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蒼白的指節(jié)劃過冰封輿圖,河川脈絡(luò)在霜晶下泛著青凜寒光。三日夜不熄的牛油燭將“易水東岸”四字烤出焦痕,燭淚在松木案上凝結(jié)成蜿蜒的冰蛇。
劍鞘猝然叩擊河圖某處,冰屑簌簌震落:“此戰(zhàn)精髓在'惑'字!”
腰間羊脂玉玨鏗然擲案,半枚殘璧在燭火下泛著血沁般的暗紋,
“公孫伯圭多疑如嗅到陷阱的雪狐——那畜生會在同個雪洞前徘徊三夜,寧可餓死也不肯輕易探爪,當(dāng)用三虛兩實連環(huán)計。”
虛設(shè)松林火油桶(空木桶內(nèi)裝狼糞,燃后似鮮卑狼煙)
在界碑下埋《墨子》殘卷(刺激公孫瓚聯(lián)想到守城戰(zhàn)術(shù))
令斥候假扮慕容部信使?jié)⑻樱〝y帶半真半假的求援信)
狄青單膝砸進(jìn)凍土,精鐵護(hù)膝撞碎冰殼的脆響驚飛寒鴉。
蟠龍棍犁開雪層時,棍身陰刻的雁門霜紋忽現(xiàn)——那是三十九道抵御胡騎留下的箭簇凹痕。
獸皮囊傾倒出的鐵蒺藜帶著遼東特有的硫磺氣息,與火石碰撞出鬼拍手般的細(xì)響:
“末將請掌地載陣,七殺是陷馬坑、斷筋索、毒火溝......”
武昭跪坐在氤氳藥霧中,峨眉似遠(yuǎn)山含黛,在火光映照下鍍了層金邊。
云鬢間斜插的玉搔頭微微顫動,墜著的珍珠流蘇掃過她凝霜的眼睫——那雙眼尾微揚的鳳目正低垂著,瞳孔里跳動著銅釜中翻涌的藥液氣泡。
染了蔻丹的指尖捏著竹匙徐徐攪動,腕上三寸寬的鎏金臂釧隨著動作輕響,恰與她領(lǐng)口隱約露出的織金訶子紋相映。
將熬制的防風(fēng)藥膏分裝入罐:“士卒需以藥膏抹眼,防雪盲之癥。”
她突然扯斷發(fā)帶系在陸昭腕上,“此乃神農(nóng)祠開光朱砂繩,防你...防你迷了破陣的時辰!”
當(dāng)她傾身系緊朱砂繩時,耳畔明月珰蕩開細(xì)碎清音,露出額間花鈿——并非尋常女子的牡丹金箔,而是用朱砂繪就的玄鳥圖騰。
鼻梁挺直如劍脊,在面頰投下凌厲的陰影,卻教唇角一粒小小的紅痣破了肅殺之氣。青絲緞帶離手的剎那,發(fā)間沉水香混著藥草苦澀縈繞在陸昭鼻端。
陸昭反手扯落狐裘,十三枚鎏金甲片墜入雪堆,叮咚聲如碎玉投冰。
素麻短褐灌滿北風(fēng)的剎那,他靴跟碾碎冰面的脆響恰似古琴斷弦:“鐵甲會在嚴(yán)寒中與皮肉凍結(jié),不如麻衣與雪同色。”
飛濺的凍土沾上他眉睫,在體溫下融成細(xì)小的冰晶:“此戰(zhàn)只要三樣——雪色作甲,耒耜為兵,敢把性命押給天時的賭徒之心!”
武昭捧來百卷《幽州田籍冊》:“三萬屯田兵已更籍為獵戶,所攜農(nóng)具皆在官倉烙過暗記。”
她六幅緋羅裙擺碾過碎雪,蹀躞帶上懸掛的錯金算囊與魚符鏗然相擊。
抬手展卷的瞬間,廣袖滑落至肘部,露出小臂繃緊的肌理——那是常年挽弓握劍鑄就的柔韌線條。
鶴嘴鋤寒光掠過她面容時,眉心血玉額飾驟然生輝,竟似兵戈之氣凝成的第三只眼。
隨后抽出一柄鶴嘴鋤,刃口寒光如月——此乃尉遲恭熔毀白馬義從鎧甲重鑄的殺器。
岳飛持火把驗看白袍,突以槍尖挑破某卒衣角:“雪停后日光刺目,需內(nèi)襯灰鼠皮反光。”
士卒翻出內(nèi)里硝制的鼠皮,毛色與雪地陰影渾然一體。
尉遲恭踹翻拒改裝的屯長:“耳鼻抹羊脂防凍!要似獵戶,不是僵尸!”
狄青親驗三萬白袍兵偽裝,突以棍尖挑開某卒衣襟:“灰鼠皮反光過甚!”
他抓把雪摻炭灰抹在皮草表面,“要似融雪殘斑,而非新雪刺目。”
屯田兵手持的鶴嘴鋤暗藏機括(靈感來自武庫連弩),狄青演示道:“握柄旋三圈,鋤刃可彈射三丈!”
他瞄準(zhǔn)雪松試射,鐵鏈拖回的鋤頭竟帶回半截遼東軍旗。
鐵鏈拖回軍旗的瞬間,狄青左手暗扣三枚鐵蒺藜(形制仿自居延漢簡記載的“渠答”)。
蒺藜擲入敵陣后,竟吸附在鐵甲接縫處——武昭令工匠仿制'渠答'(漢代鐵蒺藜),尖刺淬遼東馬骨熬制的磷毒——此物遇血即凝,中者傷口潰爛如凍瘡!
暴雪在辰時驟停,天地間陷入死寂。
狄青耳廓微動,突然抓起雪塊捏碎:“逆風(fēng)轉(zhuǎn)東南,半刻鐘后復(fù)雪!”
他猛揮蟠龍棍砸向冰面,裂紋順著地脈直抵公孫瓚前鋒馬蹄下——冰層斷裂聲如厲鬼尖嘯,為總攻敲響喪鐘。
公孫瓚赤鹿氅掠過雪丘,白馬義從鐵蹄碾碎冰河脆響。前鋒突踩塌雪層,露出半埋的粟米袋——此乃陸昭三日前置放的誘餌,谷粒混著鮮卑馬糞凍成硬塊。
“停!”
公孫瓚揚鞭指向前方歪斜的界碑,“陸昭慣用火攻,兩側(cè)松林必有埋伏!”
全軍轉(zhuǎn)向看似平坦的中坡,卻不知三百架耬車正深埋雪下,鐵耬齒朝上如地矛陣。
公孫瓚前鋒踏入伏擊圈,狄青立于云車高舉蟠龍棍。
狄青令士卒持空心竹筒伏雪中,聞馬蹄聲即吹響凄厲號角——此乃仿匈奴'鬼哨'之法,戰(zhàn)馬聞聲驚蹶!
“坤位動,巽位起!”
狄青揮動五色旗,白袍兵從雪中暴起。原屬黃巾降卒的王虎怒吼:
“這鋤頭可比符咒好使!”
鶴嘴鋤專鑿馬蹄脆弱的球節(jié),血泉噴濺在雪地綻如紅梅。
狄青突擲蟠龍棍入雪,觸發(fā)埋藏的火絨引線。地火順酢液融出的冰道竄燒,形成九宮八卦火墻。
公孫瓚坐騎驚嘶人立,他揮劍斬斷韁繩:“陸昭!你用墨家機關(guān)術(shù)算什么好漢!”
狄青踹飛兩名白馬義從,奪過丈八馬槊:“某家乃雁門軍狄漢臣!”
槊鋒貫入敵將鐵甲接縫處,竟借力挑飛整片胸甲。
露出內(nèi)襯的慕容部狼圖騰,恰與田豐偽造密信的徽記相同。
武昭提前在戰(zhàn)場撒播染疫牲畜尸體,此時高喊:“遼東馬瘟已發(fā)!公孫瓚為保戰(zhàn)馬,竟將病畜賣與慕容鮮卑!”
“證據(jù)確鑿!”狄青暴喝聲震落檐冰,將敵將尸首拋入公孫瓚本陣,“爾等還有何顏面稱漢家軍!”
銅錢在零下廿度的酷寒中凍成利刃,高速旋轉(zhuǎn)著削斷馬腿肌腱。
尉遲恭狂笑著抓起雪團(tuán)塞入口中:“涼快!比彈汗山的冰酪還帶勁!”
他靴底鐵釘在冰面刮出火星,竟引燃預(yù)埋的硫磺粉帶,形成分割敵陣的火蛇。
潛伏的三萬白袍兵暴起,鶴嘴鋤專砸馬蹄脆弱的球節(jié)。
岳飛率背嵬軍從側(cè)翼突入,槍尖皆系浸油麻繩——遇火即成烈焰鐵索。
尉遲恭獨闖中軍,狼牙棒掃斷十二面“公孫”認(rèn)旗后突然拋灑銅錢:“領(lǐng)了買命錢,送你們主公上路!”
公孫瓚墜馬瞬間,武昭在雪坡展開《墨子·備城門》:“該用'突門之計'了!”
陸昭劍指西南,潛伏的屯田兵突然掘開雪壁——前夜暗藏的醋液灌入凍土,公孫瓚退路瞬間塌陷成十丈冰溝。
陸昭突然鳴金收兵,單騎至陣前高呼:“繳械者,可自取銅錢歸鄉(xiāng)務(wù)農(nóng)!”
陸昭命降卒抬出三百口棺材,每棺刻“漢幽州良家子某某之柩”,對潰兵喊:
“今日若戰(zhàn)死,爾等妻兒領(lǐng)棺;若歸降,本將軍親自扶靈還鄉(xiāng)!”
岳飛突然擲出瀝泉槍,槍桿精準(zhǔn)卡進(jìn)冰溝裂縫:“狄將軍!借你蟠龍棍一用!”
狄青旋棍重?fù)魳屛玻軛U原理下十丈冰蓋轟然崩塌。
兩人對視間,恍若當(dāng)年雁門軍共抗羌亂時的袍澤之誼重現(xiàn)。
陸昭扶起滑倒的傳令兵:“此非神力,乃《墨經(jīng)》'本標(biāo)權(quán)重'之道。”
他拾起斷裂的耬車木臂,“支點近標(biāo)則省力,恰如民心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