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位于伊比利亞半島西部，東、北接西班牙，西、南臨大西洋。

今日的葡萄牙面積不大、人口不多，在偌大的地球村中，它在很多方面看起來似乎都很一般，但這并不能掩蓋它曾經(jīng)的輝煌。巔峰時期的葡萄牙帝國幅員遼闊，其統(tǒng)治的領(lǐng)土地跨歐、美、亞、非四大洲，面積超過千萬平方千米。

時間回到1494年，在教皇亞歷山大六世的見證下，葡萄牙與西班牙簽訂了《托爾德西里亞斯條約》。條約規(guī)定，在佛得角以西370里格[1]（西經(jīng)46度）的地方，從北極到南極劃出一條分界線，分界線以東的地區(qū)歸葡萄牙，以西的地區(qū)歸西班牙，兩國共同壟斷歐洲之外的世界。

這條線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教皇子午線”，也是全球第一條帶有霸權(quán)主義性質(zhì)的分界線。雖然這條分界線現(xiàn)在聽起來頗為兒戲，在當(dāng)時卻側(cè)面反映了葡萄牙帝國的強盛。

葡萄牙帝國之所以能崛起，主要是因為大航海時代的來臨。大航海時代之前的葡萄牙國力極其貧弱，地盤和現(xiàn)在的葡萄牙相差無幾，且以山地和丘陵為主，只有西部小面積的海岸平原適合耕種，因此連糧食也不能自給，可以說是窮困潦倒。

那時的葡萄牙不但貧窮，而且人口不多，只有百余萬，是典型的“草根”國家。那為什么葡萄牙能在歐洲突然崛起呢？

答：巨大的歷史機遇。

在世界歷史上，曾誕生過許多影響力極大的宗教，比如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等，它們的誕生地大多在中東地區(qū)。其中，以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最具代表性。而這兩種宗教，都在葡萄牙歷史上占據(jù)著重要地位。

基督教在誕生之初，曾受到羅馬帝國統(tǒng)治階級的強烈打壓，其創(chuàng)始人耶穌更是被釘死在了十字架上。然而，基督教的生命力實在頑強，光靠政治手段根本無法阻止其傳播。最終，基督教還是一路沿著地中海傳到了歐洲。甚至到了君士坦丁大帝時期，君士坦丁大帝為了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直接宣布基督教為羅馬帝國的合法宗教[2]。自此，基督教逐漸成為歐洲人精神世界的主宰。

公元7世紀(jì)，同樣誕生于中東地區(qū)的伊斯蘭教開始崛起，并隨著信仰伊斯蘭教的阿拉伯帝國的擴張在亞非歐大陸傳播。阿拉伯帝國先是征服了西亞和北非的埃及，然后沿著地中海南岸一路向西，征服了整個北非，最終將勢力范圍擴張到了大西洋。

阿拉伯帝國的下一步該往哪里去呢？阿拉伯人站在南面的撒哈拉沙漠與北面的直布羅陀海峽之間，果斷地選擇了北上——橫渡直布羅陀海峽，征服伊比利亞半島。

阿拉伯人在征服了伊比利亞半島之后，原本想向北繼續(xù)擴張，卻遭到了來自西歐大陸的強國——法蘭克王國的阻擋。在法蘭克王國的支持下，伊比利亞半島上那些不愿接受伊斯蘭教的人們開始抵抗，阿拉伯人向北擴張的夢想因此破碎。在隨后的7個世紀(jì)中，信仰基督教的歐洲人和信仰伊斯蘭教的阿拉伯人在伊比利亞半島上展開了漫長的“拉鋸戰(zhàn)”。最終，阿拉伯人被趕出了半島，這就是葡萄牙和西班牙兩國歷史上著名的“收復(fù)失地運動”。

在抵抗阿拉伯人入侵的過程中，伊比利亞半島上誕生了一個新的王國——卡斯蒂利亞王國，即西班牙的前身。而葡萄牙的崛起之路，正和卡斯蒂利亞王國有著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

11世紀(jì)末期，卡斯蒂利亞王國收復(fù)了葡萄牙北部的部分土地。于是，當(dāng)時的國王阿方索六世就把這片土地封給了自己的女婿恩里克，即葡萄牙伯爵。

1112年，恩里克伯爵去世，其子阿豐索·恩里克斯[3]——3歲登基，由其母攝政；16歲親政，驅(qū)逐其母——繼承爵位，成為葡萄牙伯爵。

成年后的恩里克斯不愿臣服于卡斯蒂利亞王國，便自稱“葡萄牙親王”。1139年，恩里克斯稱王——史稱阿豐索一世，并建立葡萄牙王國（勃艮第王朝）。從此，葡萄牙成為一個獨立的王國。

這位年富力強的統(tǒng)治者一邊和卡斯蒂利亞王國作戰(zhàn)，爭取葡萄牙的獨立地位，一邊繼續(xù)向伊比利亞半島南部的穆斯林發(fā)起進攻。

在羅馬教皇的調(diào)解下，卡斯蒂利亞王國與葡萄牙王國簽訂了《薩莫拉條約》，正式握手言和，并聯(lián)手同伊比利亞半島南部的穆斯林作戰(zhàn)。

1147年，葡萄牙攻克里斯本。1249年，阿豐索三世從穆斯林手中收復(fù)了南部的阿爾加維地區(qū)，并最終完成了葡萄牙的收復(fù)失地運動，正式奠定了如今葡萄牙的疆域。

葡萄牙雖然獲得了徹底的獨立，但整個國家仍然非常貧窮：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就連僅有的疆土，還多半是不適合耕種的山地和丘陵。雖然葡萄牙國王名義上是國王，但和我們傳統(tǒng)認(rèn)知中的君主根本不是一回事。但無論如何，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葡萄牙國王總算可以自己做主了。

不過，葡萄牙還要經(jīng)歷一段時間的混亂，其國家的命運才能真正改變。

阿豐索三世的兒子迪尼什是葡萄牙獨立之后的第六位國王。迪尼什雖然治國理政的能力平平，卻一直自詡風(fēng)流，喜歡文學(xué)，又向往愛情，還留下了一個私生子——阿豐索·桑切斯。

迪尼什的大兒子阿豐索王子也非泛泛之輩，為與異母的弟弟爭奪王位繼承權(quán)，他選擇了公開造反，和父親兵戎相見。雙方兩敗俱傷之下，國王迪尼什不得不將自己的私生子送到卡斯蒂利亞。最后，阿豐索王子順利登上王位，是為阿豐索四世。

阿豐索四世天生熱愛殺伐，繼位之后也沒閑著，因著女兒的婚事，便向鄰居卡斯蒂利亞開了戰(zhàn)。

一方面，本就窮困的葡萄牙陷于戰(zhàn)事，自然沒法發(fā)展；另一方面，由于阿豐索四世的精力都用在了打仗上，沒時間教育下一代，導(dǎo)致他的兒子佩德羅王子也不讓人省心。

佩德羅王子私生活混亂，和情婦伊涅斯生下好幾個孩子，甚至為此把身為王妃的合法妻子氣死了。除此之外，更讓阿豐索四世難以忍受的是，佩德羅王子的這位情婦和被老國王迪尼什送往卡斯蒂利亞的私生子關(guān)系匪淺。

憤怒的阿豐索四世聯(lián)合群臣棒打鴛鴦，并私下處死了伊涅斯。得知伊涅斯慘死，佩德羅王子悲憤欲絕。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佩德羅王子憤而起兵，討伐他的父親。于是，一場由愛情引發(fā)的父子大戰(zhàn)拉開了大幕，葡萄牙也因此再次陷入可怕的內(nèi)亂。

打了一段時間后，雙方都頗為疲憊，遂休戰(zhàn)和解。不過，佩德羅王子始終沒有忘記伊涅斯的慘死，因此在順利繼承王位之后便展開了報復(fù)。他瘋狂地清算父親的舊部，殘酷地處死了相關(guān)大臣——老臣們?nèi)f萬沒想到，自己原本只是為了討好阿豐索四世，卻最后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除了為伊涅斯報仇外，佩德羅還把她的遺骸搬到了朝堂上，并追封她為王后，他想用這種瘋狂的方式來證明自己對她的愛。

佩德羅雖然非常喜歡自己與另一位情婦所生的兒子若奧，但最后還是把王位傳給了自己名正言順的兒子，也就是后來的費爾南多一世。然而，費爾南多一世這個新國王更是窮兵黷武，把原本就貧弱的葡萄牙折騰得搖搖欲墜。

由于費爾南多一世沒有子嗣，因此王位在他死后就出現(xiàn)了空缺。于是，王后萊昂諾爾就宣布費爾南多一世唯一的女兒繼位為女王，她則為攝政。在王后攝政的過程中，若奧先是趁機收買人心，然后通過政變奪得了王位，成為阿維什王朝的開創(chuàng)者“若奧大帝”。

回顧上面這段歷史，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其實葡萄牙王國在獨立之后，王位的傳承一直非常混亂，這也導(dǎo)致整個國家都陷入了一種越亂越窮、越窮越亂的怪圈，根本看不到改變王國命運的跡象。

但世事無常，在歷史上，通過強力取得王位的君王往往都是敢想敢干的性格。有時候，他們會把國家搞得更亂，如楊廣；但有時候，也可能把國家變得更好，如李世民和朱棣。而若奧大帝就是在強力之下，把國家變得更好的一位君王——葡萄牙世代貧困的命運，在他手中發(fā)生了改變。

若奧一世之所以能被葡萄牙人稱為大帝，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相比之前的國王，他為國家做出了兩項非同凡響的貢獻(xiàn)。

第一項貢獻(xiàn)就是重新制定了葡萄牙的國策。

在若奧一世之前，葡萄牙一直圍繞著伊比利亞半島折騰，可伊比利亞半島本身面積就不大，且大部分都被旁邊的西班牙（卡斯蒂利亞王國時期）占據(jù)著，葡萄牙只能被擠在大西洋沿岸的一處狹長地帶——在貧窮的彈丸之地，再怎么折騰也無濟于事。若奧一世一看，既然各位前輩在陸地上碌碌無為，那么索性就改變國策，朝海洋發(fā)展。

茫茫大海自古以來就是困擾歐洲人的天塹，要通過海洋謀求國家發(fā)展談何容易？但對于得位不正的若奧一世來說，再難也要搏一把。

幸運的是，他成功地吹響了大航海時代的前奏，葡萄牙的國運也因此改變。若奧一世之所以能成功，關(guān)鍵在于他對葡萄牙的第二大貢獻(xiàn)：生了一個了不起的兒子——鼎鼎大名的亨利王子。而葡萄牙崛起的歷史機遇，便源自亨利王子。

在亨利王子橫空出世之前，小國寡民的葡萄牙猶如一支平淡無奇的“僵尸股”；而亨利王子的出現(xiàn)，使葡萄牙成了一支獨一無二的“妖股”，成功實現(xiàn)了“草根”逆襲。

提起大航海時代，人們總是習(xí)慣性地說起達(dá)·伽馬、麥哲倫、哥倫布等名字。但實際上，亨利王子才是大航海時代的奠基者。雖然就算沒有他，大航海時代也會到來，但一定不是現(xiàn)在歷史上記載的樣子。

亨利王子全名唐·阿豐索·恩里克，生于1394年（比鄭和年輕23歲），是若奧一世的第三子，母親是個英國人。據(jù)葡萄牙歷史記載，亨利王子誕生時的星象預(yù)示著他“必將進行偉大而高貴的征伐。更為重要的是，他必將發(fā)現(xiàn)他人無法看到的神秘的東西”。

注釋

[1]里格（League），歐洲和拉丁美洲一個古老的長度單位，在英語世界通常定義為3英里（約4.828千米，僅適用于陸地上），或定義為3海里（約5.556千米，僅適用于海上）。

[2]313年，君士坦丁大帝與李錫尼共頒《米蘭敕令》，承認(rèn)基督教的合法地位。

[3]本書中，葡萄牙的人名“Afonso”使用中文譯名“阿豐索”，西班牙的人名“Alfonso”使用中文譯名“阿方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