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聊的火熱，水煮羊肉已經上桌了，白瑞夾了一筷子放到嘴里，眼睛里瞬間閃出一道光芒。

“喔！牛啊！這就是我想要的！太鮮了！”

“你再試試烤羊腿！”佟瞳提醒他。

“我去！羊腿更牛！”白瑞激動地差點從桌子上跳起來！

“羊腿肉，是不是超出你的預期了？”佟瞳也一邊吃，一邊滿意地點了點頭。

“確實！水煮羊肉的肉質和鮮度已經很棒了，如果換成羊腿肉，那口感更嫩了。我都要考慮把醬汁的濃度調整一下了，不能蓋住了這么好的羊肉味……而且我覺得羊排和羊腿都可以要，之前我覺得達不到的味道，這個肉應該都能實現……”

“我朋友說他們家的肉是直供，渠道超穩定的那種，幾乎可以算是半個自家牧場了。所以，咱們想要，還得找他們老板聊聊……”佟瞳微微皺著眉頭，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實話，他家這規模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了……我以為最多是個兩層樓，老板天天在餐廳晃悠的那種。”

“那現在怎么辦？”白瑞有些心急。

佟瞳拿出手機，快速滑動微信通信錄，然后發了幾個微信。“我再打聽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找個聯系方式。”

直到一頓飯吃完，佟瞳也沒收到回信。結賬的時候，佟瞳問服務員，老板在不在。服務員說，今天很不巧，老板剛才走了，但平時他晚市之前一般都會在的。兩個人沒辦法也只好先回了酒店。

剛到酒店門口，佟瞳就收到了一個朋友的回信，說輾轉要了一個周老板的電話，但因為這個朋友也是之前在內蒙當地的餐飲品牌活動現場見到周老板，大家社交了一下，留了名片，并沒什么交情。所以，讓他們也只能是打一個試試看。

佟瞳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如果是在BJ，這個時間打電話談個合作倒沒什么；但她記得艾麗說過，人家本地人非工作時間是很討厭別人談工作的，打擾別人休息是很討人嫌的行為。兩個人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第二天再聯系周老板。

白瑞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第二天早早起來，就開始催促佟瞳；偏偏佟瞳就是喜歡睡懶覺，直到十點半醒過來，才看到白瑞的微信。

“反正我也吃不上早餐了，你等我半小時，咱們直接出門，路上聯系他一下吧。”佟瞳原本計劃上午再去探幾個店，但看白瑞心急的樣子，估計羊肉的事不落停，他也沒心思干別的。

路上，佟瞳打了三次電話，那邊都沒人接；直到進餐廳的那一刻，才接通了電話。只聽電話那頭，一個有點內蒙口音的低音炮男聲，很不耐煩地問道：“誰呀？”

“您好，周師傅！我是在BJ開餐廳的，覺得您的羊肉很好，想跟您聊一下渠道合作！”

“渠道不合作……沒空。”電話就掛了。

佟瞳和白瑞正往餐廳里走，只見身邊很快閃過了一個穿著灰色羽絨服的身影，在同一時間聽到他說“沒空……”然后掛了電話。

白瑞果然對自己上心的事情反應極快，他記得昨天們進門的時候，這個灰羽絨服，昨天坐在門口的位子上，對著一碗羊肉湯和一盤鍋貼發呆；當時，他就覺得那個位置像是餐廳老板坐的地方，但他和佟瞳坐下沒一會兒，他就走了。白瑞沖上去，一把拉住了灰羽絨服。

“您是周老板吧？我們是BJ來的，也是開餐廳的。我們就是想了解一下您羊肉的渠道，或者我們從您手里進也可以的！”白瑞語速極快，生怕說慢了，周老板就跑了。

“你……你……留個名片給前臺吧。”周老板像個泥鰍一樣掙脫的白瑞的手，嗖的一下就沖出了餐廳大門。

白瑞和佟瞳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是該追，還是該去給前臺留電話。

他們說話的地方離前臺很近，佟瞳反應過來，發現前臺旁邊有個小鼻子小眼睛，非常喜興好看的小姑娘正沖著他們笑。

“您好！我們……”佟瞳走過去打招呼，看見了她胸牌上寫著“前廳經理李玲”。佟瞳話還沒說完，李玲就笑著把話接了過來。

“我都聽見了……BJ的餐廳老板！”李玲歪著頭，非常招人喜歡，“您別見怪……我們老板這幾天心情不太好。您是想要我們的羊肉嗎？”

“對。我們覺得你家的羊肉非常好吃，我們在BJ的進貨渠道都找不到這么優質的肉。所以想看看，能不能通過你們的渠道給我們供貨。或者，實在不行，從你們手里買都可以……”

“我們的肉都是合作牧場的，有的在內蒙，有的在寧夏，有的牧場也有我們老板的投資……不同的菜，用的肉是不一樣的。”李玲一臉誠意地解釋道，然后又故作神秘地湊近兩個人，擠了擠眼睛，“哥、姐，我跟你們說實話，我們老板不是個小氣的人，他也不會想去掙您的差價，他在乎的是你們要怎么用肉！明白嗎？”

白瑞和佟瞳相視了一下，佟瞳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的餐廳不好，廚師的水平不行，菜品不夠好，他是不會讓牧場和我們合作的？”

“首都來的姐姐就是聰明！”李玲一說話就眉開眼笑的，眼里閃爍一種讓人信賴的真誠，“姐，我剛才就想問您，沒好意思……您這口紅是什么牌子？哪個色號呀？真好看！”

“是吧！紀梵希N32，我也超喜歡，尤其適合秋冬。”佟瞳覺得和這個小姑娘倒是有種天生的熟悉感。她順手拿起前臺簽單的筆，和一張餐廳名片，在上面寫下了兩個人的電話，“這是我們倆的電話，萬一你們老板回來心情好了，就讓他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明天還會來，到時候給你們老板好好說說我們的菜。”

“行！沒問題！”李玲非常爽快地收起了他們的電話，“你們明天下午再來，三四點……嗯……四五點都不晚。老板只有晚市前到結束營業，才會踏踏實實在餐廳待著。”

“你看人家這小姑娘，看著也就二十出頭吧，都是經理了。”從餐廳出來，佟瞳感嘆道，“而且一張娃娃臉，天真無邪的招人喜歡，辦起事來，滿眼都是心眼子，滴水不漏……”

“是啊！我都想把她挖走了！”白瑞也頻頻點頭，“正好把方華替了。”

“你這……”佟瞳白了白瑞一眼，“怎么還跟方華姐較勁？不過，別說咱求著周老板要渠道；就是沒這事，人家小姑娘也不會跟咱去的……BJ……什么好地方啊！人家在家里，一看就是工作的也開心，生活也沒壓力。咱的服務員，雖然經過培訓，每天表現的很專業，可有幾個能像她一樣，那么發自內心的笑，那么真誠的去和人溝通？”

白瑞嘆了口氣，“人要發自內心的高興不容易啊！”

“我得想想辦法，怎么能讓我們的員工覺得幸福。”佟瞳一直很希望自己合作的餐廳，不僅菜品優秀，服務也能異軍突起。在她看來，要達到米其林服務標準不難，錢多就能做到——高薪請高學歷服務員，高標準服務培訓，甚至高額服務費聘請米其林顧問團隊指導，一切都能達到。但是，發自內心的讓服務員覺得幸福，喜歡自己的工作，卻是高工資也買不來的。佟瞳喜歡泰國，很大程度上也是欣賞泰國的服務業。那里的人有一種讓人望塵莫及的松弛感，而且看得出，他們是真心熱愛自己的工作。她曾經在普吉島一家酒店看到一個剛剛到酒店工作的19歲小胖子男生，每天早餐的時候都早早在餐廳門口等著客人，會用漢語、日語、韓語和英語跟各個國家的客人交流。有一次，他們和小胖子聊天，他說自己好喜歡這個工作——可以認識全世界來的游客，可以和大家分享自己家鄉的故事，可以帶給客人很多快樂，也希望他們能把這份快樂帶回家——他為自己的工作感到無比的驕傲！

可是，在大多數中國人的眼中，服務員是最沒價值的工作，是不好好學習找不到正經工作的“出路”，是吃苦受累人人都要逃離的“社會底層”崗位……所以，很少服務員會真正熱愛自己的工作。佟瞳很希望自己合作的餐廳能夠讓服務員喜歡自己的工作，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做。今天，她看到李玲，突然明白了——歸屬感和安全感，是人幸福的源泉，也是松弛感的源泉。雖然，自己不能改變國內普羅大眾的價值觀，讓服務員的社會地位有飛躍提升。但她和白瑞還是可以努力，給自己餐廳的服務員更多的歸屬感和安全感，讓他們多一些幸福感和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