”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急促,像是急于解釋,連聲音都走了調:“那晚,我在家中備課時發現學生的試卷不見了,我想起來是傍晚去啤酒屋用餐時忘在那里了,于是就趕緊去取。那些試卷我必須當晚批改完畢,第二天上課要給學生們講的。”蘇大河講完這番話,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時間,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他沒有想到夏警官居然會知道他那晚去了啤酒屋,幸好他記得黎花告訴過他,最完美的謊言是接近于真實。

“原來是這樣啊,您可真是位負責任的好老師。那不耽誤您了蘇校長。”夏新亮挑起他的大濃眉,做出一副愉快的樣子,掩蓋自己的唐突,畢竟不是正式的問話,突然之間向一個剛認識的人詢問如此隱私的問題,會讓人感到不適。

蘇大河微微頷首回應,邁開腳步朝著主干道蜿蜒前行,沙灘上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很快,腳印和主干道交匯到了一起,路燈下一個影子越拖越長。

夏新亮目著送著蘇大河離開,腦海中回憶著剛才和蘇大河的對話。蘇大河的回答近乎滴水不漏,邏輯縝密得讓夏新亮挑不出任何破綻。但關于夏至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反應太快了,三個月前的事兒了,居然一下子就能想起來,這讓夏新亮愈發覺得蘇大河和黎花之間有不同尋常的關系。

東方欲曉,夏新亮回過神來,看到海天相接的地方,金色的光芒開始跳躍,而后愈來愈濃烈,云層破開的地方射出霞光萬道,天空漸漸被染成了橘色,緊接著一顆閃耀著金光的火球半懸于天空。

太陽破云而出。雖有烏云遮擋,卻依舊攝人心魄。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發出低沉而有節奏的聲響,與天空中的色彩變化交相輝映。夏新亮定定地站在沙灘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如潮水般涌上來,若不是遇到了蘇大河,他也許聽了漁民的話已經打道回府。

一陣低沉的震動聲音從褲子口袋里傳來,是趙瑋打來電話,問他在哪兒。夏新亮一路狂奔回派出所,見到剛在食堂吃完早餐的趙瑋,手上提著兩個包子,一見面就往他手里塞:“路上吃。”

路上,夏新亮連氣都沒喘上一口,也顧不上腹中空空,一股腦兒地把早上在碼頭遇到蘇大河的事情跟趙瑋匯報了。他極為仔細地描述了蘇大河的神情和反應,說完還不忘給出自己的評價:“我覺得蘇大河在那件事情上應該沒有說謊,但是他一定隱瞞了那晚他在黎花啤酒屋的真實情況,落霞在《守得云開見日明》這本書里寫過,最完美的謊言就是接近于真實。”

趙瑋一語不發地聽著夏新亮興致勃勃的講述,心里已經升起了一股火氣,但是在公眾場合不好發作。這一天的走訪里,夏新亮覺得師父對他好像有什么意見,一直都板著個臉。

兩人趕上了最后一趟渡輪回到隊里。他們前腳剛進辦公室,趙瑋訓斥夏新亮的聲音就填滿了房間的角落:“夏新亮,你覺得自己特能耐是吧!”

夏新亮不明所以地看著趙瑋,一臉無辜地問道:“師父,我是怎么了?”

“你今天早上這么問他,會讓他察覺警方在懷疑他,就會有所警覺,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個多大的錯!”

夏新亮原以為師父會夸獎他一番,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一頓訓斥。他覺得趙瑋有些不分青紅皂白,蠻不講理,竟梗著脖子說:“難道對有嫌疑的對象我們什么都不做嗎?他要是警覺了,有行動了,不正好給我們機會嗎?”

趙瑋沒料到這個新收的徒弟才來了兩天,不承認錯誤還敢頂撞自己,氣不打一處來:“警方辦案子,講究的是證據!證據!證據!我們現在什么證據都沒有,他連犯罪嫌疑人都算不上,我們不能傳喚他過來問話,也不能扣押他,不能對他采取任何行動!”

高勝國聽到動靜,從辦公室里出來,看到趙瑋火冒三丈地樣子,勸道:“不早了,這幾天你們查案也都累了,都先回家洗個澡睡個覺,缺少睡眠,人容易著急上火。”

夏新亮一拍桌子,氣囊囊地跑出了辦公室,在單位操場上跑了十圈,才冷靜下來,回到辦公室,發現趙瑋已經回家了。

趙瑋已經連著兩天沒有回家了,搞刑偵工作就是超長待機,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都得隨時待命。趙瑋回到家中,先去房間看了一會兒已經熟睡的毛毛,便去廚房看正在給她煮牛肉面的姑媽。

產假結束后,毛毛就由姑媽一手帶著,也是每天24小時的超長待機。98年的那場洪水,帶走了趙瑋的父母,也帶走了姑媽的家人。年齡越大,趙瑋越感激命運還算眷顧她,把姑媽留給了她,這是一份可貴的親情。這次因為案子沒能帶姑媽去成BJ,趙瑋總覺得心中有愧。

廚房里彌漫著濃郁的肉香,趙瑋卻發現姑媽的臉色異常蒼白,一只手按著肚子,另一只手撐在廚房臺面上,顯得十分吃力。

趙瑋趕忙扶住姑媽,心里涌起一陣不安:“姑媽,你怎么了?”

“瑋瑋,我今天一整天肚子都絞著疼,現在愈發疼得緊。”姑媽的聲音微弱而痛苦。

“姑媽,別擔心,我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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