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應(yīng)急燈供電的老舊線槽滋滋作響，某個燈箱閃了下，忽然滅了。

三雙傘兵靴踏過積水的聲音微微一頓。有雙靴子往燈箱閃爍的方向走了幾步，停在那里不動。另兩雙靴子沿著原定的路線繼續(xù)前進(jìn)。

第一個槍手剛轉(zhuǎn)過拱券門，就聽到通道深處好像有水聲和什么東西被觸動的聲音。他毫不猶豫地舉槍連射，往傳來聲音的方向掃了半梭子。子彈驚起一窩世代居住在地鐵里的老鼠，發(fā)出嘰嘰喳喳的抗議。

手指還沒離開扳機(jī)，他眼前便覺一黑。

杰森從側(cè)面閃出，巨大的身影擋住了應(yīng)急燈的紅色光線，他的手掌握住槍身，用力往側(cè)面拉扯。

槍手一時間感覺自己成了牛仔，手里的也不是槍，而是套住了奔騰烈馬的套馬桿。

他下意識地往回奪槍，杰森卻并不糾結(jié)槍支，反而借著回奪的力量加速突進(jìn)。

伴隨著腰部轉(zhuǎn)動，肩膀的肌肉爆發(fā)力量，杰森的右手直拳與槍手的面頰親密接觸。面頰深深凹陷，碎骨扎進(jìn)內(nèi)部的軟組織，又連帶導(dǎo)致頸椎骨的殘忍扭曲，宣告了直拳的威力完美釋放。

槍手抽搐著的身體將要后仰，被杰森一把抓住，擋在身前。

公司的雇員們沒有無能之輩，前面同伴遇襲的瞬間，后方槍手立即開槍。

北約制式的9毫米半被甲空尖彈接連擊中槍手的身軀，好幾顆子彈帶著殘余動能歪歪扭扭飛出，又打得杰森身上多處冒血。

熾熱的疼痛激起杰森的蠻勁，他頂著人肉盾牌沿著走廊急沖，把第二名槍手推到墻角。

巨大的撞擊力使他身后的墻體震動，涂料層嘩啦啦地崩碎下落。

槍手的MP5k沖鋒槍被尸體壓著，橫在胸口。槍手急忙摸向腰間的槍套，杰森的一記勾拳已經(jīng)到了。

剎那間，槍手抬起右臂格擋，可重拳錘擊下，前臂骨骼傳來斷裂的痛楚，使他忍不住慘叫出聲，聳肩阻擋的架子就此被破。杰森借著最后的沖力，把他整個人掀倒。兩人在積水里翻滾著，彼此痛毆。

被拉斯蒂集合在身邊的退伍軍人，普遍都是好手。但他們大都三四十歲，過了巔峰期，體力開始衰退。何況尋常士兵的特長不在徒手肉搏，他們的體力也沒法和杰森這樣超規(guī)格的怪物相比。

五秒鐘內(nèi)，勝負(fù)即分。杰森的下巴中了一拳，牙齒咬著了舌頭，滿嘴的血。槍手的面門和胸腹，卻至少吃了杰森五六下痛擊，斷裂的骨骼只怕有超過十根。

杰森翻身上來，用膝蓋壓住槍手，順手拔出了槍手腰間槍套里的伯萊塔M92F手槍。杰森沒怎么練過槍，但只要距離夠近，命中率沒問題。所以他頂著槍手的下顎，連開了兩槍。

確保對手?jǐn)烂乃查g，杰森往另一個方向的甬道猛撲。人剛閃開，原本的位置就遭到?jīng)_鋒槍的猛烈掃射。杰森沒法用手槍火力對抗自動武器，只能一邊后退，一邊胡亂開槍，盡量迫開追兵。

外界的站臺又一班地鐵經(jīng)停，地面微微震顫，而空氣中的槍聲震耳欲聾。或許有人會發(fā)現(xiàn)站臺的槍戰(zhàn)痕跡，選擇報警。

留給槍手們的時間不多了。

前任邊境巡警，同時也是杰森玩德州撲克時手下敗將的胡安.羅德里格斯緊追杰森。

兩人一前一后地奔跑，急剎，轉(zhuǎn)向，翻滾，在晃動的積水反光下，各自打空了彈匣。

“你這什么爛水平？你的槍法也不行啊！”杰森擦了擦額角的血，大聲嘲笑。

胡安扔掉沖鋒槍，抽出刀刃長達(dá)18厘米的老式卡巴戰(zhàn)斗刀。這是在二戰(zhàn)硫磺島戰(zhàn)役里揚名的好家伙，幾乎可以算得上藝術(shù)品了。

“小子，你得死在這里！”

黑暗的環(huán)境中，很難分辨刀鋒所向。鋸齒刀刃擦著杰森的肋骨劃過，所經(jīng)之處血肉翻卷。

接下去幾刀更快，杰森連連后退，腳后跟忽然絆在了電纜上，幾乎失去平衡。他不得不單手撐地，于是戰(zhàn)斗刀又在他的鎖骨下方撕開深深的血溝。

胡安看不清傷口，卻能聞到血腥味。他跳步向前，持刀刺向杰森的胸口，準(zhǔn)備完成最后一擊。

而杰森報之以一塊劈面飛去的、沉重的磚頭。這是他剛才從積水下方掏摸到的，出乎意料的好用。

享譽世界的英國紅磚重達(dá)2.63公斤，砸在胡安的額頭，立即讓他天旋地轉(zhuǎn)。

隨即杰森怒吼著發(fā)起沖鋒，一頭撞上胡安的鼻梁。

鼻梁碎裂坍塌，血液沿著鼻腔倒涌進(jìn)氣管和喉管，胡安幾乎沒法呼吸，卻依然用手指去摳杰森的眼眶。

杰森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反向折斷。

胡安的喉嚨咕咕出聲，開始噴吐血泡，他的擒抱動作開始虛弱無力。

杰森甩開胡安的雙臂，站起身，狠狠一腳猛踹下去，足底踏處，傳來仿佛西瓜爆裂的悶響。

比起柏林實驗室的警衛(wèi)和哥譚的黑幫打手，這些退役的美國大兵要難對付得多。

杰森一向覺得，自己能輕松對付三個五個，或者更多敵人。他甚至有點喜歡這種以寡敵眾的痛快感受，將之視為一種樂子。

但這一趟，他有好幾次差點死了，最終能贏，離不開運氣。

杰森大口喘息著，竭力移動沉重的雙腿，從尸體身上拿了兩把槍、幾個彈匣，又找到一個應(yīng)急醫(yī)藥包。他拿著這些，踉踉蹌蹌往檢修通道的深處走。

通道的某一段，應(yīng)急燈全都被他打碎了，整片區(qū)域陷于徹底的黑暗。

杰森喘著氣，站在外圍沒有損壞的應(yīng)急燈下，喊道：“老頭！老頭！”

拉里非常虛弱的聲音傳出來：“我沒事，活著呢，死不了。”

先前槍手們沖進(jìn)檢修通道瘋狂掃射，拉里中了一槍，當(dāng)場就失去了行動能力。杰森抱著他，把他搬到這里，覺得這老頭怕是要死了。驚怒交加的杰森在格斗時，便異常兇狠。

這會兒再度聽到拉里的聲音，杰森稍稍松了口氣。

他把應(yīng)急醫(yī)藥包扔進(jìn)黑暗處，沉聲道：“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在此地，不要走動！”

拉里虛弱地罵了句：“你腦子又糊了？又發(fā)瘋？這時候買什么橘子？”

橘子？什么橘子？

杰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說。

但他心情有點愉快，覺得自己好像占了老頭的便宜。

往來時的的路線走了幾步，拉里抬高嗓門：“杰森，我很抱歉……你要小心！”

一個個的都很抱歉，呵呵。

戰(zhàn)斗還沒有結(jié)束。

槍手共有七個，杰森只干掉了三個。還有四個人，追在邁克和詹姆斯身后。

對邁克和詹姆斯兩人，杰森沒有交情，沒有非得救他們的必要。杰森一向干脆利落，更不喜歡詹姆斯這種糾結(jié)性格。

杰森也覺得那個薩利姆教授不該死，但你詹姆斯既然放過了他，就得趕緊告訴你的同伴！打什么悶包呢？你是從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人，這個道理不知道嗎？

你把關(guān)鍵信息隱瞞了幾個小時，就導(dǎo)致所有人都沒做好面對公司翻臉的準(zhǔn)備，一手造成了現(xiàn)在的困難局面。行動組五個人，已經(jīng)有一個人沒命了，可能還會有人因你而喪命！

好人不是這樣做的！

可惜，拉里.霍姆斯先生也是個好人，他想救你們呢。

老頭先前說什么，不希望我陷在哥譚黑幫的泥潭里？好吧，現(xiàn)在這個泥潭怎么樣？夠不夠深，夠不夠坑人？

杰森呲了呲牙，逐漸放緩腳步，悄無聲息地踏過積水，沿著通道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