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伸手把自己從溺水的地方拉了出來。
“沒事吧,文祁?文祁?”
丁楊輕拍著文祁的臉。
“這么輕沒用,我來。”張悅擠開丁楊,啪啪幾巴掌甩文祁臉上,臉上瞬間多了幾個紅印。
“咳,咳咳。”文祁嗆咳著清醒過來,一睜眼就跟張悅四目相對。
張悅杵的緊,文祁睜開看見的就是一雙迷人的大眼睛。
“啊,啊,啊啊啊!”文祁尖叫著推開張悅,踉蹌向后爬。
張悅被文祁給推的摔了個屁股蹲,捂著屁股喊了句:“我的媽。”
文祁后退著碰到一雙腿,剛想叫就聽見頭頂傳來:“安靜。”
那嗓音隱隱的帶著威嚴,文祁被嚇的不敢再開口,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見的就是駱河雪白鋒利的下巴。
一時被吸引的移不開眼,心里默念:“我要是瘦下來估計也能有這個下巴。”
陳芷夕走過來扶起文祁,就在文祁有話要問時,伸手示意閉嘴。
文祁瞬間反應過來,他們入境了,這就代表他們來到了情怨生前最不甘心的地方,在這兒是解愿最好的地方。
但也代表這有情怨生前最濃厚的恨意和不甘,一個不小心就會刺激到對方,萬一那東西一個崩潰就容易從他們的入境轉化成它的“境。”
到時候難度系數瞬間就上來了。
五人面前有一條河流,看著不深,張悅撿起一塊石頭扔進去,就聽見:“噗呲一聲。”
那就說明,看著不深的河流里面是他們摸不到底的深度。
河對面有一塊立牌,上面寫著“水深危險,切勿下河游泳,嘻戲,釣魚!”
但這周圍太黑,誰也沒發現。
文祁怕水不敢往前站,但又不好意思躲在陳芷夕的身后,怎么說自己都是一名壯碩的男性,尊嚴使自己強撐著發抖的腿站在原地。
“這是哪兒?”丁楊在文祁醒來后就一直在觀察這周圍,這“境”有些奇怪,他們所處的地方在馬路邊上,前面還有一個石橋,周邊還有還有房子。
一切都太真實了,這場景就想真的一樣。
“這不會是那東西生前最后待過的地方吧?”張悅想起那泡發的身軀。
“估計是。”駱河是這里面閱歷最大的,習慣沖在前面解決問題。
如果是溺斃在水里的,那就沒錯了。
不甘心使它們不愿意離開這個地方,但又懼怕這個害它們失去生命的地方,所以只敢在這加上自己的回憶無法自拔,這周圍的房子估計就是自我幻想出來的。
因為那上面有路牌表情距離這個地方快一千米的地方才是落腳點。
“走吧,上去看看。”駱河走在前面開路。
丁楊跟陳芷夕爭誰留在最后。
丁楊的年齡和陳芷夕一樣大,都是同一年下山歷練的,張悅和文祁一個年級比他們小,一樣才下山,都會習慣的把他倆放在中間。
“我們一起吧。”陳芷夕不是看不起丁楊的能力,她跟駱河是快五年的搭檔了,一直都是駱河在前開路,自己在后警惕。
“也行。”丁楊雖然沒他們的經驗多,但也不能放任陳芷夕一個姑娘在最后,既然提出一起也可以。
這路邊的房子不多,就兩戶戶,從裝修來看家里人口應該挺多的。
五人走到走到一處門口前拍門:“你好,有人再見嗎?”
能從門縫里看到里面燈火嘹亮的,還有雞鴨的叫聲。
一位年輕看起來很小,沒成年的小男孩透過門縫打量駱河,“你們是干啥的?”
“小弟弟,我們可以進來嗎?”駱河保持著溫柔看起來好相處沒公害的樣子。
“等會兒。”那男孩拿捏不住注意,叫他們等會兒就踩著拖鞋跑近屋喊人了。
沒一會兒就換了個年級稍微發一些的過來開門:“有事嗎?”
開門的估計是那小男孩的爸爸很高,那爸爸堵著一邊門口不讓他們看到里面詢問為首的駱河。
駱河當醫生看病習慣說話溫柔看起來好相處,駱河放緩語氣:“我們是開車過來旅游的,走到半路車子沒油還保胎了,想過來借宿一晚。”
站在門口的男人仔細打量駱河,又勾著頭去看駱河后面的四人,臉色沒剛開始出來那么沖,“我家就一個空房間。”
“那我們女生可以留在這兒嗎?車上比較冷。”駱河妥帖請求。
那人打開另一邊的門,讓張悅跟陳芷夕進去,駱河站在最前面看到了里面的景象,瞳孔放大不動聲色的后退一步跟陳芷夕眼神交流。
陳芷夕不易察覺的點頭,跟著張悅進去了。
兩位女生一進去,那門主就立馬關門,用的力氣之大那門啪的一下就關上了。
文祁下意識的抖了一下,顫著聲音發問:“那我們睡路邊嗎?”
他們在醫院門口入境的,哪來的車?
“不用,那邊不是還有一個房子嗎?”駱河抬腳向鄰邊的房子走過去。
這個房子看起來比剛才那個好一點兒,從外觀來看家境估計不錯。
還是駱河打頭陣敲門,丁楊在最后。
“你好,有人嗎?”
“有,那個?”這聲音有些年邁,果然下一秒門一打開就看見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奶奶。
駱河用同樣的借口表示要借宿一晚,老奶奶看起來很和善,聽完話就開門讓他們進來了。
進屋前還問他們吃飯沒?
丁楊跟老人交流很熟練,自覺湊在面前攙扶著跟老人交流,“還沒吶。”
“我給你們下面條吧。”老奶奶很熱情的招呼他們。
丁楊很會哄老人開心,還沒進屋就把老奶奶逗的一直在笑。
文祁跟在駱河身后,真誠的發問:“這境里面的東西能吃嗎?”
“能吃。”駱河簡單明了的解釋。
文祁無語,這駱河又回到不茍言笑的樣子,自己想要跟對方問問題都不大敢,這哥們兒自帶嚴肅臉。
沒辦法文祁只能加快步伐跟在丁楊的身后,三人一進屋老奶奶就高高興興的去給他們下面條了。
去廚房前還喊了一句:“小幺,屋頭來人了出來看會兒。”
從里屋出來一個同樣年輕的小男孩,那些遙控器看了一圈文祁等人,喊了句“叔叔好”就又回自己房間了。
文祁沒進過境,不知道該怎么解愿,正襟危坐的用眼神小心的查看這個地方。
駱河保持著紳士風度,那怕這是境也是一進門就目光落在桌上,不四處打量。
老奶奶動作很快,沒一會就端著盆面出來,上面還加了三個蛋,問起來很香。
丁楊起身接過老奶奶手上的大盆面:“謝謝奶奶。”
文祁昨天開始就沒吃飯,知道今天有快兩天沒吃飯了,聞到這么香的面條,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了。
“快吃吧,不夠再加哈。”老奶奶慈善的看著他們,聽見文祁肚子的叫聲,連忙招呼他們吃。
駱河聽見文祁那不合時宜的肚子叫,用眼神瞪他。
文祁覺得委屈,他有兩天沒吃飯了,肚子叫很正常啊,但不敢跟駱河反駁。
把悲傷化做食欲,駱河說了境里面的東西能吃,文祁率先拿筷子給自己夾了一碗面條,再夾走一個蛋。
邊吃邊說謝謝奶奶,老奶奶就喜歡好飯香的,看著文祁的眼神越發慈善。
三人吃過后委婉的拒絕了老奶奶說還要加的意見,自己抱著碗去廚房洗,等收拾完老奶奶帶他們去去房間。
“這個房間柜子里頭有被子,晚上睡要是覺得冷,就拿出來蓋。”
房間是干凈的可以隨時睡的,駱河走到里面背對著老奶奶甩出一符,那張符穿過窗戶縫隙去找陳芷夕了。
“謝謝奶奶。”
丁楊把老奶奶送回她的房間后,輕聲關門后在門上貼符紙,防止他們說的話被聽見。
文祁坐在床邊不發表意見,老老實實的扣手。
“怎么樣?聯系到她們了嗎?”丁楊看見了駱河的小動作,知道他是去聯系陳芷夕了。
駱河站在窗邊,輕輕的推開窗留出一點縫隙,能夠看到符紙飛過的地方有一條淡黃色的虛線。
這是用來作傳聲筒的,只要距離不算特遠,超過300米就可以用。
“還沒。”駱河仔細聆聽對面的動靜,沒一點兒聲音,有些擔心對方的陳芷夕她們。
丁楊也很著湊過來,“喂,能聽見嗎?”
等了許久對面也沒反應,就在駱河準備轉身出去找她們時,對方才傳過來陳芷夕的聲音。
“駱河?”
駱河停下轉身的腳步:“對是我。”
“你們去對面了?”陳芷夕也猜到了他們的落腳處,雖然是以他們為主入的境,但有房子不睡,睡大馬路駱河肯定不會愿意了,這個人有潔癖。
除非是萬不得已,要不然寧愿不睡,也不愿意睡路邊。
“怎么耽誤這么久?”駱河還是有些放不下。
“我們進屋后等了一會你們沒動靜,就去洗澡了,張悅還沒回來。”
陳芷夕跟張悅一進去就被邀請一起吃飯了,吃完飯來到房間等駱河聯系她們,但等了快半小時都沒反應,就去洗澡了。
“你們還能洗澡。”丁楊也是佩服這姑娘的愛干凈。
陳芷夕沒反駁丁楊的調侃,反問:“駱河你看到了嗎?”
駱河那時站在最前面,他看到了丁楊他們不一樣看到了。
“嗯看到了。”駱河知道她們沒事就放心下來。
“看到什么?”丁楊站在駱河的正后方,駱河個子又高擋著完全看不到里面。
“白事用的靈堂。”駱河平靜的說出最嚇人的話。
“白事?”丁楊沒想到駱河擋住的是這種,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那戶人家有親人離世了?”丁楊問。
“沒有。”陳芷夕在吃飯的時候就旁敲側擊的問了,但那家人說他們這兒有人結婚有人買房,就是沒事喪事。
駱河猜到了,那家男孩兒以及那個開門的大人臉上都沒有悲傷的氛圍,那靈堂看起來很新,不可能這么快就走出來親人的離世。
“而且。”陳芷夕的聲音被黃線傳過來的不真實,有些虛聽著就有些空洞。
“而且什么?”文祁本來在一邊不打算開口的,但這房子以及這周邊都太安靜了,導致陳芷夕這聲音傳來的有些虛妄。
“這家人好像看不見靈堂。”
平地一聲雷,陳芷夕的話讓對方的三位男士都震驚的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你確定嗎?”丁楊沒親眼看見里面,那怕知道陳芷夕不會說一些不切實際的話,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再跟對方確認一下。
駱河仔細考慮了一下,“要不然你今晚試一下?”
“可以。”陳芷夕也覺得這個方法可以,這家人太詭異了,沒有遺像沒有悲傷,可又確確實實準備了喪事所需要的所有東西。
“你們倆小心。”駱河囑咐到,那邊就兩位女生,終歸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好。”說完陳芷夕就把符紙燒掉了,這個地方處處泛著詭異,既然是情怨的生平,可情怨在哪兒?
這家人里面?還是駱河那邊的。
那東西出現的太過于突然,還很暴躁,整個人都面目全非的,也看不清原來是什么樣子,也看不出原來年級多大,是男是女。
陳芷夕把今晚要做的工作跟張悅說了,這家伙唯恐天下不亂的,一個勁兒的興奮,不會是年紀小,精神氣十足。
“等她們今晚先探查一下再說吧,今晚先睡補充精力。”駱河充當主力股安排工作。
丁楊沒疑問,誰當主力都可以他不在意,“行,那今晚就先睡,我在房間貼了符紙,沒問題。”
房間里就一張床,三個大男人不可能睡在一起,秉著強者偉大的想法,文祁自覺的縮下床把床給讓出來。
但是駱河跟丁楊十分有默契的走向衣柜拿出被子鋪在地上,一左一右躺下了,留下文祁一個人在房間里凌亂。
“文祁今晚你睡床。”丁楊知道文祁內斂,第一次入境解愿難免緊張,讓他睡床也是想讓他好好休息,畢竟才被纏過。
文祁不好扭捏再謙讓了,既然都讓出來了,那就一股腦爬上床閉眼睡覺。
可是太安靜了,這周圍連鳥叫聲都沒有,房間燈一關漆黑一片,駱河跟兩個人呼吸聲也太輕了,輕到他都有錯覺,仿佛這房間就只有他一個人。
文祁死死的閉著眼不敢睜開,他可不想一睜開就跟那東西面面相斥。
渾渾噩噩的文祁還真就睡過去了。
丁楊沒睡一直閉著眼休息,他在文祁枕頭邊上貼了一張安睡符,聽到文祁的呼吸逐漸平穩,就知道文祁睡熟了。
丁楊坐起來點燃符紙照明,一轉頭就看見駱河都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
不會是現在寺里的中流砥柱,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丁楊都沒差覺到。
丁楊立馬跟上,借著符紙的火光出門。
陳芷夕她們負責探查那邊,他們負責這邊,分工合作,文祁還不適合跟著一起出去,他太不穩了容易一驚一乍的,萬一召開了什么不干凈的,壞事。
兩人一前一后的摸下樓,隨時休息睡夢中的人會不會醒過來。
駱河站在那小男生的房間門口,雖然他不知道那東西得具體年級,他能大概排除不是老人。
張悅跟丁楊抓住那只手時,他仔細查看過,那是一雙有力且年輕的手。
老人多數會有皺紋,就算泡發的看不出來,到死前的模樣大部分都是不會改變的。
駱河站在門口聽著里面的東西,突然面色一變,直接推開門。
丁楊沒有阻止他,他也聽見了,里面沒有呼吸聲。
駱河推開門里面就是空殼子,什么都沒有,四四方方的虛幻。
駱河果斷的回到那老奶奶的門口,一樣聽不見里面的呼吸聲,推開門一樣的虛幻。
丁楊跟在他的身后看清了一切,“看來這個情怨的境里,這些人物只能在特定的時間和場景出現。”
駱河低頭沉思,如果只能在特定的時間場景才能出現,那他們為什么可能接觸到真實的東西,不會跟著一起消失,然后再一起出現。
他們在這個地方代表了什么?
想不出去,既然沒有多余的收獲,就知道了這個場景是特定的,還是回去睡覺吧。
兩人回到房間,還好這個房間里的東西都還在,駱河跟丁楊躺會自己的地鋪閉眼睡覺了。
深夜,周圍一片寂寥,一雙粘稠潮濕的視線注視著這個房間的一切。
陳芷夕跟張悅小心翼翼的出門來到客廳,張悅在前面開路,走到客廳中央點燃燭火。
“人來路不可忘,問途歸宿。”
張悅把燭火拿在手里在每一個房間門口停留,可燭火一點反應也沒有,這就說明情怨不在這兒。
張悅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不在?那不成在駱河那邊。”
陳芷夕走過來掐滅燭火,“方盤也沒動靜,確實不在。”
陳芷夕推開眼前的門借著符紙的火光偷看里面,這房間里的東西都挺齊全的,說明對于情怨來講,這是它記憶里最好的地方。
床上躺著的人背對著他們,看起來睡得很安穩。
陳芷夕小聲的掩上門,跟張悅一起回到房間坐在床邊討論。
“是離開了?還是根本就不這個家里?”張悅不甘心的把信鴿放出去,圍著整個房子轉一圈。
陳芷夕等著信鴿回來,可信鴿都飛了兩圈了也沒有任何發現,看來是真的不在這兒。
“也不一定。”陳芷夕突然想起什么。
“不一定什么?”張悅看著陳芷夕,對方正認真思考什么。
陳芷夕突然起身出門,張悅連忙跟在身后。
陳芷夕走到客廳里最里面的房間,這是那個男孩的房間,陳芷夕推開房間查看里面。
果然。
陳芷夕讓開門口的位置,讓張悅也看看。
“人吶,怎么不在?”張悅瞇著眼使勁想看清楚里面的景象,但火光照不進去。
陳芷夕揪著張悅的衣領扯開她,“這就是為什么信鴿什么都沒發現的原因。”
里面的人都不見了,自然查不出來。
可問題是既然是情怨的境,那就說明這個房子對他來講是重要的,否則不會奇怪的出現在路邊。
可既然是重要的,那就一定有痕跡留在,不可能是干凈的。
“還是等明天跟駱河他們見面再說吧。”陳芷夕揪著張悅的衣領把她拉會房間。
這姑娘又穿牛角尖了,想不出來問題所在就站在原地,非要想出點兒明目才肯睡覺。
陳芷夕率先睡著,張悅睜著眼想剛才在腦海一閃而過的信息,閃的太快她沒抓住。
忙了一天,張悅扛不住的眼皮直打架,索性不想了閉眼睡覺。
在所有人都深睡的情況下,窗外傳來特別小聲的討論聲。
“你東西都帶齊了嗎?”
“帶齊了,我奶奶也睡了。”
“我爸也睡了。”
“走。”
一綽亮光在馬路邊上晃悠著,踩著石子的聲音傳來,溪流涌動的聲音。
突然噗呲一聲,有什么東西掉入水里,還有幾聲嗆著水的呼救聲。
“救命!咳,咳咳。”
“救命呀!”
“救!”
呼救聲越來越小也越來越遠。
河對面有一塊立牌,上面寫著警示語。
“水深危險,嚴禁下河游泳,嘻戲,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