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戶的人走后，林遠回到大院里屈指敲打著粗木桌面，震得茶碗里浮沫輕顫。

“劉大錘的水力鍛錘，現在幾個時辰能出一套板甲？“

“卯時開爐到戌時收工，能打十套整。“徐大慢悠悠的嘟囔說到“就是鐵料吃緊“

“把震天雷外殼改薄三成。“林遠突然蘸著茶水在桌面畫圈，“外層裹三層油紙夾鐵砂，用硝水浸過的麻繩當引信。“

徐大湊近細看水漬勾勒的球體：“這可比原先輕了不少，怕是扔不遠？“

“放心就好“林遠指尖戳破水圈，“再加上狼毒粉....“

兩人來到校場這邊，林遠目光掃過正在校場練突刺的新兵，突然轉頭對徐大說到：“十三寨戰事畢，我要重建耀華莊外墻，修成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

“用青磚？后山土窯倒是能燒...“

“用水泥。“林遠從袖中抖出張粗麻紙，上面密密麻麻列著配比：“石灰石七成，黏土兩成半，剩下半成用鐵礦渣。煅燒溫度控制在甲胄鋼淬火的八成火候，這叫水泥。“

徐大盯著“水泥“三個陌生字眼皺眉：“這比三合土結實？“

“干透后能抗住一般的佛朗基炮。“林遠碗壓住被風吹起的紙角，“關鍵要做出泰西人的棱堡性結構——外墻筑成五角星形狀，每個凸角配置交叉箭孔，護城河挖成反斜面。“

“星形城墻？“徐大在桌面畫出方正城郭，“這要平白多耗三成建材。“

“但防守面能減少七成死角。“林遠抹去水漬重新畫圖，“城頭女墻做成波浪形，每處凹陷藏兩名弩手。最重要的是...“他突然用炭筆戳向五角凸起處：“這些棱角要能架設床弩，將來若有火炮更佳。“

徐大突然笑起來：“大哥又在說那紅衣大炮了，去歲灤州旁邊的衛所里那兩尊嘉靖年間的老古董，去年試射還炸死個百戶。“

“所以棱堡墻基要留出三尺厚的實心墩臺。“林遠在星形中央重重一點，“等我們的高爐能煉精鋼，先鑄些小佛朗機炮試手。“

校場突然爆發出歡呼，兩人轉頭看見趙黑塔正舉起兩百百斤石鎖。林遠卷起圖紙吩咐：“明天調六十勞力去山上采石灰石，再選二十個機靈的去學煅燒。“

暮色漸沉時，陸九提著風燈來報：“劉大錘新試的震天雷，請林大哥前去驗看。“

工坊里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鑄鐵外殼在火光中泛著青芒。林遠掂了掂拳頭大的鐵球：“重量剛好，引信孔再偏半寸。“

劉大錘掰開樣品露出內膽，“外層火藥摻了狼毒粉，炸開后能嗆得人淚流不止。“

林遠突然將鐵球擲向水缸，看著咕嘟冒泡的水面吩咐：“做種空心薄殼的，里面灌滿火油。進攻時用投石索拋射，落地前由前邊的火藥引燃，落地便是五丈火海。“

劉大錘說到：“好，林大哥這一招狠啊，到時候十三寨那幫匪寇還不嚇的直接回家喊媽媽了！”

......

第二天大早一亮，天上下起了鵝毛大學

林遠從床上剛睜開眼，就聽見了韓月娥和村里一幫的婦女在哪嘰嘰喳喳的

韓月娥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林大哥！大伙等著你定年貨單子呢！“

林遠拉開門，七八個裹著厚棉襖的婦人正圍著石磨嘰嘰喳喳。王寡婦抱著籮筐嚷道：“今年要不要多腌兩缸酸菜？地窖還剩三十顆白菜。“

“按每戶兩顆的量腌。“韓月娥哈著白氣說，“再殺兩頭豬，肥膘煉油，下水灌血腸。“

張嬸擠過來舉著布樣：“給守夜隊做的新襖用哪種料子？庫房有二十匹青布，十匹麻布。“

劉家媳婦拽著半大小子過來：“狗蛋非要纏紅頭繩，庫房那捆紅棉線能扯兩丈不？“

“給他扯五尺，剩下的留著綁爆竹。“林遠轉頭對韓月娥說：“讓徐大支二十兩辦年貨，再給獨居老人送五車柴。“

鐵匠鋪方向突然傳來叫嚷，趙黑塔扛著半扇豬肉撞進院子：“林大哥！山神廟供的三牲怎么分？“

“豬頭留給守祠堂的七叔公，羊腿分給護衛隊的小伙子。“林遠掀開豬肉看了看肥膘，“這兩指厚的板油單獨剔出來，給孕產婦熬油渣補身子。“

吳木匠抱著籮筐擠過來：“新打的五十個木碗要不要上漆？還剩半桶柿子漆。“

“用米湯泡三天再陰干。“林遠拈起個木碗敲了敲，“給孩子們那批碗底刻上名字，省得打架。“

灶房飄出蒸米香，李婆婆端著竹屜喊：“酒曲不夠了！新釀的三十壇黃酒怕要酸！“

“地窖第三排陶罐里有兩斤老曲。“韓月娥扒開雪堆露出窖口，“摻些橘皮能增香。“

“林莊主不好了”劉鐵雄帶兩個騎馬的小伙子突然從村口方向招呼著手臂就跑過來了“不好了林莊主，十三寨寨主下山了！”

林遠趕忙跑到村口。

“今天咱村上一小伙子上灤州府去置辦年貨的時候，突然看見西山后大約二三十里的地方聚起了十三寨的大旗，人數大約有千號人！估計是向著咱們來的，還有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