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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趟北村青玉開眼界 踏豪府頭陀涉紅錢

  • 益北原
  • 劉丙學
  • 5547字
  • 2024-12-26 17:25:37

落日西斜,口埠村安靜祥和。集街兩側的高大樹木以及鱗次櫛比的排排茅舍都籠罩在紅彤彤的艷陽之中,集街仿若一條鋪滿碎金的天街,茅舍好像一棟棟紅霞繚繞的仙山樓閣,樹木猶如一棵棵金光閃閃的菩提樹。

劉光玉雙手抱著一個黑洋瓷碗,通身染著金光蹲在院門口,漫不經心地吸溜著半碗清湯寡水的稀粥。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吃的啥飯,午飯已過,晚飯尚早,只是覺得餓了,喝兩口剩湯墊巴墊巴肚子。他喝完了半碗稀粥,伸著長舌舔著碗底殘剩的幾粒兒殘米,邊舔邊瞅著空蕩蕩的集街發呆。

劉光玉和馬蘭花成親后不久,劉德三就把冢子嶺的一畝地分給了劉光玉一半,然后和他分了家。自從新添了二小子以后,劉光玉不敢輕易挨乎馬蘭花了。人有七情六欲,劉光玉偶爾吃飽喝足,但凡覺得身子有了些力氣,也琢磨男女之間的那些快愉事兒,他瞅著馬蘭花柔滑玉白的胴體欲火焚身難以自制,可他寧可強憋著也不敢輕易往上爬。行個好事倒是一時痛快,可那個婆娘的肚子實在是少有的好地,土壤肥沃,見種就長,冢子嶺巴掌大的那片地種的糧食都不夠兩個人吃的,若是再爬出幾張嘴巴出來,那可是要命的事兒。他的理智終于戰勝了肉體上的欲望,每晚抱著被子與老婆分開單睡,似乎又恢復了以前的光棍漢的日子。

劉青玉從集街南邊走了過來。手里握著彈弓,脖子上掛著幾只麻雀。劉光玉看著他笑吟吟地說:“三弟,今天又可以和爹喝一壺了。”

“是啊!回家炒一炒,好好喝兩盅。”劉青玉吧嗒吧嗒嘴兒,陶醉的神情仿若已經開始享受美味佳肴,“大哥,你也跟我去喝一口?”

劉光玉悶悶不樂,輕哼一聲,腦袋一扭不再看他。他知道三弟和爹一直舔著那壇子舔了幾十年還沒舔完的“益北紅”。這有什么意思嗎?那點兒小酒都不夠他塞牙縫的。劉光玉輕踢一腳,踹飛了腳底下的一塊小磚頭。磚頭借力在集街坑洼不平的路面上蹦跳翻滾,磚頭還沒完全落定,他盯著劉青玉說:“大哥可沒這個口福,你和爹慢慢品吧!我還得要去董家耍兩把呢!”

劉青玉的表情陡然嚴肅起來,他了然大哥所說的耍兩把是啥意思:“大哥,可別再耍錢了,如今都兩個孩子了,還不好好過日子?”

“這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日子過著有什么勁兒?”劉光玉表情愁苦,長嘆了口氣,抓抓腦袋上罩著的一盞破了無數個窟窿的破氈帽,挪了挪倚著土墻的身子,墻體便簌簌掉了一陣土沫沫兒。他或是想起了什么事,表情驟然間歡喜起來,像烏龜一樣伸了伸縮在衣領里的脖項,語氣里有了些神秘,“三弟,我昨晚贏了一個大洋呢!你跟著我到董家去玩玩吧!看我今天再狠狠擼他們一把。”

劉青玉并不為之動心,使勁搖了搖頭,將脖子上掛著的麻雀摘下來遞到劉光玉手里,苦口規勸:“大哥,別再耍了,這些麻雀你拿回去給孩子們嘗嘗腥。”

劉光玉高興地接過鳥串子:“那我就替那幫孩子們謝謝他們的三叔了。”他根本就沒有體會到劉青玉的良苦用心。

其實,劉光玉又何嘗不曉得賭博勞神傷財呢!可是除了耍這個他根本就找不到能讓他活下去的希望。只有坐在賭桌旁才能找到自我的存在感,找到人生最大的樂趣。特別是掀開扣碗即知輸贏的瞬間,他能把所有積壓在心底的郁悶聲嘶力竭地狂吼出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消遣方式成了他的一種精神寄托,這一點也只有他自己能感悟得出來。劉光玉仍然沒有放棄對劉青玉的慫恿鼓動,拉著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說:“三弟,你跟我去看看吧!我們這次只觀戰,不上手兒。”

劉青玉看著他神秘兮兮的神色倒是有些心動了。他并不是對賭博動心,而是對賭博有了一種強烈的好奇心,賭博到底是什么?為何有這么大的魔力?讓大哥不顧家人的死活,把吃飯的錢都砸在這上面?難道比吸食煙土還上癮?

對于吸食煙土的事劉青玉聽爹說過不少。爹說爺爺活著的時候就吸那玩意兒,經常看著他倒在炕頭上,將一撮兒黑亮的油膏摁進煙槍,就著燈頭兒狠命一嘬,嘴里噴出一團濃烈的白霧,既而閉著眼睛長吁口氣,一副無比陶醉的神情。后來,爺爺嘬一口煙槍長吁氣的時候開始打哈欠,接連不斷地打,再后來打哈欠的時候就流下了稀薄的鼻涕水……

爹瞅著爺爺怪誕的行為舉止感到無比好奇,好奇心促使他有了嘬一口的強烈欲望。那年爹才十四歲。某天爹趁著爺爺不在家,偷偷從窗龕里取出了黑油膏,揣著煙槍端著油燈去了廚屋。他學著爺爺的樣子將黑油膏摁進煙槍就著燈頭兒狠狠嘬了一大口。只嘬了一口,只覺得天地仿若倒懸,身形不穩一頭栽倒在了灶膛口的麥糠上,好長時間才返過神來。從那以后爹再也不敢碰觸那玩意兒,一直篤認為黑油膏一定藏著攝人魂魄的癮蟲,一旦把癮蟲吸進肚子,它就會在人的腸胃里落根安家,會控制人的思想長期處于迷糊狀態,唆使人把銀錢不斷從口袋里掏出來購買吸食,甚至變賣家產田地,即使傾家蕩產亦在所不惜。

劉青玉思量著煙土的事就不能不聯想到賭博,有了一種一探究竟的獵奇心態,同時他也有另外一層想法,只有對賭博知根知底,才能勸劉光玉戒賭。他主意打定,瞅著大哥說道:“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好!三弟且稍等,我先把麻雀放下。”劉光玉樂顛顛地扭身進了北屋,將鳥串放于桌幾,瞅著坐在灶膛口的馬蘭花說道:“晚飯我不回來吃了。這些鳥雀你不要動,等我回來給娃兒們‘燒蛋蛋’。”他知道馬蘭花做飯的手茬兒,好東西也能讓她做瞎了。

劉光玉兩兄弟順著集街向北走去。一路上劉青玉浮想聯翩,他曾經帶著來良貴去過益都縣城爬云門山,那么遠的地方說去就去毫不猶豫,卻唯獨不愿涉足口埠北村,就連打鳥也是以村中為界。他對北村有一種抵觸心理,這種抵觸心理來源于爹從小對他的說教。爹說南村就是南村,北村就是北村,南村北村的人永遠尿不到一把壺里去。聽上去爹貌似對口埠北村沒有好印象,不曉得北村的哪位大神得罪過他。劉青玉這次跟著大哥去董府,也是第一次到北村的地皮上踩踩。

馬上就要到鐺鐺廟了。遠遠望去,鐺鐺廟籠罩在一片青煙裊裊之中,廟頂挑翅下飄搖著若有若無的黑色幻影,廟前枝冠茂密的古槐上懸垂著一個小黑點兒。

在青玉少年時代的記憶里,那些青煙幻影以及古槐上垂著的黑點點兒,成為他腦海中無限擴張的浪漫臆想。他聯想著長輩們講述的關于北廟的數不勝數的奇聞異事,把小黑洞臆想成武圣大張的嘴巴,把古槐上的黑點想像成老鴰窩……

如今北廟就在眼前,他才知道原先所有的猜疑都是錯誤的,才知道黑洞是廟堂門,古槐上的黑點是生鐵鐘。他甚至能從廟堂口看到里面身披大紅綢緞的武圣塑像,能聽到叮叮當當的檐鈴之聲。那一刻他腦海深處的記憶之門便開啟了,自然而然得聯想到了云門山頂的廟宇,以及廟宇里身披紅袍的老母塑像。

爹曾經說過,口埠北村出富戶,或與香火旺盛的鐺鐺廟有關系。爹這番言詞,劉青玉深信不疑。

繼續向北走不多遠,劉青玉看到了集街西側的兩棟并排在一起的青磚大瓦房。門口上方分別掛著兩塊鎏金大字匾額,南邊匾額寫著:同福春大藥房,北邊匾額寫著:董記米鋪。

劉光玉指著懸掛著董記米鋪牌匾的門面說:“三弟,這家店鋪是董家開的。”劉青玉指著另一塊牌匾問道:“這家藥房是不是祝家開的?”他覺得北口埠兩大家族才配擁有如此闊氣豪奢的店面。劉光玉說:“祝家是做車轱轆的,與藥店有啥關系?”劉青玉聽了大哥的話有些納悶,口埠村除了這兩大富戶還有誰家這么闊綽呢?劉光玉察覺出了三弟的疑惑,指著藥鋪說:“這家藥店不是口埠人開的,掌柜叫原正義,不過他也是給別人打工的,幕后真正的大老板是崔馬村的高典之。”劉青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明白,沒本事的人做不了這么大的生意。

劉光玉領著劉青玉順著瓦房后面的弄巷繼續西去,走不了幾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座豪華宅邸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宅邸映著夕陽恍得劉青玉半瞇起了眼睛,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便是傳說中的董府了。

這次劉青玉猜對了。

董府大院,一律青磚青瓦的墻壁檐挑,琥珀色的門轅門楣、窗棱窗框,古色古香,透著一股氣派莊嚴;門樓高聳,鏤空雕刻的門楣上方,交錯著朱丹臨摹的檀木門轅,頂端鑲嵌著一遛虎頭滴水檐;門口兩側的青磚墻壁一邊一輪鍋蓋般大的滿圓,鏤空雕刻著飛禽走獸、祥云松柏,看上去栩栩如生。

正如是:

翠琉褚椽聳巍峨,雍華彝斕匿長閣。

龍虎雀冥鏤四象,軒轅深幽競豪奢。

劉光玉輕扣門板上的一對虎頭大銅環,門內傳出一聲低喝:“誰?”劉光玉鏗然回道:“南村劉老大。”笨重的院門伴著冗長的嘎吱吱的沉響緩緩打開了,門內站著一個中年男子。劉青玉借著黃昏的暗亮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子,見他身穿錦袍頭戴圓錦帽,一雙三角眼隱透著狡黠的光暈。劉青玉看到他的那一刻,便斷定這個人便是傳說中的村保董仁周。

但是他又猜錯了,這人其實是董府的大管家北富貴。大戶人家誰又沒有管家?這點就只能說劉青玉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了。

劉光玉朝著中年男子拱手施禮:“北管家。”劉青玉這才知道自己猜錯了。

北管家全名北富貴。北富貴的“北”姓極為鮮缺,整個益北鄉都沒有這個姓氏。北富貴本是河南駐馬店人氏,當地某一偏僻小村只有幾戶北姓人家。北富貴在董府做管家已有些年頭。當年的北富貴只是個乞丐,十二歲那年一路乞討到益北鄉,在口埠村鐺鐺廟小住下來。董仁周見這娃子聰明,便收留他做了門童。北富貴終于有了個固定居所,也有了實靠的飯食,不必再受飄零之苦,對董保長自然感恩戴德,這些年亦是死心塌地做著董家家奴,幫著董府打理米鋪和賭窖生意。

北管家盯著劉青玉表情疑惑語氣警覺地問:“這人是誰?”劉光玉指著身邊的劉青玉大大咧咧地說:“這是我三弟劉青玉,跟著我來耍耍。”北管家沉沉回道:“你把你三弟領來做啥子噥?他可從來不耍錢的。”

劉青玉聽了他這句話,不禁有些納悶,北管家是怎么知道我不會賭博的?況且我從來就沒來過這里,他怎么把我的狀況摸得如此透徹?劉青玉是小瞧這個董家了,莫說董家是專門開設賭場的,只是董仁周的保長官銜,口埠南北兩村哪家哪戶什么經濟情況豈能瞞得了他?

劉光玉微微一笑:“我三弟是從沒耍過錢,但凡事總得有第一次,這次便是來學藝的。”北富貴聽了他這番話,往旁側閃了身形。劉青玉跟著哥哥跨過一尺多高的黑木門檻兒,邁開闊步進了院子。北管家復把院門關上,戶樞轉動發出的嘎吱沉響,仿若天際傳來的一聲斷開點的炸雷。

劉青玉有些納悶,院子里空空蕩蕩沒聽到任何聲響,抬起胳膊搗搗劉光玉,悄聲問:“大哥,哪有耍錢的,咋聽不到動靜啊?”

劉光玉神秘一笑,領著他徑直走到西廂房后面的一處空地,彎腰挪開了地面上壓著的一盤石磨,露出了一眼透著光亮的井口,緊接著由井口里傳出了嘈雜的聲響。劉青玉冷冷一笑,即刻明白了,這里便是董家耍錢的地方。劉光玉囑咐了一句,跟著我下來。便順著洞口支著的一架木梯下到了洞底,扭身一閃不見了蹤影。劉青玉剛想踩著木梯下井,忽聽旁側傳來幾聲咕咕低叫,借著暗淡的夕暈循聲望去,見西墻根有一排木框籠,里面又傳出幾聲“咕咕、咕咕”的叫聲,聽上去像是鴿子叫。劉青玉心里暗暗嘀咕:像董武這樣的人,還會養鵓鴣?

劉青玉剛剛下了井。早就等在窖井口的北管家掀起石磨向著井口緩緩壓了上去,其狀正像是巨靈神操著降妖伏魔的金缽寶器向著妖怪罩壓下來。北管家壓井蓋毫不在乎青玉還殘留在井口的腦袋頂,就在磨盤即將拍到青玉腦袋的那一刻,他慌忙一個小跳蹦到了地面上。劉青玉站穩雙腳,抬頭盯著井口暗罵了一句:狗日的,狗仗人勢啊。

地窖內燈火通明,恍若白晝。青磚砌成的墻壁,其上布滿了整齊劃一的墻龕,每眼墻龕里都擺放著一盞燭臺,每盞燭臺上都插一根大紅蠟燭。不斷走動的人流帶起的風吹擺著燭火左右搖晃,搖擺不定的火頭兒把這座地窖輝映得仿若閻王殿。中間置放著幾張大方桌,桌子的周遭都擠滿了吆五喝六的賭徒。抽煙的人不少,十幾桿煙槍緊著燃燒,燭煙與煙槍噴出的煙糅合摻雜到一起,由窖頂的一孔通風口竄冒不迭。

劉青玉剛下到井底,忍不住捂著嘴巴打了幾個干嘔,緊著就是一陣劇烈地咳嗽。他實在聞不慣這種味道兒。

說到賭博,中國應該算是本行鼻祖。由周朝就有記載,老祖宗的天賦經過幾千年的打磨,時至今日已然發揚光大。賭術不斷精煉,花樣不斷翻新。諸如推牌九、賭番皮、擲骰子、打麻將,五花八門數不勝數。當年的益北鄉流行著一種新穎的賭法——捻紅錢。莊家一只手提著一根紅線,紅線下垂吊著一枚方孔銅錢,另一只手指彈紅錢使其旋轉,待其旋轉未止之時,抄碗迅速將其扣住。眾人猜壓于碗底的銅錢的反正面,猜中為贏。

地窖里所有的聲音都是聲嘶力竭,有人喊“面兒”,有人喊“背兒”,有人敲著碗大聲嚷嚷著“開”,有人哈哈大笑,有人捶胸罵娘。驚嘆、呼哨、謾罵,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雜糅合到一起,使這個空間仿如人間地獄。劉青玉從未見過如此場面,一時有些六神無主,旋著腦袋四處打量。他并未發現大哥鉆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走。正當他手足無措的時隙,一個夾帶著女人腔調的喊話聲傳了過來,吆喝,這不是神彈手嗎?

劉青玉循聲打量,見桌子旁側坐著一個后生。二十左右的年紀,五短身材,渾圓的腦袋,一對斜愣眼滴溜亂轉。所有圍著桌子的賭徒除了他一人穩坐正中間的太師椅外,其余的人都站著。每個人面前或多或少放了一些小洋、銅板和碎票,只有他面前堆積了一大摞袁大頭。由此可見,這個人應該就是董武。這次劉青玉沒猜錯,此人便是董武。

劉青玉盯著斜愣眼看得正出神,劉光玉輕喊了一聲:“三弟,快叫武哥。”劉青玉盯著斜愣眼豁朗一笑:“武哥。”“這是我三弟,閑著沒事也來湊湊熱鬧。”劉光玉忙著給大家伙兒介紹,“三弟,過來過來,來我這里。”

站在董武身側的一個后生瞅了瞅劉青玉,表情不屑:“他來做啥?他又不會耍兒。”說這話的人是宋士華,看上去他像是董武的跟班。董武接住宋士華的話嘲諷了一句:“他倒是想耍,也得有錢啊!”

劉青玉聽著他倆一唱一和的嘲諷心中有了些不悅,但他沒做任何反譏,只是站在大哥身后顰蹙不語。此時他心里有些后悔,后悔跟著大哥到這里來。這里不是他該來的地方,瞅著這幫賭徒,打心底升起一種反感。

“好咧好咧,別說沒用的了,再來再來。”有人極不耐煩地大聲吆喝,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劉青玉扭頭瞅他,見吆喊的那個人腦袋锃光瓦亮,是個禿子。此人姓肖名禿子,口埠北村人氏。劉青玉并不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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