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非常迷人，但迷人的東西往往泛著血腥味。西班牙帝國充滿血腥味的權力博弈，一面披著愛情的外衣，一面打著聯姻的面紗。

在西班牙的歷史中，除了反異教徒戰爭，聯姻也是促成西班牙誕生的重要因素。卡斯蒂利亞和萊昂的聯姻奠定了統一西班牙北部的基礎；卡斯蒂利亞和阿拉貢的聯姻，則最終讓西班牙完成了統一。

在西班牙崛起的過程中，聯姻的經驗被發揚光大。但由于萊昂、阿拉貢王室本質上和卡斯蒂利王室同出一脈，而且西班牙王室近親結婚普遍，因此人丁逐漸稀薄。例如，伊莎貝拉一世女王和費爾南多二世國王看似來自不同的王室，實際上仍屬于近親結合。

伊莎貝拉女王一生共生育七次，其中一個男嬰和一個女嬰早亡，另外有一子四女成年。

她的兒子原本是王儲，卻不幸早夭。她的大女兒嫁給了葡萄牙國王曼努埃爾一世，卻因難產而死；隨后，伊莎貝拉女王又把自己的三女兒嫁了過去，以維系兩國聯姻。伊莎貝拉女王最小的女兒凱瑟琳，則成了英格蘭亨利八世的首任王后。

在伊莎貝拉去世（1504年）時，按照王位繼承法，卡斯蒂利亞王國應由次女胡安娜繼承——而正是這位胡安娜女王，把王室之中權力博弈的血腥展示到了極致。

通常提到女王的權力斗爭，大多都是女王猛烈出擊，強勢上位，比如唐朝的武則天、沙俄的葉卡捷琳娜二世，或者英國的伊麗莎白一世。歷史上的女王們往往都是精于權力博弈的狠角色，胡安娜則不然。

胡安娜從1504年繼位到1555年去世，在位時間長達半個多世紀，而且西班牙帝國的國力在那段時間可謂蒸蒸日上。按理說，她也該是一位有所作為的女王，然而事實卻截然相反。

在胡安娜漫長的、半個世紀的女王生涯中，她經歷了三個時代——被父親軟禁的時代、被丈夫軟禁的時代，以及被兒子軟禁的時代。

胡安娜的丈夫是哈布斯堡家族[1]的腓力一世，他是奧地利大公、勃艮第公爵、尼德蘭（荷蘭）領主，以及那個時代著名的美男子。這場聯姻和伊莎貝拉與費爾南多二世聯姻一樣，再次大幅擴大了西班牙在歐洲的領土，類似通過婚姻讓資產翻倍。

胡安娜繼位之后，腓力一世自然也成了卡斯蒂利亞的國王。但問題是，費爾南多二世此時仍然在世，并不愿意退出權力的舞臺，還想繼續控制西班牙。

胡安娜與腓力直到1506年才回到西班牙，與此同時，權力爭奪大賽也達到了高潮——首先是費爾南多稱女兒胡安娜被腓力囚禁，公開發表聲明，要為女兒討回公道。

在當年6月的會議上，在教會高層的協調下，費爾南多表面上同意由他“摯愛的孩子”——胡安娜和腓力——接管西班牙。但隨后，費爾南多又和腓力勾結，一致聲明胡安娜的身體和精神存在問題，無法履行君主職權。也就是說，胡安娜同時遭到了來自父親和丈夫的背叛，并且被自己的親人和愛人軟禁了起來。

難道費爾南多和腓力要上演翁婿情深？當然不是。隨后，兩人又經歷了一番明爭暗斗。最后，年僅28歲的腓力一世竟然在1506年9月，即他到西班牙還不足半年的時候就突然因傷寒去世。當時許多人都覺得這匪夷所思，甚至有人懷疑腓力一世是被毒死的。

腓力的死因沒有定論，但許多人猜測是費爾南多干的。有趣的是，腓力一世去世后被葬在了格拉納達皇家禮拜堂內，最終與他的妻子胡安娜、岳父費爾南多、岳母伊莎貝拉葬在了一起——一家人到了另一個世界，不知道會不會繼續爭權奪利。

腓力一世死后，費爾南多強迫女兒胡安娜把卡斯蒂利亞的統治權交給自己，并繼續對外宣稱胡安娜的精神有問題，然后把她軟禁起來。

為了鞏固自己手中的權力，費爾南多續娶法國公主，并試圖重新生育子嗣繼承王位，卻最終未能如愿。于是在臨終之前（1516年），他不得不將權力交給“瘋女兒”胡安娜。然而，胡安娜的命運卻并未就此迎來轉折，因為她和腓力的兒子查理（生于1500年）已經16歲了——于是，胡安娜又開啟了被兒子囚禁的歲月。這位查理就是未來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查理五世，西班牙的查理一世（也稱卡洛斯一世）。

查理的父系來自奧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但并不是純正的奧地利血統。在查理五世6歲那年，其父腓力一世便去世了，查理五世也由此成為尼德蘭君主。

查理的母系來自西班牙王族，但他并非在西班牙長大。16歲那年，其外公費爾南多二世去世，查理就此繼承西班牙王位。隨后，查理五世又在19歲那年兼任德意志國王，在20歲那年兼任神圣羅馬帝國哈布斯堡王朝皇帝。

查理的母語是法語，他卻和法國是死敵。能駕馭復雜局面的君王往往雄才大略，查理五世正是如此。后來，他依靠自己的才華穩住了復雜的局面，而且把西班牙帝國推向了巔峰。

查理五世一生共有71個頭銜，掌握著27個王國、13個公國、22個伯國和9個封建領主。因此，他曾得意地說過一句名言：“在朕的領土上，太陽永不落下。”

但不可否認的是，西班牙帝國的輝煌是建立在殘忍地剝削殖民美洲、奴役非洲的基礎之上的。

注釋

[1]歐洲歷史上最為顯赫、統治地域最廣的幾個王室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