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仁勇和吳在青渾身濕漉，一幅畏畏縮縮的模樣。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他們兩人心里有鬼。
在一眾皂隸幸災樂禍的眼神中，點卯結束，二十九號正役除去夜值，依舊全數到齊。
陳君章合上點名冊，這才有功夫看向黃仁勇和吳在青，笑吟吟說道：“老黃，老吳，還不把全身弄干爽了？這樣子成何體統?！?
“是。”
得了允許，黃仁勇和吳在青才敢運功驅動氣血，把身上的水漬都蒸干了。
陳君章瞥了他們一眼，接著說道：“對了。馬家兄弟那些活計還沒有白役頂上，老黃老吳你們包了吧，先干三日，三日之后再說?！?
馬家兄弟那些活計，實際就是腤臜事，也就最底層的白役才會接手，但凡是三班正役都看不上。
但黃仁勇和吳在青莫敢不從，低頭應是。
心里甚至還有點感動。
自己二人在謀劃檢舉，都相當于把人徹底得罪死了。
換做是心胸狹隘的秦正，他們是有的好受了，最次也是得把這身差衣扒下來。
而班頭居然會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黃仁勇和吳在青簡直慶幸無比。
剛剛點名的時候他們是如坐針氈，心底已經苦想著要如何負荊請罪，沒曾想，竟然只是小懲大誡。
“多謝班頭開恩！”
黃仁勇和吳在青又是感激，又是難受，心情復雜地退下。
陳君章冷漠地看了兩人離開，他倒不會天真地以為，如此就能降服兩人。
但至少能確保他們能消停這段時間，這就夠了。
自己日后觀想蘊氣，甚至是踏入內景，皂班的這些紛擾便無需放在眼中。
“班頭?！?
馬威那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何事。”
陳君章抬了下眼眸看向馬威。
“稟班頭，您要的那把雁翎刀好了。”
在已是淬體五關的陳君章面前，馬威神色比之前更加敬服。
“好了？”
陳君章皺起眉頭，質疑道：“我前天才讓你去打刀，一天就能打好？”
“稟班頭，小的之前打造的雁翎刀，其實只是謝家鋪的標準刀兵，為了炫耀，小的才謊稱是專門打造的……”
馬威低著腦袋說完后，抬起腦袋悄悄瞥了一眼陳君章的臉色。
“繼續?！?
陳君章那叫一個無語。
難怪他用得頗為順手。
鐵匠鋪的標準刀兵是大師經驗之作，各項屬性六邊形，不突出，但面面俱到，適合絕大多數人。
馬威見陳君章沒有動怒，松了口氣，接著誠惶誠恐道：“班頭近日連挑武館，雁翎刀損耗巨大……小的這樣替班頭想著，便想要盡快給班頭帶一把好刀過來，免得耽誤班頭挑戰武館?！?
“謝家鋪有一把用天外鐵鍛造的雁翎刀，形制與標準刀兵一樣，但能摧金斷鋼，堅韌不摧，甚至可以承載真氣駕馭?！?
“小的斗膽挑了這把刀，想請班頭過目。”
“拿來吧。”
陳君章心中浮起好奇，點點腦袋。
馬威于是給身后的弟弟一個眼神。
“班頭，刀來了。”
馬壯當即快步上前，雙手捧著刀鞘送上，那把天外鐵打造的雁翎刀就收在其中。
陳君章看向新刀，一把握住刀柄，將雁翎刀拔出。
哧！
刀鳴回蕩在班房之中。
“好刀。”
陳君章不由得稱道一句，有“刀光掠影”加持的刀道資質在，他一眼就能看穿這把刀的刀品如何。
和這刀一比，自己腰間的雁翎刀就是廢鐵。
“此刀有名嗎？”
陳君章看向馬威問道。
“沒有。”
馬威搖頭。
“沒有？那就算了，不取名?！?
陳君章干脆道，從馬壯手中將刀鞘一并接過來。
目光凝視在新刀上，提煉面板浮現：
【天外鐵所鑄雁翎刀，可提煉天外鐵精，消耗3點提煉點數。】
【天外鐵所鑄雁翎刀，可提煉升品雁翎刀，消耗3點提煉點數?！?
兩種提煉嗎……原材料對自己無用，不如等有機會提煉為升品雁翎刀。
陳君章順口問道：
“花了多少兩銀子？”
“五十兩?！?
馬威吐出一個數字。
略微抬起下巴，觀察陳君章的反應。
他確實小撒了一點謊，但不是往大了說，而是往小了說。
因為一個謝家鋪的人情（把柄）顯然不是銀子可以衡量的。
不然謝家鋪都不愿意，把這把天外鐵神刀賣給他。
陳君章微微頷首，拍了拍馬家兄弟肩膀：
“此前種種，一筆勾銷?！?
說罷，陳君章帶上兩把雁翎刀，踏步走出班房。
踢館去！
陳君章走后，呆若木雞的馬威、馬壯如獲新生，在班房中低聲地傻笑起來。
“哈哈哈……”
“哈哈哈……”
兩兄弟對視一眼，紛紛看到各自眼中的劫后余生。
終于是化解了這段恩怨！
為此他們兩兄弟付出了攢了十年的家底，但這一切都是值得。
淬體五關的陳君章，無論是實力還是地位，都他們兩兄弟需要仰望的存在，輕易就能讓他們兩兄弟萬劫不復。
哪怕只有一點可能，等到真的發生，就太晚了。
人人皆道他們馬家兄弟是皂班有名有姓的豪橫，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兄弟二人，一路走來，是多么的如履薄冰。
……
溪南，永定坊。
“金剛腿鄭家”此時大門緊閉，無人值守，一幅閉門謝客的姿態。
篤篤！
武館內外安安靜靜，但門前那位黑衣差役，還是若無其事地叩響大門。
“久聞鄭老太爺腿法踢石裂巖的盛名，陳某特此拜會，還請鄭老太爺，不吝賜教！”
咯吱——
兩扇大門向后洞開，門后之人滿臉無奈地看向前方惹不起的差爺。
“陳班頭，請進！”
開門的鄭家武館學徒一幅認命了的表情，一路將陳君章引到內院。
內院空蕩蕩，一個學徒都沒有。
只有“金剛腿鄭家”的館主鄭太皋一人。
“見過陳班頭?！?
“見過鄭館主?！?
陳君章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客客氣氣道：
“陳某自覺刀道進展遲滯，遂想尋人切磋以嘗試突破，從何兄口中得知鄭館主盛名，是故登門拜會，還望鄭館主賜教?！?
他偷了懶，把昨天對戰劉千山的話搬了過來，就改了幾個字眼。
鄭太皋聞言，不由得瞇起眼睛，泛著危險的意味，問了一句：“不知陳班頭所說的何兄是？”
陳君章微微一笑：“自然是劉家武館大弟子，快班快手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