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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跳舞地藏(3)

辭別俊乘后,半七和龜吉走進寺內。高源寺住持祥慶六十多歲,看著是個氣度不凡的灰發長眉老僧。祥慶將二人領進書院,恭敬見禮道:

“兩位辦差辛苦。敝寺發生如此意外,寺中人又疏忽大意,實在慚愧。”

鑒于剛才在佛堂的發現,半七等人本以為住持是個德不配位的騙子,這下卻有些出乎意料。眼前這位老僧看上去德高望重、氣度不凡,旁人怎么也無法將他與騙子二字聯系起來。兩人同樣禮貌地躬身行禮。

“請問貴寺共有幾口人?”半七問。

“除我之外還有俊乘,雖然年輕,但已是敝寺的執事僧。”祥慶回答,“此外還有勤雜僧了哲、小沙彌智心、寺院男仆源右衛門,共計五口人。”

“敢問男仆源右衛門今年幾歲,出身何處?”

“源右衛門二十五歲,出身秩父大宮[10]鄉郊。”

“很年輕啊。”

“源右衛門是門口花鋪定吉的侄子,來江戶投靠他叔父。正好寺里缺一個男仆,他便在定吉的介紹下,自前年起在敝寺做事。”

“那源右衛門如今可還在職?”

“這個……”老僧蹙起長眉道,“自十天前便沒回來……”

“和人私奔了?”

“如您所知,本月十二、十三日兩天下了場暴雨,故而十四日寺內忙于清掃。花鋪定吉和勤雜僧了哲也來幫忙,眾人一早便開始清理。當天傍晚,源右衛門說要出去一趟,就此沒再回來。他叔父定吉也擔心得四處打聽,聽說至今仍不知去向……他的東西全都留在寺內,連衣裳也沒帶走一件。如此看來,他應該不是私奔,也沒發現私奔的由頭,故而大家都覺得奇怪。”

“聽說貴寺門前的地藏會跳舞,可是真的?”

“雖然不知算不算跳舞,但地藏尊像確實動了,我也曾親眼所見。”

“據說只要拜過跳舞的地藏,便能避開霍亂。”

“不,這只是民眾私自宣說,并不知我佛真意為何。我等也不知能否防范霍亂。”

半七判斷,在如此場合下,他身為住持也只能如此作答。兩人繞到寺院后廚,只見勤雜僧了哲和小沙彌智心正在空地上捆枯枝,似乎是要當作柴薪儲存起來。

“請問女子尸體當時放在何處?”半七問。

“因不能曬太陽,我便放在廚房的泥地上。”了哲指著地方道。只見廚房的泥地上鋪著一張粗草席。

據了哲說,尸體消失是在八刻過后,自己去上茅房之時,與俊乘所言一致。很難想象女子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蘇醒并逃離。了哲認為,應該是有人翻過后山潛入寺內,趁他離開時扛走了死尸。

寺后的確有一座山。稱之為山其實有些勉強,實則不過一座小丘。這小丘上長滿了大樹和雜草,據說也棲息著戲弄人的老貉。小丘那頭是三四家比肩而立的大旗本的宅邸。宅邸之間形成一道道橫巷,那一帶平時行人稀少,白天也十分寂靜,有人從那里潛入并扛走死尸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既然兇手要扛走尸體,當初就沒必要將之綁在縛地藏上。先展示尸體,又將之奪走,此中必有蹊蹺。半七望著余暉中的森林樹梢,沉思半晌。一只烏鴉嘶叫著飛過,似在嘲笑半七無能。

半七和龜吉返回廚房,檢查了一遍泥地,卻沒發現任何能成為線索的東西。太陽不知不覺落山,四下漸暗。兩人結束今天的搜查,離開寺院。走出寺門時,兩人回頭一看,只見先前那個阿住正站在花鋪前。屋里點著一盞昏暗的座燈,窗戶上投下一個男人正在吃晚飯的身影,從體態來看大概有五十來歲。這男人應該就是她的父親定吉。

“頭兒,怎么樣?”走出小半町距離后,龜吉問道。

“那住持看著品德高尚,讓我有些意外,但應該還是個老狐貍。”半七笑道,“他說源右衛門出走了,但是可憐呀,那寺院男仆大概已不在人世了。”

“和尚們把他殺了?”

“不是他們下的手,但人應該已經死了。阿龜,我就直接回家了,你在門前町逛逛,打聽一下寺里那些家伙的消息。還有那個小沙彌,是叫智心吧?把他也查一查。”

“小沙彌……光傻站著,從頭到尾沒說過話的那個?”

“對。我不喜歡他的眼神。別看他只是一聲不吭地傻站著,眼睛動得十分勤快。他雖只有十六七歲,但不可小覷。你心里有個底,去查查這人的來歷和品行。”

半七給了龜吉一些零錢后離開。回神田的路上,半七想了想地藏堂那條地道。他認為寺院男仆源右衛門應該是死在那條地道里了。而那女子究竟是蘇醒后躲了起來,還是被人帶走了遺體,這個謎團還沒能解開。

第二天,破曉時分下了場大雨,清晨已是陽光明媚。不一會兒,龜吉露面,但精神不太好。

“昨天我返回寺門前,先跑去蕎麥面鋪吃了面,又去小食鋪喝了酒——順便一說,那里的酒食太差勁了。之后我盡量擴大范圍打聽了一遍,卻沒什么收獲。”

“大致打聽到了什么?”半七問,“他們也聰明,興許不會在附近露出狐貍尾巴。”

“總之,打聽到的事大致是這樣。”龜吉開始述說,“住持祥慶曾在京都某家大寺修行,學問很不錯,字也寫得很好。他在寺院施主之間頗有人緣,也沒什么壞名聲。俊乘和尚長得俊俏,聽說很受門前町的年輕姑娘們追捧,但也沒什么壞風聲。這么一來,大家都是好人,根本沒什么用。總之那附近的人沒一個說他們是騙子的。”

“那個小沙彌呢?”

“小沙彌今年十六,塊頭大,看著比較健壯,但聽說平時就有些傻愣愣的,沒什么特別的。還有那個叫了哲的勤雜僧,他也有點傻氣,雖然不做什么壞事,但會喝酒。大致就是這樣。”

“那花鋪父女……”

“當地人說,花鋪定吉也是個老實人,可憐的是口吃嚴重,連話都說不清楚。聽說他女兒阿住很孝順,人也不笨。”

照這樣說來,他們要么是老實人,要么是有些癡呆。大家全是好人,沒一個有可疑的,難怪龜吉會一臉乏味。即便如此,半七還是耐心地追問道:

“那寺院男仆呢?”

“您說源右衛門?這人不知是好是壞,不清楚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脾氣怪得很,前后三年,滿打滿算在寺里干了兩年的活,卻幾乎不和鄰居說話……”

“嗯。”半七歪頭思索道,“真拿這群人沒辦法。”

“當真沒辦法,根本無處著手。”說著,龜吉似想起了什么,壓低聲音道,“不過我偶然聽到這么一件事……聽說大約一個月前,門前町邊緣的咸脆餅鋪的老板娘有事去茗荷谷時,曾看見阿住和一個二十來歲挺漂亮的鄉下姑娘走在一起。”

“那鄉下姑娘可是那個被綁女子?”半七連忙問。

“這倒無法斷言……”龜吉撓著鬢角說,“脆餅鋪的老板娘聽說那件案子時,說不想看那種晦氣東西,因此雖然住在附近,卻沒去湊熱鬧,也就不知道兩者是不是同一個人了。如果真是同一個人,那可有意思了……”

“應該是同一個人,不,肯定是同一個人。”

“是嗎?老板娘說,阿住雖然臉上有些麻子,但長得并不差。與她一起的姑娘沒有麻子,長得好看不說,還長得跟她很像,老板娘乍一看還以為是兩姐妹……”

“喂,阿龜,你可長點心。”半七笑出了聲,“這不像你啊。都查到這份兒上了,你怎么就沒更進一步?好了好了,我再跑一趟吧。”

“您要出門?”

“嗯。你也一起來。”

五刻半(上午九時)左右,兩人再度前往小石川。兩人在途中打好了商量,來到高源寺門前。地藏堂與昨日一樣被封鎖。兩人走進寺門,只見花鋪的定吉和勤雜僧了哲正拿著鏟子和鋤頭干活。

“你們在干什么?”半七湊近問道。

兩人似乎嚇了一跳,面面相覷。定吉有口吃,這種時候無法立即回答。了哲也吞吞吐吐:

“早晨下雨,把這里沖塌了……”

“哦,沖塌了,所以你們在往里填?”

說著,半七看了一眼。泥地到處塌陷,似乎形成了一條道。再看一眼,這條道似乎通往墓地,停在了某座墓前,老舊的墓碑已然倒塌。

“喂,這墓無人祭拜?”

“是。”了哲點頭。

半七返身走回花鋪前,看見阿住正坐在窗下不安地往外探看。

“喂,姑娘,借一步說話。”

半七叫出阿住,往墓地中央走去。那里矗立著一棵大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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