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你近期有沒有感覺到自己情緒亢奮，經常莫名開心，或者有易怒傾向？”

“應該是沒有吧。”

“應該？看來我很有必要再跟你強調下，李先生，你的病可不是開玩笑?！?

江城市的一間心理咨詢所內。

坐在椅子上的李牧，目光飄忽，反倒是他面前的醫生，神情嚴肅。

“單相躁狂癥，是稀少的極端病例，一經確診，基本就是重癥，就算經歷過藥物治療，也有很大概率復發，并且復發后，病情還會加重?！?

“持續維持高亢奮狀態，是躁狂發作的典型跡象，這不光會讓你性格變得狂妄自大，暴躁易怒，極易因小事沾沾自喜等，還會間接影響你的身體機能，讓你產生自身思維和反應數倍活躍于常人，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等情況，甚至連你的睡眠時間都會受影響，縮短至三小時內。”

“雖然發作初期，這些變化和感受會讓你的心態極其良好，甚至一度覺得自己如同電影里的超人般無所不能，但這種高亢奮狀態會嚴重透支你的身體，撐不到三個月，你就會崩潰?！?

醫生滔滔不絕的叮囑，李牧早就聽的耳中生了繭。

可眼下，他也只得強壓心中厭煩，竭力維持著笑容。

“我真沒事，醫生。”

醫生盯著李牧的臉瞧了半天，見他臉上的笑意沒散，也沒有要爆發的趨勢，良久才幽幽的嘆了口氣，低頭從抽屜里拿出枚小巧的藥瓶，遞到李牧面前。

“李先生，總之，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還是多重視重視吧，我這畢竟也不是專業什么的大機構，復查不會太全面，要是你自覺有發病跡象，就立馬恢復用藥，千萬別覺得用藥控制是什么很羞恥的事，說句實話，不光咱們國內，國際上用藥物治療精神類疾病也是主流。”

“好好，我知道?！?

敷衍的應承著，李牧接過藥瓶，從椅子上起身。

付了賬單，走出心理咨詢所的大門，迎著陽光，李牧抻了個懶腰。

要不是在警局備案時，對方曾嚴格要求他做定期復查，這個冤枉錢，他本都不必花的。

躁狂癥，他已經克服過一次了。

一個已經被他擊敗過的東西，如何能擊潰他第二次？

真是小題大做。

掏出手機，正打算叫輛車送自己回家，屏幕上卻恰好亮起來電提醒。

抬手按下了接通鍵，急切的大嗓門立馬響起。

“阿牧，是我啊，老唐，你現在有空沒？”

“有事說事，別扯沒用的。”本就煩躁的李牧蹙起眉頭，回了句。

大嗓門被噎的頓了片刻，過后，方才訕笑開口。

“有人來踢場子，我怕小徐他自己撐不住?！?

“嘖，行，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

地下黑拳。

本來像李牧這種專業的武術散打運動員，一輩子都不會與之交集。

但奈何這世上有許多事，都并非按照原本的軌跡運轉。

自打確診了躁狂癥，李牧就被迫斷了生計。

賽場沒法再上，只能被迫退役，就算去搏擊俱樂部當教練混日子，對方也會因為那張躁狂癥的診斷證明，被嚇的望而卻步，雖然還有些補貼發放，但也完全是杯水車薪。

于是，這曾經被他看做不入流的東西，反倒成了他唯一穩定的收入來源。

二十分鐘后。

出租車停在江城市遠郊，一棟三層的別墅樓前。

付了車錢，李牧輕車熟路的直奔后院。

后院內。

整片綠油油的草坪，被鏟成了地中海，最中央五十平米，是圈用水泥袋隔出的黃沙地，零星的數名看客正站在壘起的水泥袋外，望向站在黃沙地之中的一人，不時低頭相互竊竊私語。

看到這副樣子，不用說也知道，這年輕人多半就是老唐口中來踢場的。

身材瘦削，神色陰沉，五官和面龐還有些略顯稚嫩，個頭似乎也沒完全長開。

不論怎么看，對方也不像是練格斗的拳手，反倒更像是個從學校跑出來的高中生。

這人……成年了嗎？

“喲，李哥來啦！”

李牧心中正犯嘀咕，身背后突然響起熱情的招呼。

扭回頭，只見名已換好短褲和綁手帶的拳手，正眼中帶喜色，笑著走來。

這人叫徐洲洲，學過五年泰拳，在格斗搏擊這方面，還算有點天賦。

李牧沒來前，他曾是老板唐安手底下的頭號拳手。

地下黑拳畢竟上不得臺面。

尤其像是唐安手下僅盤踞一市的小拳臺。

能來這混飯吃的拳手，要么本身就是三流水平，要么就干脆連格斗都沒系統性的學過，僅憑借身強體壯，靠著滿腔熱血硬打硬拼，因此像徐洲洲這樣有些天賦的，便已是其中佼佼者。

至于像李牧這種專業出身，取得過大賽佳績的拳手。

別說是在唐安手下，就是放眼全國地下拳臺，那也是鳳毛麟角，鶴立雞群。

“小徐，我剛才瞧了眼，那人看著不像是練過的，你待會下手有點分寸?！?

“放心吧，李哥，我心里有數。”

徐洲洲恭敬的應承了聲。

自打李牧加入，徐洲洲便沒少向李牧請教，甚至逢人時，還經常自詡是李牧半個徒弟。

對此，李牧卻是嗤之以鼻。

倒不是他看不上徐洲洲，只是他教對方的那點東西，在他的眼里，就是些格斗常識，自然也談不上什么師徒情分，因此在李牧面前，徐洲洲也只敢尊稱他聲李哥，不敢師傅長師傅短。

隨著圍觀看客主動讓出條路，徐洲洲翻過水泥袋，躍進黃沙地。

李牧也湊到近前，手扶著水泥袋，神色輕松的瞧著。

好歹也從業這么多年，一個人練沒練過格斗，能不能打，這點判斷，他還是有自信的。

“各位，下面我宣布今天的第一場，宋浩對戰徐洲洲，比賽……開始！”

隨著現場的負責人，用力敲下手中銅鑼，徐洲洲率先主動出擊。

只見他兩步上前，兇狠的低掃，直奔對手大腿外側，狠狠抽了過去。

開場低掃試探，也算是李牧教給徐洲洲的眾多套路之一。

對付那些沒練過格斗的人，低掃砍腿既不容易破解規避，也不好摸獎式的重手還擊，如果對手抗擊打不行，往往兩三下重掃，就能輕松的讓對方再也站不起來，是很好用的虐菜戰術。

事實證明，李牧的眼光果然沒錯。

這個叫宋浩的挑戰者，面對徐洲洲的砍腿重掃，完全無計可施。

開場只挨了一下，他的腳步就已經有些踉蹌，顯然是根本扛不住掃踢的攻勢。

搞什么？

這孩子真就完全沒練過啊，他怎么想的，居然敢跑來打黑拳？

老唐那家伙也是，半大孩子認不清天高地厚，他心里難道也沒數嗎？

這種情況，干嗎還答應讓他上臺挑戰？

就在李牧心中疑惑時，身旁觀賽的眾多看客里，忽然有人咧嘴一樂。

“開場就示弱挨打，果然是傳言中那個‘綠巨魔’的風格?！?

綠巨魔？

還未等李牧琢磨明白這古怪稱呼的意思，場中的看著就如同高中生般的宋浩，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雙眸緊盯著面前的徐洲洲，咧嘴一笑。

“混蛋，下手倒是夠狠的，不過很好，你成功激怒我了！”

伴隨話音一落，只見宋浩的身體，忽然開始憑空拔高數寸，變得高大起來，而原本瘦弱的身軀，竟也突然漲大幾圈，健碩的肌肉飛速鼓起，肌膚顏色逐漸透出了些許綠意……

“這他媽是什么？！”

李牧瞠倒吸口涼氣，不由得瞪大眼。

而場中原本身材干瘦男孩，已眨眼間變成了個綠皮肌肉壯。

“來了！綠巨魔宋浩的招牌硬氣功！可以讓自己變得無懼疼痛且力大無窮！不枉我順著傳言一路橫跨兩個市區跟到這，果然還是讓我親眼見到了，真是厲害呀！”

先前身旁喊出了綠巨魔綽號的人，此刻興奮的大笑。

李牧聞言一怔，不可置信的扭過頭盯著對方。

原來您他媽管這叫硬氣功？

還有，這是狗屁的綠巨魔??？

這他媽不是綠巨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