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這些人正吃著飯,忽聽得院子來傳來一聲賴嗤嗤的呼喊:“救火啊!”李政澤第一個扔了碗筷沖出屋門。向東一望,見敞篷倉庫冒出一股濃黑的煙柱,祝世交抱著大掃帚正向著燃燒的火苗撲去,李政澤突感大事不妙,大喊一聲:“別撲——”
然而已經晚了。正如李政澤所料,祝世交這一掃帚撲騰起了地上著火的木片花兒,四散的火星迅疾引燃了地面上浸透的油漆,火勢瞬間擴大了好幾倍。祝世交見這一掃帚撲下去不但沒管用,反而增大了火勢,嚇得連忙退出身來,看著身邊站著的李政澤,臉色煞白,一時驚慌失措,神情矍然地說:“我的棺材啊!我的命根子啊!快救火啊!”李政澤看著身后的一幫人喊:“快進屋抱棉被,用被子捂。”
祝鳳桂慌里慌張地應著,拉著姐姐向屋里跑去。姊妹二人剛跑到門口,只聽得轟的一聲大響。想是火舌引爆了倉庫里的煤油罐兒,頓時火勢大漲,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
祝孫氏站在屋門口,急得捶胸頓足,變著嗓門嚎叫:“快救火啊!那可是咱家全部家當啊!”李政澤見形勢如此,知道用棉被捂已無濟于事,朝著身側的楊豐智大喊:“快打水。”
“哎!哎!”平時膽小的楊豐智哪里見過這種陣勢,早就嚇得雙腿顫栗不能動彈,口中連連應著,卻是原地打轉,不知如何是好。他都不知道水在哪里,或者該用什么器皿打水了,直到看著李政澤從地上抓起木桶向著水缸跑去,他也順手抱起一口瓷盆跟了上去。怎奈那是個八印鍋般大的瓷盆,甭說是打水,抱著空盆都覺得吃力,跑了幾步,腳下打了一個滑兒,身形不穩摔倒在地,“嘩啦”一聲,瓷盆摔得粉碎。
楊豐智想是摔著哪一塊了,趴在地上直哼吆,半晌都沒起來。丹桂提著盛了水的水桶從他身邊跑過,看著像蛤蟆一樣趴在地上的丈夫氣不打一處來,抬腳照著他的屁股狠狠跺了一腳,大聲罵道:“真是個廢物點心。”楊豐智本來想掙扎著爬起來,剛翹起來的屁股又被丹桂一腳跺了下去,他索性不起來了,趴在地上抖成一團。
此時,門外跑進來了氣喘吁吁的祝金桂,后面跟著他的眾兄弟以及一幫徒弟們,人群中還有來良貴。剛才祝家兄弟送這幫學徒,眾人站在集街上說話,忽聽得一聲爆炸聲響,見祝家宅院竄冒出了滾滾濃煙,知道有事情發生,大家伙便撒腳迅速向祝家跑來。來良貴本來想到董家賭兩把,是趕巧遇上了。
祝家兄弟見倉庫失火,臉色大變,手忙腳亂地加入到滅火的隊伍中去了,同來的人也都一起救火。來良貴順手從地上提起一把空水桶向著水缸跑去,只顧跑并未留意地上趴著的楊豐智,狠狠一腳踩在他的大腿上,“噗通”一聲跌了個狗啃屎。來良貴迅速爬起身子,這才發現地上趴著一個人,走過去欲把他拉起來,沒想到楊豐智忙著擺手:“兄弟,忙你的,我不行了,渾身疼……”來良貴不再管他,提著水桶加入了救火的隊伍。
須臾,左鄰右舍來了不少人。大火已經到了最瘋狂的時候,肆虐的火舌忽左忽右地搖擺,也沒個定向。最危險的是火苗開始舔舐北屋屋頂。這可了不得,倘若火苗引燃房頂的一端,風助火勢,一溜八間的大北屋很難保住。李政澤喊一聲:“快上屋頂。”有人抬過來了一架木梯,金桂和銀桂爬上房頂,眾人提著水桶往梯子跟前跑,李政澤站在梯子上,爬上爬下來回傳遞著水桶,房頂上的兩兄弟潑水濕潤著緊挨著倉儲房的屋草,大家伙兒協同作戰,終于沒讓肆虐的火舌竄上房頂,一遛八間的大北屋終究是保存下來,但緊挨的倉儲房卻燒得面目全非。
祝家兄弟和李政澤忙著往屋頂澆水。來良貴領著一幫人撲著倉儲房里的火苗。他手握掃帚在庫房里撲地上還冒著青煙的灰燼,發現了房角的一處竄著深藍色的火苗,高喊一聲:“這里還有明火,還冒著藍火頭呢!”坐在地上的祝世交聞言忽地站直身子,不顧倉房里夾帶著異味濃煙的刺嗆快步跑了進去。誰都不知道,他現在滿腦子牽掛的都是那口檀棺。遮蓋棺木的油布早被大火化為烏有,棺木裸露在他的視線里閃著絲絲裊裊的藍火,雕龍刻鳳的棺蓋被燒成了一塊焦木,他慌忙大喊一聲:“快潑滅它。”幫忙救火的鄉親端了好幾盆水才將檀棺的火頭澆滅。
祝世交打量著被燒得狼狽不堪的檀棺渾身顫抖,真比剜了他一塊心頭肉都覺得難受。他撫摸著棺木禁不住老淚縱橫。值得慶幸的是,由于棺木藏在一大堆木器最里面,加上救火及時,除了棺蓋被燒毀,棺體并未受多大損傷。
來良貴看著悲痛不已的祝世交安慰道:“祝師傅,別難受了,不就是一口棺材嘛!你手藝這么好,再打一副也就是了。”祝世交瞪他一眼哭訴道:“你懂什么啊!莫說我沒有這樣的手藝,只是這種金絲檀木也是世之難求啊!”來良貴見祝世交如此傷心,便不再問,他似乎是懂了,怪不得剛才它冒藍火苗呢!原來是塊上好的金絲檀木啊!
沒人能體會此時祝世交懊惱沮喪的心情,他灰頭土臉地癱坐在東廂房門口的地面上,看著敞篷里還在不斷簌簌掉落的黑火把,眼神里透著絕望,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他知道這把火不但毀了他的無價之寶,還把他所有值錢的家當燒了個一干二凈。從今天開始,他已經是個窮光蛋了。鄰居過來安慰他,祝師傅,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要想開些啊!別人不說話祝世交還一直懵神,別人一說話他旋即找回了出竅的魂魄,跌回到殘酷的現實之中,雙手拍著地面竟然像個潑婦一般哇哇大哭起來:“天殺的,我這是作了什么孽啊!老天爺要我傾家蕩產啊!”
祝孫氏本來想勸他,見祝世交哭得如此傷心,所說的話句句觸動她的痛處,索性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來。夫妻二人高一聲低一聲,直哭得昏天黑地。有人想過來勸說兩句,卻被鄰居攔下了:“且讓他們哭一通吧!哭出來就好受些了,誰家遭了這樣的災也受不了。”
祝世交哭了足有半個時辰其聲才小了些。上午他被煙袋戳了喉嚨,如今接連哭了這么長時間,又急又累,只覺得喉嚨疼痛難忍,一時閉了氣息,祝孫氏蜷胳膊掐人中才讓祝世交緩過那口氣來。祝世交倒在祝孫氏懷里緩緩睜開眼睛,此時他的腦子里已經有了幾分清醒。看著面前站著的一幫徒弟、兒子,有氣無力地問道:“誰放的這把火?”
他問話的腔調雖氣若游絲,但問出來的這句話卻石破天驚,讓現場的每個人都大吃一驚,所有人也都打了個激靈,之后都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董武的腦袋搖得最敏捷,以至于把腮幫子的肥肉都甩得抖顫不休。祝世交喘著粗氣問道,“誰最后一個進的屋?”眾人眉頭緊鎖面面相覷,沒人回話。董武抬手怯怯地指指身側站著的李政澤。李政澤瞅瞅董武,往前站了一步,低頭瞅著祝世交說:“師父,我最后一個進的屋。”祝世交抬手顫顫巍巍地指著他有氣無力地說:“那……那就是你了,你……你就是縱火犯。”
李政澤聞言雙目圓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地問道:“師父,此話從何說起啊?無憑無據,憑什么說我是縱火犯?”“你……你還不承認,這個院子里守著火爐熬膠的人就你自己。我問你,你進屋的時候把火爐熄滅了嗎?”祝世交緊著問道,其音沙啞,像個公鴨子叫喚。李政澤語音打了個斷節:“這個……師娘急著叫我吃飯,我沒滅火爐,但我把火爐封好了,而且爐口上還蓋了爐蓋,火苗是斷然竄不出來的。”“你說竄不出來就竄不出來嗎?這個院子里除了熬膠爐里的火種,哪還有生火的地方?你且自己說說。”祝世交渾身顫栗,指著李政澤繼續說道,“平常我是怎么囑咐你的?用完了火爐一定要記得熄火,你為何不聽我的話?”
李政澤聽他此言自知理虧,慢慢垂下了頭,只是聲音沉沉地嘀咕:“反正……反正這火不是火爐引過去的,火爐明明封得好好的,又隔著那么遠的距離……”祝世交指著李政澤語音顫抖:“你……你還不承認?氣死我了。”他捂著胸口喘了幾口粗氣,指著李政澤罵道,“你給我滾,給我滾!快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他幾乎又要昏死過去的樣子,扭頭沖著金桂和銀桂嚷了一聲,“把他給我攆出去。”
金桂、銀桂不敢不從命,兩人齊刷刷應諾一聲,走到李政澤身邊,一邊一個架起李政澤的胳膊向院門口走去。鳳桂呆立著不知如何是好,她明白倘若此時為李政澤爭辯那是自討辱罵。李政澤被兄弟二人架著仍然回頭叫嚷:“師父,你不能把我趕出去,你要明查啊!這火真的與我無關啊!”任李政澤如何呼叫,祝世交只是充耳不聞。李政澤被兄弟二人扔出了院門。
幫忙救火的鄉親們見發生這樣的事情都無話好說,便陸續散去了。祝家兄弟把躺在地上的祝世交抬到屋里。祝世交余怒未消,真可謂悲憤交加,躺在炕上瞇眼不睜,臉色蒼白呼吸微弱。這樁突遭的禍事不啻于在他心頭插了一把利刃。祝家與董家并稱為口埠村兩大家族,祝世交并不在乎這樣華而不實的空頭名銜,這些年只是勤勉地做著他的木工生意,踏踏實實過生活。不求名利只求安穩。然而這把意外大火卻燒盡了他的全部家當,特別是檀棺的焚毀讓他徹底心冷。檀棺是祖宗遺留下來的無價之寶,無法用金錢衡量,他一直篤定的認為這件無價之寶可以抵過董家所有的財富。這也是他這些年在心里暗暗與董家較勁兒抗衡的唯一精神支撐,如今檀棺被毀,他的底氣自然也就破了,頓感心灰意冷無比絕望。
祝家突遭此變故,丹桂覺得心里難受。娘看著她說:“大妮兒,家里燒成這樣,也沒個留宿的地方了,趁著天色還早,你們先回去吧。”鳳桂去送丹桂,姊妹二人站在院門外說話,楊豐智只管套驢,在驢背上綁著橫叉木。丹桂說:“妹妹,有檔子事兒姐姐得跟你說說。”鳳桂回道:“姐姐,我知道你想說啥,這事我心里有數。”丹桂長嘆口氣:“唉!今天聽了娘的話我也替你高興,覺得你和李政澤的事有門兒,誰料會發生這樣的事……”鳳桂問道:“姐姐,難道你也懷疑是李政澤放的火嗎?”丹桂回道:“我可沒說他故意縱火,我覺得爹說得有道理,院子里除了熬膠爐也沒有別的火種,怪只怪李政澤做事大意。”鳳桂語氣有些急躁:“姐姐,你咋也跟著爹犯糊涂啊?”丹桂看出了鳳桂的不高興,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反正爹就是這么認為的。事已至此,我覺得你和李政澤的事不是那么簡單了,你可要好好跟爹說道說道了。”
楊豐智已經從樹上解下了驢韁,并于驢背上搭好了坐墊,躬身掐住丹桂纖細的小蠻腰把她托上驢背。丹桂側騎在驢背上看著鳳桂說道:“妹妹,姐姐走了,好生照顧咱爹,可別因為這事再惹他生氣了。”丹桂和妹妹辭行,楊豐智牽著韁繩調轉驢頭,銅鈴叮當,夫妻二人順著弄巷向西而去。
鳳桂送走了姐姐,暮色已然濃重,她剛要轉身進院,卻聽到南墻根有個低沉的聲音喊她:“鳳桂!”鳳桂循聲打量,見南墻根處杵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是李政澤。原來李政澤被金桂兄弟架出門外,卻一直躲在南墻外的柴火垛后面并未離開。鳳桂先警覺地朝著洞開的院門望了望,走到門口將兩扇厚木門閉上,又扭身向著南墻根走去。
李政澤伸出雙手忽地拉住鳳桂的手,語氣焦灼地說:“鳳桂,剛才的火真不關我的事……”鳳桂說:“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李政澤聽著鳳桂懇切的回話終被她的信任感動了,聲音有了些哽咽:“鳳桂,謝謝你對我的信任。”鳳桂安慰著他:“這事不怪你,我爹熬膠有時也不滅爐,這是讓你趕巧了……可是,大火怎么會無緣無故地燒起來呢?”李政澤握著鳳桂的手并未松開,手指揉搓著她冰涼的手背,語氣有些沉悶:“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中午吃飯時,你爹在倉儲房待過一段時間,我揣摩著,是不是……是不是他在里面抽煙……”李政澤并未把話說完,點到即止。
鳳桂努力地回憶著他說的那一幕。爹去倉儲房她也看見了。她當時一直偷偷站在堂屋門口,看著爹從倉儲房里出來又去了院外,她才走到東廂房門口招喚李政澤吃飯。鳳桂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問道:“我爹從倉儲房出來,手里拿著煙袋嗎?”李政澤凝眉思索了片刻:“拿著!好像沒裝煙絲,不過像是剛剛抽完了一袋煙……”他之所以如此說,是對師父平常抽煙的習慣了如指掌,當時他看見祝世交握著煙袋桿子前后甩動著出了院門,倘若是裝了煙絲斷然不會有這種舉動;而他的煙袋不是插在腰里,卻是握在手里,也證明師父剛剛吸完了一袋煙。
兩人正說著話,院子里收拾廢墟的金桂高喊了一嗓子:“二姐,在外面干嗎?回家干活。”金桂也長了一對像爹那般大的招風耳,兩人說話的聲音這么小,隔著這么遠他竟然能聽到?鳳桂感到驚訝,對著李政澤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其實院子里的金桂并未聽到什么,他正領著一幫兄弟們在倉儲房收拾廢墟。二姐出門送大姐,在門外卻待了大半個時辰,又見院門無緣無故關上了,金桂便起了疑心,才喊了這么一嗓子。
“你先回去吧!”鳳桂從李政澤手里抽回雙手,輕推了他一把。李政澤凝眉不展,問道:“我們的事……”“回去等我消息,等我說通了我爹,我會去找你的。”鳳桂又推了他一把,“快走吧!讓我大弟撞見就不好了。”李政澤仍然沒挪步,低頭沉吟良久,說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咱倆……咱倆在一起……很難……”鳳桂輕嘆一聲,心里也沒了底,盯著李政澤輕問:“你說……怎么辦?”李政澤垂下了腦袋,輕聲說:“我想聽你給我唱那首歌,找個清凈的地方,就給我一個人唱。”鳳桂明白他的意思了,沉默片刻,抬頭盯著他:“行,我現在就跟你走。”
李政澤點了點頭,拉著鳳桂的手順著弄巷撒腿向西跑去,一直跑到巷子盡頭,最后在一間破馬號前停了下來。這間馬號地處偏僻,是村民們平常堆積柴火的所在。兩個人拉著手走進馬號,坐在了軟綿綿的麥秸草上。中秋之夜,一輪滿月懸掛中天,月光透過馬號寬敞的門口投射進來,給兩個人都穿上了一層閃亮的銀衣。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鳳桂幸福地依偎在李政澤溫熱的胸膛里,開始輕聲哼唱。鳳桂太喜歡這首詩了,以至于經常掛在嘴邊哼唱,久而久之,就哼唱出了她獨創的曲調。她哼唱的曲調婉轉輕柔,還透著些許凄楚,與這首詩歌表達的意境很匹配。
鳳桂剛剛唱完這首歌,吧嗒一聲響,一滴熱乎乎的液體垂打在了她的臉頰上。鳳桂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盯著李政澤輕聲問道:“政澤哥,你哭了?”李政澤慌忙抬手擦了擦眼睛,搖搖頭掩飾道:“沒有。鳳桂,你能給我講講這首詩歌的意思嗎?”鳳桂嗯了一聲,說道:“我在師范講習所上學的時候,學過這首詩,是唐朝詩人元稹的《離思》,詩詞的意境很唯美,我曾經見過滄海,其他地方的水再也入不了我的心田了;我曾經見過巫山上的云彩,其他地方的云再也入不了我的法眼了……”
李政澤默默地聽著,喃喃地說:“我心里有了你,誰也入不了我的眼了。”說到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竟然輕聲抽泣起來。鳳桂不再說話,張開雙臂將他緊緊擁抱在了懷里……
半個時辰后,鳳桂和李政澤拉著手走出馬號。李政澤幫她捋了捋額頭散垂的幾縷亂發,摘掉了沾黏在她發梢的幾根麥秸草。鳳桂盯著他動情地說:“政澤,我這輩子就是你的人了,我一定會說服我爹,過幾天就去找你。”李政澤使勁點點頭,語音頓然變得哽咽:“鳳桂,我等你……”
此時,遠處隱約傳來一個男子的呼喊聲:“二姐——”是金桂的喊聲。鳳桂把李政澤從懷里推開,抬頭看著他說:“你快走吧!讓我大弟看到就麻煩了。”李政澤這才松開了手,抬起胳膊狠狠拭拭眼角流下來的淚水,毅然轉身撒腳向西跑去,跑到街口又站住了腳,回頭看看巷口站著的祝鳳桂,最后一閃身沒了蹤影。
李政澤剛剛跑開,提著氣死風燈的祝金桂便從巷口拐了過來,他看清了前面站著的鳳桂,問道:“二姐,你咋在這里?”金桂邊問邊提著燈籠四下打量。鳳桂不動聲色地說:“我和大姐說了一會兒話,剛把他們送走。”金桂說:“快回家,咱爹讓我來喊你。”姐弟二人一前一后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