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聞言笑了笑，卻并不回答，而是指著那口砂鍋與勺子，道：“拿去洗了吧！”

“哦，是！”書硯見江河還是不肯說，不由十分無奈，臉上滿是失望之色。但終究不敢抗命，還是答應后，拿了砂鍋與里面的勺子出去清洗。

廚房外面就有一口大水缸，里面裝著清水。書硯一手挑了燈籠，一手拿著砂鍋走到水缸旁，打開水缸上的蓋子，用水面上飄的半個葫蘆瓢舀了半瓢水倒在砂鍋里，就著燈籠里的燭光開始清洗。

“咦？”

這一洗，書硯立即發現居然洗出了不少泡沫，還有點淡淡的梅花香味。

這卻是因為砂鍋里與勺子上還沾染殘留了些皂液，畢竟不可能完全一滴不剩的舀干凈。

懷著疑惑清洗著，洗到一半，書硯忽然雙眼一亮地想到了什么，連忙興沖沖地轉身便跑向了書房。不但洗了一半的砂鍋不洗了，就連燈籠都沒打。

跑回書房后，書硯雙眼大亮地興奮道：“公子，我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了，你做的可是胰子嗎？”

他雖是下人，卻也是有幸用過胰子。因為胰子用到最后，搓的剩小一片時不方便再搓洗，主人便會換塊新的，把碎的丟給下人用。

剛才他洗砂鍋時，瞧著那些泡沫的感覺很像是搓胰子時搓出來的泡沫，再加上又聽人說起過，胰子是用豬身上的某些東西再加各種香料做出來的，立即便靈光乍現地聯想到了江河是在做什么。

“沒錯，小伙兒還是挺聰明的嗎！”江河聞言，又立即含笑夸獎了書硯一句。此時他也是拿清水凈了手，剛坐回書桌后。

得到江河證實，發現自己猜對，再又得了江河的夸獎，書硯不由更是高興，臉都漲紅了，但接著還是不好意思一笑，道：“少爺您才是有大才的人，沒想到連胰子都會做，而且胰子居然是用豬油做出來的，小的可真是長見識了！”

說罷后，又忍不住湊到那個裝盛了皂液的木匣子旁去細看，忍不住嘖嘖稱奇。

“以后還有你更長見識的時候。”江河隨口笑了句，又吩咐道，“此物還需陰干三天才能定型，你可幫我看好了，回頭也交待下去，這幾日莫要讓人動。”

“是。”書硯連忙答應。

有書硯陪著侍奉，那個幾丫環、婆子這時便都早早入睡了。所以江河與書硯兩人這一番忙碌，也是沒驚醒任何人。

“還有，此事先莫跟人提起，幫少爺我保密。”江河道。

“是。”書硯自是又點頭答應，然后道，“那我繼續出去洗砂鍋跟勺子了？”

“去吧！”江河向他揮了下手，書硯便告退而去。

待書硯離去，江河又接著看書。

不一會兒，書硯清洗完了砂鍋與勺子，再又回來向江河復命。然后不用江河吩咐，便把之前從廚房拿來的東西一一歸還回去。

接著再回來，書硯又主動要求繼續幫江河去添加剩下幾本書的標點符號。

之前兩人已經各完成了兩冊書，總共四冊，眼下只剩三冊。江河手中已拿了其中一冊，并且已經閱讀加完了半本，所以他瞧了眼剩下的兩本，便也沒推拒，讓書硯拿了一本。

江河終究是成年人，讀的書也多，閱讀斷句能力要比書硯強上不少，所以他卻是做的快些。接下來完成手中這冊后，又把最后剩下的那冊完成，書硯才跟上他的進度，也把手里那本完成。

此時七冊都已添加完，江河也沒再繼續堅持熬夜，當下便熄了書房的燈火，又把那只泥爐放到屋外，免得里面的木炭未曾燃盡，有可能引發事故，不小心走水。

接著關了書房門，便回臥房睡覺休息。

書硯做為貼身照顧的書童，卻是便睡在江河臥房隔壁的耳房內。

江河不習慣早睡，躺到床上后，輾轉反側好半天，胡亂想了許多事情后，方才好不容易睡著。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起來，梳洗過后，江河便到前院的大廳去給母親程氏請安。

他趕到的時候，卻見姐姐江沁、大嫂吳氏，以及他父親江壽寧的那個妾侍孫姨娘以及庶出的小弟江浩，都已經到了，也都是來給程氏請安，他是最后一個到的。

江宅上下雖叫孫姨娘為姨娘，但這女人現年也不過才三十多歲，正是一個女人最為散發成熟魅力的年紀。但見她眉眼如畫，皮膚顯得尤其白皙，確實是個美人。

但做為父親的妾侍，江河自是不宜去多打量。包括大嫂吳氏，他也不宜多瞧，免得會顯失禮。

吳氏今年其實也是才十八歲，跟江沁同歲。在未出閣之前，兩人就已經是閨中好友。此時兩人便正站在一起說話，態度顯得很親密。

吳氏出身歙縣徽商大族中的吳家，這種富了幾代的豪商之家早已經過基因改良，相貌自然也是不差，同樣長的很漂亮，與江沁不遑多讓，而且她身上很有那種典型江南水鄉美人的味道，顯的知書達禮，溫柔賢惠，可不像江沁總顯得有些咄咄逼人，鋒芒過露。

才十三歲的江浩雖然與江河是同父異母，但終究血緣相近，卻是也跟江河長的頗像，此時個頭才約到江河的下巴處。

江河進了廳中，先向母親程氏請了安，接著又分別拜見孫姨娘、大嫂吳氏、姐姐江沁，畢竟都比他大，禮不可廢。

不過輪到江浩時，自然是江浩上前來拜見他，口稱“二哥”。

一干人見禮打過招呼后，便相攜了轉到后面花廳用早飯。

正廳后面的花廳專門支了張大飯桌，正是平時專門吃飯的地方，有客人來時也在此宴飲。

江家的人口并不算多，就算江父生前在時，那時吳氏未過門，加起來也才七口人，就算在江父生前過了門，也不過八口人。

所以平日一家人若無他事，一日三餐都是聚在一起吃飯。

江壽寧倒也有兄弟，不過只有一個弟弟，叫江壽遠，也是江河的二叔。但江壽遠成親生子后，便分宅另住了，并不是一大家了全住一起。

此時江河的這位二叔也是同大哥江流一起出門在外，為江家奔走生意，同時也是在指點幫襯江流。

江壽寧去世時，江流也就是現在江河的這個歲數，少年掌家，又是接管江家這么一大攤生意，自然有諸多不熟，少不了需要親族、同族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