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解剖劇場
- 作曲家也能當偵探?
- ·路德維西·
- 1854字
- 2025-08-02 19:37:33
1月 6日夜返工作室
我把那滴帶血的蠟封進玻璃管,放在節拍器旁。節拍器每敲一下,蠟里的氣泡就微微抖動——像一顆不肯安息的心臟。
施密特攤開 1791年 12月 5日的《維也納總醫院死亡登記簿》抄本:
?莫扎特——“水腫高熱,全身放血 136次”
?簽字的醫師:Dr. Franz L. Jaeger
而 Jaeger的姓氏旁,有人用鉛筆添了一個幾乎被擦掉的符號——倒鐮刀。
安娜在旁低聲翻譯拉丁醫囑:
“Sanguinem musicae elidere”——
“以放血驅逐音樂?!?
1月 7日皇家檔案館
我們查到 Jaeger曾是利奧波德二世的御用軍醫,卻在莫扎特死后兩周莫名失蹤。檔案夾里掉出一張樂譜碎片:
升 C–降 E– F–升 G
四個音恰好倒拼成“C-E-F#-G#”——
這是《安魂曲》里從未完成的小賦格主題,名為“Confutatis”。
碎片背面寫著一行褪色的德文:
“Wer dies liest, wird das Herz verlieren.”
“凡讀此者,必失其心?!?
1月 8日多瑙河冰面
夜里零下 12℃。我和施密特在舊碼頭找到了 Jaeger的曾孫——一個老船夫。老人從魚艙底掏出一把銅鑰匙,柄上同樣刻著倒鐮刀。
“祖父留下的話:鑰匙只能在 1月 13日子夜,插進總醫院的‘第七具尸體’?!?
冰面突然裂開,鑰匙差點墜入黑水的那一瞬,我聽見水下傳來若有若無的合唱—— Lacrimosa,男低音聲部,卻少了主音。
1月 9日維也納總醫院
我們謊稱樂師,混入解剖劇場。穹頂天窗透進蒼白月光,照在七具覆著亞麻布的尸體上。第六具尸體的心口,用紅線縫了一個音符:?A。
施密特掀開第七具——空棺,棺底嵌著一把微型羽管鍵琴,鍵盤被拆得只剩一根升 C鍵。
我把銅鑰匙插進升 C鍵的孔隙,輕輕一壓。
咔噠。
地板滑開,露出一條螺旋梯,梯壁刻滿血譜:
每一級都是一個音名,從 C到 B,再倒回 C——
共 13級,恰好是莫扎特《安魂曲》中 13次“Dies irae”的吶喊。
1月 10日地下血室
階梯盡頭是一間八角形石室,中央懸著一根粗如手臂的動脈管,仍在搏動——那是用腸線與人發制成的“活體音叉”。
動脈管末端滴落血珠,落在銅盤上,發出不同音高:
D– A– F– D– C– G
正是《安魂曲》末樂章缺失的終止式。
血滴在銅盤上拼成一句拉丁文:
“Si sanguis sonat, tacent corda.”
“若血能發聲,眾心當噤。”
安娜突然捂住嘴——
銅盤反射的影像里,我們背后站著一個人。
他戴著鳥喙面具,黑袍上繡著倒鐮刀與七弦豎琴的合體紋章。
“你們提前 3天找到了這里,”面具后傳來沙啞女聲,“但樂章已經寫好?!?
她抬手,動脈管猛地收縮,血滴加速——
音高陡然升高,變成刺耳的尖叫。
石室四壁裂開暗格,七支注射器對準我們,針筒里裝滿暗紅液體——莫扎特當年被放出的血。
1月 11日逃亡與交易
我們被鎖在地下,鳥喙人只留下一句話:
“1月 13日子夜,用路德維西的血補全終止式,莫扎特的心臟將最后一次跳動?!?
施密特用藏在袖口的小音叉敲擊鎖孔,音叉頻率 440Hz,恰好震斷銅鎖的簧片。
我們沿著來路狂奔,卻發現階梯已倒轉——
出口通向的不再是醫院,而是金色大廳的管風琴風箱內部。
風箱里擺著一架袖珍羽管鍵琴,鍵盤上壓著一張合同:
?甲方:鷹與琴(匿名)
?乙方:路德維西
?條款:乙方自愿提供 136毫升心血,以換取《安魂曲》真跡殘頁與莫扎特心臟的“復活一次演奏”。
落款處,已有人替我用血簽好了名字——
那是我首演當晚謝幕時不小心劃破手指留下的指紋。
1月 12日破譯“136”
136次放血= 136毫升。
136也是莫扎特《安魂曲》手稿缺失的小節總數。
安娜把缺失小節重新編號,發現它們連起來是一段反向旋律:
正是 1月 6日血譜倒序的六個音。
“如果我們提前補全這 136小節,”安娜低聲說,“儀式就缺了心臟,無法完成?!?
1月 13日子夜解剖劇場
七具尸體被換成七個真人——
六位是失蹤多年的作曲家,第七個位置空著,寫著我的名字。
鳥喙人揭開黑布,露出一顆泡在酒精里的心臟:
瓣膜仍微微顫動,像在等待最后一個音。
“開始吧?!?
他們把注射器對準我的手腕。
我深吸一口氣,對施密特使了個眼色。
——就在針尖刺破皮膚的一瞬,金色大廳的管風琴突然轟鳴:
安娜站在穹頂回廊,用備用風箱拉響了那 136小節的反向旋律。
心臟的搏動驟停,酒精玻璃罐炸裂。
鳥喙人發出非人的尖嘯,黑袍下露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亞歷山大·馮·霍恩——
本該在第一案后入獄的人。
他嘶吼著:“莫扎特的心臟不能停!樂章必須完成!”
我抓起碎玻璃,劃破自己的手掌,血滴在羽管鍵琴的升 C鍵上。
“我的終止式,由我自己來寫。”
我按下最后一個音——
升 C與降 D同時共鳴,形成極不協和的增四度(傳說中“魔鬼音程”)。
石室開始崩塌。
我們奔向階梯,身后傳來動脈管炸裂的回聲——
像一首終曲,也像新的序章。
1月 14日黎明
維也納日報頭版:
《地下樂團“鷹與琴”覆滅,失蹤作曲家全部生還》
但我知道,報紙沒寫的是:
在廢墟深處,那顆心臟仍在跳動——
每分鐘 72下,
正是《安魂曲》開篇的速度。
節拍器繼續走著。
倒計時,歸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