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楊本來想問文祁怎么醒來的,就看見文祁坐的端正,一副好學生老實的樣子。
“你干嘛?”丁楊摸不著頭腦,從夢境醒來的,會有人一時半會兒回不了神,不愿意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這都很正常。
但文祁這就有點兒奇怪了,這紅潤面容,整個人精神抖擻的,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命懸一線的是他。
文祁不敢再動問丁楊那個聲音的問題,只好換一個問題,“師兄,那個纏怎么樣了?”
被文祁一提醒,大家才想起來最重要的,立馬回神前往3204,
丁楊留在后面處理貼在墻上的符紙,還有燭火。
駱河趁周圍人沒注意,小心的用衣袖里的符紙開天眼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纏消失不見了!
“走了?”駱河有點分不清局勢,按理那東西被打回去,都回到原香客那兒,吸食靈相來補充自己受傷的怨。
但這位怎么走了?
“什么走了,我看看。”張悅擠開駱河自己開,“嘿,真走了。”
陳芷夕能從他倆的表情猜出發生了什么,也覺得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那纏走了就說明這位香客安全了,可也代表又有其他香客可能會遇到逃脫的纏。
受傷的纏怨會更重,這是被它纏上只會更危險,而且他們還不知道這位的生辰八字,不知道該怎么找。
三人都從對方眼里猜出相同的顧慮。
而那位逃脫的纏并沒有跑,而是被困在文祁那夢境了,代替文祁繼續聽那瘋狗的犬吠,被追趕。
三人回到辦公室,一進去就看見文祁老實本分的站在丁楊旁邊。
“叫人。”丁楊在他們還沒回來就跟文祁介紹了他們的身份。
文祁紅著臉喊人:“師兄,師姐。”
文祁把頭低的不敢抬起來。
要死要死,闖禍就算了,還給那么多師兄姐添麻煩,這回去不得被后輩所有人嘲笑一番。
“不用,又不是啥大事。”張悅大大咧咧的,不以為然的擺手,她現在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兒。
“這纏跑了,怎么跟那位交代?”張悅垂著頭思考。
“這才是目前來說最重要的事。”駱河跟在身后總覺得那兒不對勁,四處打量就跟有人盯著自己一樣。
文祁聽不懂他們打的啞迷,腦袋空空的想插嘴。
“師兄,你們在說什么吶?”文祁平時最熟的就是丁楊,其他人幾位的威嚴感太重,不敢對著他們發問。
“來我跟你說呀。”丁楊看著文祁著跟初生牛犢一樣的眼神,建議的攬著文祁的肩膀,準備好好的跟文祁介紹那位的喜好。
免得他又犯錯招那位的嫌棄,也給寺里丟人。
“你也知道我們寺里每年都會送10位弟子下山接管區域,為的就是消除世間的情怨對吧。”
丁楊看了眼文祁,對方正襟危坐的聽著話,不免心里惋惜,好好的孩子怎么分到這片區域了。
“每解一個愿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很多,也很耗費精力,這對我們普通人來講是難以承受的,所以我們會劃分區域管理。”
“每一個區域管理人員通常配備的都是三到四名弟子,但現如今的情怨能力越大強大,我們解愿時要花費的時間精力也會更多,好些弟子解一次愿需要休息的時間可能比解愿花的時間更多。”
“這也導致我們寺廟能抗事的弟子開始供應不足,情怨最厲害的就是拉人入境,一旦入境踏的能力就會發揮到最大,這給我們解愿造成的更多的困難。”
“你這次下山拿到的符紙就是那位研究出來的,可以短暫壓制情怨的能力,給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對于那位,就連住持也是恭敬不敢冒犯的,但那位的能力也是我們當中最強的,在她手里調教過的都是可以單領出去,獨當一面的。”
“就如你駱師兄,張師姐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
文祁小心翼翼的抬眼,他知道駱河跟張悅,這是他上山后一直都能聽見的名字,每一位弟子無一不對他們充滿好奇和向往。
他上山的晚,對久遠以前的師兄們都不怎么了解,寺里也不怎么提及他們了,唯一常入耳的就是這三位加上丁楊。
他們可以說是寺里戰斗的中流砥柱了,每每聽到他們的戰績沒有不羨慕佩服的,夢想著終有一天可以他們一樣分管一片區域。
張悅趴了一會就得出去了,在醫院里下午的液體也還是不少的,經過文祁的時候,那小子的眼睛還有點兒讓人尷尬。
那種欽佩眼里閃著光輔導員模樣,張悅從他面前經過都是一身疙瘩。
“你認真些。”丁楊正打算講關于那位英雄事跡,一偏頭就看見文祁那欽佩的盯著駱河的背影。
一巴掌拍死過去,這小子還有心情走神,駱河有啥好羨慕的,想到年自己也是可以單挑乙類“纏”,要不是在山上給這些小師弟講關于情怨的來源,給耽誤了,也不至于每每聽到他們討論他們的功績,自己總排在他們后面出現。
“知道了。”文祁開小差被發現,委屈巴巴的揉剛才丁楊拍過的地方,那是真用力呀。
“說起那位。”開了個頭丁楊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近代不喜歡后輩談論她的事,性子也冷淡氣場強大,丁楊那會下山歷練時,由于跟自己的師兄模切度不夠,沒辦法給予最正確得幫助,害的師兄受里情怨的詛咒。
那會兒師兄回山休養,離自己最近的就是漁子溪,然后就被分管在林戴的區域,跟著她歷練。
他跟她解愿的次數不多,唯一一次印象深刻的就是在丙類“纏”出現時,她把他們所有弟子都丟進夢境,買外看著他們解愿。
他們那會兒不熟練,遇到情怨都是上跳下竄的尖叫著四處躲避。
她就在外一點點的指導他們如何站位,那場夢境起著大霧泛著可怕的綠光,大家都看不清對方站位,只聽見遠處傳來虛無寂寥的嗓音,他們手抖著布陣,因為心里發怵靈相不穩定,極易被情怨攻克,他們當中有人哭著喊接受不了,要出去。
四處逃竄破壞了他們好不容易步好的鎮壓陣,就在那位崩潰的弟子跑進迷霧消失后,冷漠穩重的聲音穿過迷霧回響在他們耳邊,“呆在原地別動。”
他們都知道情怨在自己的夢境里能力會放大到做大化,甚至可以有幻影簡稱“分身。”當時一面分身去追落單跑進迷霧的陳夢,一面守在原地尋找破綻要進來,就在他們以為要長眠于此,鼻尖下突然泛起花香,是菊花的香氣,清苦甘甜。
那面前的幻影像是看見了什么恐怖的一樣后退,陳夢神情淡漠的走進他們的針眼,跟在她身后滿臉興奮猥瑣的情怨本身,被引進陣中,他們看不見陳夢的神情,但卻能感受到在陳夢身上模糊的影像。
慵懶,隨意,自信,那是他們在陳夢身上能看到的,也知道那不是屬于陳夢的,而是另一位從內到外強大到情怨在她面前,毫無招架之力,鼠輩螻蟻只配在她面前俯首帖耳。
他們甚至沒看清是如何解愿的,只知道在他們神志不清醒時,鼻尖下的花香味越發濃厚。
等他們清醒過來癱睡在路邊,而那位就在路邊的樹上靠著守著他們醒過來,在境里解愿多數是做噩夢的,可唯獨那次,他睡的格外平穩,醒來看見的就是背對著他們,冷漠卻又可靠的背影。
察覺到他們蘇醒后,那位就也頭不回的離開了,也沒留下只字片語。
后續帶自己的師兄恢復好了,自己就離開漁子溪了,那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那位,本來這次心中隱隱的期待是否會遇到,
文祁正焦急的等著丁楊講下去。但對方突然就陷入了回憶無法自拔了。
文祁將眼神求助到駱河身上,但對方處理醫囑弄不過來,找就沒注意這邊發生了什么,文祁只好拿出隨身攜帶的書看,增進理論知識,萬一那位老前輩要考自己吶,也不至于實操不行,理論也不行。
文祁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腦子好使,看進腦子里的知識一般不會再忘記,想當初自己憑著高分考上好大學,父母高興的不得了,后來陪父母逛寺廟一眼相中了里面的誦經威化,不顧父母阻攔,畢業后就投職到各家寺廟,但就重緣寺愿意收自己。
剛來還以為是假借寺廟名義的傳銷組織,畢竟現世界那還有情怨迷信,就因為自己不相信所以錯過了下山歷練的最好時機。
其他師弟都是從小就上山了,下山歷練的年紀不過18,自己來的昨晚還叛逆,如今26方才下山。
丁楊回過神就看見了文祁在一旁看書的樣子,也不怪他對文祁的濾鏡太重,山里的孩子大多都是村里念不起書,早早輟學幫襯家里的孩子,父母外出打工又沒法照料的。
這樣孩子帶上山可以解決他們日常開銷,也可以讓他們下山照料家里的老人。
沒文化年紀又小的出山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家里還有老人要照料還出不了太遠,上山也算是對他們而言較好的選擇了。
畢竟山下的有需要做法事的他們可以自行前去也算是靠自己掙錢了。
那些孩子大多數十一二歲就上山,等到18再下山歷練,就算在山上學了書念了字,但終歸還是野性難消。
丁楊照料那群半大小子,每天念書這事上都忙的要死,這時文祁來了,他可以接手給這群娃教書的重擔。
文祁剛來身上的學生氣還很重,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的書生氣,他們都是沒有經過系統念學的,所以對文祁格外有好奇和關照。
對待文祁他總是下意識多說一些平時不會說的話,希望能幫到他,但是林戴的事,他真沒辦法說出來什么,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自己描述的再好再多,也不如他自己親自見到那位所帶來的震撼好。
丁楊給寺里打電話,安排他不在幾天的瑣事,三人互不打擾的一直忙到晚上下班。
駱河處理完手上的病歷剛好多一小時下班,伸手抻懶腰放松,就看見丁楊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文祁極其認真的看書。
“走,下班了嘿。”走過去敲敲桌子。
“你們那?”駱河走出去詢問陳芷夕跟張悅什么時候下班,就只看見了陳芷夕。
“張悅去交班了,她回來換我就可以了。”陳芷夕把手上的所有工作都處理完,免得最后還要多留一個處理醫囑。
“行。”駱河先換衣服,換好后回來正好到陳芷夕交班,就椅靠在墻上等。
“你看的什么書?”等的無聊,駱河湊過去跟文祁一塊看書。
“下山前住持拿給我們的書。”文祁看的其實差不多了,都快會背了,本來想收起來的,到駱河也湊過來了,就不好意思收,只好硬著頭皮看。
“可以了,走吧。”陳芷夕跟張悅換好衣服,五個人一起走到醫院大廳,文祁走在最右后,他不習慣跟駱河走在一處,總覺得對方換完衣服后所透露出來的壓迫感很強。
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他默默的走在后面,一直出了大門文祁下意識的抬頭,他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有什么東西一直盯著他們。
不,嚴格的來說是盯著他,而那股視線讓他顫栗發抖,因為那股視線帶著粘糊的潮濕,陰厲而惡心。
他緊閉雙眼,嘴唇咬得緊緊的,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抖動。
“怎么了?很冷嗎?”走在他旁邊的是陳芷夕,她主動的走過來關心他。
說實話陳芷夕說是里面相對來說,最好相處的一個人,但她的能力和她的外貌不符。
但不是他以貌取人,實在是陳芷夕張著一張乖巧可愛的臉,個子也矮小,留到他胸口。
但她溫和的性子讓文祁對比駱河他們,更愿意去親近,誰不喜歡一個溫和而又強大的人。
所以對待陳芷夕他到沒有什么不好意思開口的,她問便答。
“我感覺有人在看著我。”文祁覺得那眼神很不舒服,帶著貪婪欲望,想要把他掰開吸取靈魂的恨意。
陳芷夕看著文祁想要從他的身上看出不對勁,文祁的狀態不對勁這么一個人不至于在5月份覺得冷到發抖。
除非!
終于她在文祁身上模糊的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影子處。
那東西一路跟著他們不聲不響的,在月光下才暴露里自己。
“讓開。”在對方伸手想要抓住文祁的腳時,陳芷夕一把抓住文祁的衣領扯開他。
文祁被這一抓的差點兒破皮流血,他收回覺得陳芷夕溫和的話。
對方伸出來的手落空而回不甘心的再次出手試探。
“怎么了?”駱河聽見聲音回頭就看見那蒼白浮腫的手,借著影子流動。
丁楊立馬給文祁貼黃符可保他不被抓住。
“讓開,不能讓它跑了。”張悅向前跨出一大步直接抓住那雙蒼白浮腫的手,想要將對方拉出來。
文祁看見后震驚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臥槽!”
那雙手被抓住后想重回地下,托著張悅向下沉。
丁楊也跟著抓住那雙手,跟張悅對視一起使勁,那東西不敵兩人的力氣被抓的露出了頭。
駱河就等在一邊守著,見頭露出來了,立馬扯著頭發拉他出來。
對方被拉出來還齜牙咧嘴的尖叫,那聲音刺激耳膜。
在場得所有人都沒有的用手捂住耳朵避免被震到靈相不穩定。
駱河離得最近且雙手扯著那東西得頭發空不開手。
陳芷夕在后面用符紙貼在駱的天靈蓋,可以隔斷對方的音量刺激。
“文祁畫陣,不能讓路人看見。”駱河安排文祁。
他們在這兒的失態動作會影響到路人,萬一那東西拉出來科能會就近上身,到時候解愿就會有影響。
“好。”文祁回神畫陣,擔心陣不夠五人施展還特意畫的大了些,為了避免他的能力不夠,陣不穩定,還特意在四個方位貼上黃符鎮壓。
那東西被三個人抓住沒辦法逃跑,就在即將全身都從地下出來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文祁,那眼里全是對文祁的貪婪。
“文祁閃開!”張悅能感覺抓住的那只手滑輪,果然下一刻就脫手,張悅跟丁楊一手被泡發的皮發,腐臭味兒撲鼻而來。
駱河也抓了一手的頭發。那頭發上連帶的頭皮因為浮腫泡發,粘糊的緊,臭的要死。
三人不約而同的背過身狂吐。
陳芷夕站在文祁前護著,那東西在月光下能看清是個什么模樣。
應是溺斃而亡的,全是浮腫的看不出原來的面目,表皮脫落露出里面泛白的肉。
陳芷夕站在文祁前跟眼前的東西周旋,她順著對方的視線回頭,奇怪?
為什么緊盯著文祁不放,那怕被抓住也不逃。
駱河三個也各自站在一處方位,將這東西包圍起來。
“沒空查生辰八字了,直接來。”
丁楊看出來了這是“惡。”
雖然還沒變成“纏”但不代表這次放過了他就不會變了。
“惡”變成纏通常都是變成甲類情怨,那就棘手了,現在他們都在不能放過了。
四人雙手合十只,“是非對錯不問過,無影無蹤黃昏末,道教信人遺留愿,后世解惑渡生面,賜教。”
只見對方頭頂浮現出方盤,那是查對方的籍貫的地方,東南方向。
四人調整位置,點燭火,“人來路可不忘,問途歸宿。”
“戊戌年巳時出生。”丁楊下山特意拿了星盤,還以為是文祁以后才能用上。
“文祁頂上。”駱河向前走去,那是針眼的地方。
文祁跑步想接替駱河的位置,可那東西得眼神一直隨著文祁轉,見文祁向前走,立馬往文祁眼前沖去。
文祁被突然竄在眼前的東西給嚇一跳,誰懂呀,這倆天他遇到不是一臉猙獰的護士,就是都泡發的這東西。
離文祁最近的張悅,立馬甩出張符擋在文祁和那東西中間。
文祁踉蹌著后退,駱河迅速歸位把那東西圈在中間,誰也不好再動手,他們發現了,這東西的目標是文祁,一旦誰離開了陣口,就會朝文祁撲過去。
丁楊緊盯著文祁一瞬一瞬的查看文祁身上的問題所在。
“文祁你站在陣外走。”丁楊看不出問題只能讓里面這東西找他在文祁身上最想要的。
文祁爬起來在外圍走,他可是無語了,不愿意再靠近了,這東西再往自己面前沖擊一次,這后面幾天都不用吃飯了。
四人仔細看那東西得破綻,“文祁你轉過去。”
陳芷夕突然開口,她想起來這東西出現的時候是在文祁背后,如果不是為了偷襲,那就說明它最想要的在文祁身后。
文祁聽聞轉身,就看見文祁的背包底端貼了一張不易察覺的黑符,眾人眼色一變。
里面那東西看見自己最想要的,眼神里的興奮貪婪越發濃厚,想要朝文祁那邊沖過去抓住他。
“文祁快把包扔了。”
張悅提醒文祁,皺眉黑符這是誰給文祁貼上的。
文祁反應極快的把背包取下來,他也看見了那張黑符,就是上面的咒文走向有些不對。
“扔進去。”駱河提醒。
文祁使勁的把背包給扔進陣中,然后就看見那東西就是餓狼看見肉一樣撲在背包上。
也就這東西沒重量,要不然這一撲里面的吃的都得干碎。
“文祁頂上。”對方的目光都被背包吸引,駱河再次進入陣眼。
這次文祁靠近不再被暴擊了,那東西撲在背包上,沒分一點余光給文祁,只是警惕沖著駱河齜牙,想要把駱河嚇退。
駱河給站在這東西正前方的張悅使眼色,對方心領神會。
張悅點頭在身后點燃紅符,入境。
情怨拉著進去的“境”對他而言,能力可最大化,可同樣他們也可以用符紙將情怨拉入“境。”
文祁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的下意識閉眼,然后感受到了強烈的溺水的窒息感。
他還聽見的呼救聲,那聲音一開始很著急用力,可但最后越來越虛弱,直到發不出一點聲音。
文祁感覺自己在下沉,耳鳴越來越重,他感覺呼吸困難、心里發怵恐慌、肢體抽搐用不上力。
“我好像要死了。”這是文祁在腦海一閃而過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