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年狂人狗 四 都是豹紋惹得禍
- 荒年狂人狗
- 半滴鹽
- 5030字
- 2024-12-28 22:01:20
田大郎有如今這一份產業,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是因為他命好,別人羨慕不得。這就叫:生活好不好,投胎有技巧!
一個人命的好壞,一個人無法選擇。但是一個人的運勢如何,卻是自己的因果。
很快十里八鄉就知道,有人在霧靈寺的后山上捕了一只金錢豹子。朱家溝的朱三郎把那只金錢豹皮帶回了家,準備收拾一番賣個好價錢。而且路上有不少人看見,那一天朱三郎扛著豹皮回家,這件事情也就很快傳開了。
這件事情第二天就傳到了田大郎的耳朵里,知道這金錢豹子皮是個好物件,有心拿它做個禮物送人。當天傍晚就騎了一匹紅色高頭大馬跑到了朱三郎家里,準備買這張金錢豹子皮。
村里邊有人遠遠看見這人頭戴鑲玉黑色方巾,身穿藍色圓領緞子長袍,束一條黃色牛皮腰帶,腰帶上墜著一塊玉佩和一個香囊,腳上一雙尖頭水牛皮短靴。這樣的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肯定是奔著朱三郎的豹子皮來的。
有人認得是田大郎,趕忙上前打個招呼。田大郎說明了來意,便領著田大郎來到了朱三郎家門口,高聲叫著讓朱三郎家人出來。
朱三郎開了門,來到院門口問及來由,得知這田大郎想買豹子皮,看這人富貴模樣便也有心做成了這單買賣。
朱三郎相讓田大郎進家,田大郎見這戶人家房屋破舊,院外籬笆松散,院內雞鴨亂叫,地上雞屎鴨糞散亂。有心想進,但又怕污了自己腳上的靴子。
田大郎堅持不入,只叫朱三郎把那豹子皮拿出來相看。朱三郎把那金錢豹子皮用木架繃著,實在不方便拿出來,但是有著心思做買賣,也只能鼓搗了半天把把架子搬出讓田大郎看。
田大郎見了金錢豹子皮毛色厚實鮮亮,完好無損,便有意買下。卻又見這戶家境貧寒、老實本份,便有意壓價。
開口說道:“東西是個好東西,只不過現在行情不好,我給你五百銅錢,把這豹子皮讓給我如何?”
朱三郎心中不悅,說道:“您真會開玩笑,這金錢豹子皮可是個稀罕物件,怎么也值得個兩三千錢。這五百銅錢不賣,堅決不賣!”
田大郎從別人口中得知,此人叫做朱三郎,又開口勸導。“三郎,你也知道我的為人。如今你把這豹子皮賣給我,那就是給我田大郎一個面子,我記你一份人情。要是不給我田大郎這個面子,我馬上就走。只不過你可要想好了,以后你在這塊地面上的日子該怎么過。”
村舍鄰居一幫著田大郎說些好話,朱三郎堅持不賣,只開口說道:“人情不當飯吃,面子也不當銀子。我就指望這金錢豹子皮換錢,你要來買,就三千個銅錢,少一個子我也不賣!”
田大郎心中不悅,一句不說便離開了朱家溝。眾人勸解說不應該得罪田大郎,朱三郎不為所動。
晚上的時候,田大郎喝酒時把到買豹子皮這個事情說給了幾個門下閑漢聽了,幾個閑漢聽了心意明了。
第二天中午,朱三郎在村外便被四五個漢子打了個唇開齒綻,滿口鮮血。恰好朱七郎路過,上前幫手時也被打了個滿身青紫。眾多村莊鄰舍只遠遠看著,不敢上前幫忙。
當天晚上朱七郎便到了霧靈寺找了酈隨良說明情況,酈隨良當即表示要替兩人尋回這場面子,收拾田大郎一場。
所以說田大郎雖然命好,但是他的運氣不好,碰上了酈隨良。
朱三郎兩兄弟挨打的第二天,馮大個子還有楊茂也來找了酈隨良,酈隨良、王布三便請了朱家兄弟,馮大個子,牛大眼,楊茂,一行七個人便在八里坪的酒肆里商議此事。
幾人趁著酒勁紛紛揚言要尋田大郎講個道理,酈隨良卻安撫眾人,這件事情由自己和王布三處理,只叫幾個人指明了田大郎的住處。一頓酒罷,眾人離去。
酈隨良不打算跟田大郎講道理,因為王布三已經拿起了武器。
當天夜色剛近,兩個人來到了田大郎的住處,好大一處住宅,附近的院落各有東西兩邊跨院,足足好幾十處房間。院墻高大,上面又栽了仙人掌讓人不能翻墻。四個方位又設了角樓,上面攔著大燈籠,都有人把守。
倆人看了半天無處下手,只能在距離門口百十米的大樹上蹲守,只等田大郎出現。
一直到二更時分,也不見錢大郎出現。“這個鳥人不會今天提前回來了吧?到這個時候還不見人影,莫非他今天沒有出去喝酒?”王布三小聲嘀咕道。
“先不要理會這些,角樓上剛剛敲了二更鼓,我們只等到三更,若還是不見人影,那咱們就想辦法把這個宅子給燒了!總之今天一定要出這個鳥氣!”酈隨良回答道。
“等會見到人了,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王布三回說:“嚇唬嚇唬他,給他留個記號就行。”
酈隨良笑著說:“你現在越來越聰明了!”
“那是,如果宰了他,咱們兩頭都不落好。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點一點辦。”
剛剛說完,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走到近時,發現馬上那人跟田大郎有八分相似。又看見是單人獨騎,兩人立馬跳將下來,一人拽馬,一個拉人,連人帶馬拖到遠處黑暗地方。
王布三一腳踏住那人胸口,拽出尖刀,厲聲說道:“田大郎,你的死期到了!”說完并做勢要殺人。
那人慌忙叫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田大郎,我是田家老二。”
酈隨良仔細辨認之后確實不是田大郎,王布三說:“我他娘的管你是田老大還是田老二,姓田的造的孽,就應該姓田的還。你家老大打了我的兄弟,這個賬,剛好就讓你還了吧!”
酈隨良掏出一把鈍刀子,王步三使勁按住他的嘴巴,扯掉田家老二的帽子,揪住耳朵四五下把耳朵割下來。
看了一下,酈隨良把耳朵扔個老遠,起身說道:“你這匹馬,就當是給我兄弟賠償了。”說完,翻身上馬拉起韁繩,王布三松開手又猛踹了田家老二一下,踢完這一腳飛也似的人竄上馬,去兩人疾馳而去。
也不管身后田老二凄厲的慘叫和咒罵,后面角樓上值更人高聲詢問,狗也跟狂叫不止,嘈雜聲一片。
值更人提著燈籠開門查看,卻聽見田老二的聲音,趕忙上前把田老二扶進家門,一路走一路嚷把家里眾人都驚起直來查看。
田宗老漢穿著短襯慌忙出來,看見兒子捂著半邊臉,上面的血直流到脖子上。慌忙問道:“老二,這是什么情況?怎么弄得如此狼狽?”
“關我什么事!都是老大在外面胡作非為,卻讓我替他擋了這個災禍。他讓手底下的人把人給打了,如今,那人的兄弟來找我復仇。”
正說著,田家老母,以及各房兒媳也趕了出來。田大郎也帶著酒氣跑了進來,問及田老二事情原由。
“你自己做的什么好事不知道嗎?人家把我當做了你,割掉這只耳朵來報仇的。”田老二齜牙咧嘴說道。
田大郎略微思索就知道有人替朱三郎出頭,開口罵道:“朱三郎這個泥腿子居然如此大膽,狗日的,我這就帶人抄了他們家,我要是不把他家弄得家破人亡,這群泥腿子以后就反天了!”
田家老漢呵斥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在使你這好勇斗狠的性子,先請個大夫止了老二的血再說。”
“今日事今日了,今日仇今日報!我等不了明天,隨便使喚個人去請個大夫,我現在就帶人去朱三郎家里。”田大郎怒氣難消,叫嚷讓人準備。
“你先停一停,就算你把朱三郎弄死也不打緊,只是那兩個人要是再來找咱們拼命怎么辦?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吃虧的肯定是我們。”田老二一番怒斥,講明了其中利害關系,田家老大瞬間安靜下來,思索著該怎么辦。
全家老漢也說道:“這些女人全部回去睡覺,安排個人現在趕緊去集市上請個大夫回來,吩咐那人,此事不要聲張”
吩咐眾人退去,只留下田家父子三個。田老漢又說道:“如今我們掙下這一副偌大的家業,背地里眼紅的人肯定不少。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哪里的惡人借著朱三郎被打的事情,故意整咱們田家。這種事情不可以小覷,要沉著小心應付。”
兩個兒子都覺得有道理,田老大說道:“若果真如此,咱們就先捉了朱三郎拷問事情的原由,等事情明了,再把朱三郎交到縣衙里邊判個傷人的罪名,讓他到勞犯營里慢慢煎熬。”
田家老二早被媳婦扯了布匹包了傷口捂著,聽聞田大郎的言語也說道:“對,他們想跟我們私斗,我們就拿官理壓他。倘若他官大,那我們便與他斗狠!只要有妹夫在,就沒道理會輸!”
老漢點頭,大郎頓首。
“既然這樣,明天一早我就把那朱三郎抓來先拷問一番,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誰在背后跟我們作對?”田大郎說道。
三人商量妥定,老漢又讓田大郎自去睡覺,準備明早事務。大夫上門一頓慌忙不提,直到四更時分,田家大宅才歸于平靜。
次日,天剛蒙蒙亮,朱三郎就被人從被窩里面薅出來,七八個漢子一擁而上把朱三郎五花大綁帶走,田大郎站在門外覺得不解氣,又讓人把朱三郎的家砸了個四面透風,稀里嘩啦。又把那豹子皮從木架子上解下來,卷成一捆放在馬背之上也帶回家。
朱七郎聽見外面嘈雜一片,出門一看,朱三郎被田大郎帶走,強弱懸殊,料定不是個由頭,立馬打包了幾件衣服慌忙上霧靈寺找酈隨良商儀。
卻說朱三郎被綁到田家大宅門外,錢大郎手持皮鞭蘸著涼水,一邊打一邊罵,直驚的左右四鄰圍了七八十號人觀看,更無上一人上前勸解。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朱三郎被打得遍體鱗傷,血跡斑斑。只是到了這個時間,朱三郎不能低頭睜著怪眼,一邊哼哧一邊罵,大罵錢大郎仗勢欺人,不得好死,各種污言穢語全部脫口而出,
田大郎眼見朱三郎不肯服軟,只是更加賣力,拿鞭子抽人,只累的骨軟筋麻、兩臂酸痛,這才停手。
田老二包著半個腦袋,出了大門驅散看熱鬧的鄰居。見那朱三郎被打連叫罵的力氣都沒有,就是不肯開口。
“你跟我說,你找的什么人來我家鬧事?你只要告訴我,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要是你不肯說,到時候把你送到勞犯營,到時候千難萬險,讓你死在里面。”田老二上前抬起朱三郎的腦袋,一臉兇相的問道。
朱三郎喘著粗氣,狠狠的往田老二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說道:“你姥姥的,有能耐的今天就打死我,要是我還有一口氣在,以后殺了你田家滿門。”
一看朱三郎口氣死硬,又出這等狂言,頓時火氣沖頂,又換個人來抽朱三郎的鞭子,直打的朱三郎暈死過去方止。
這時有閑漢跑過來在田大郎耳邊低語幾句,田大郎心中明了,拿一盆涼水照朱三郎披頭澆去,朱三郎轉醒。
田大郎揪住朱三郎耳朵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這八里坪有什么事能瞞過我的眼睛?前兩天有人看見你和幾個鳥人在酒肆里喝酒,有人認得是你村里的馮大個子、朱七郎,還有這邊的牛大眼還有楊茂。還有兩個人是誰?是不是這兩個人傷的我弟弟?”
見朱三郎還不開口,田老二說道:“你不說就算了,你那幾個朋友也會說。就算他們也不說,你老婆孩子還不說嗎?他兩個能禁的這般折騰?等下午官府把你帶走,我就帶人去你家問你的婆娘。呵呵…”田老二自是得意的笑了,因為他捏住了朱三郎的軟肋。
朱三郎面目扭曲,內心掙扎,田大郎又勸了許久,朱三郎最終還說出了酈隨良和王布三兩人。
田大郎聽說這兩個人一個多年未歸的泥腿子,另一個是外鄉佬,心中暗道:原來是兩個窮棒子搞出這點事,背后沒人也敢這么狂妄,那就比一比斗一斗,看誰更惡更狠!
田大郎生出斗惡的想法,轉念又想出一條計策來。這兩個人如此大膽,又割了田老二的耳朵,不如將這二人定為惡匪敲詐良民不成,又故意傷人。兩人為匪首,朱三郎幾人定為從犯,一同綁到縣府。自己的妹夫為縣府主薄,送了這個大案與他當做功績,自己也顯露本事讓人敬畏,正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打定主意之后,田大郎找了田老二和田老漢商議一番,兩人也覺得此計可成。便糾集了二三十個莊客閑漢拿著鐵鏈繩索、棍棒刀槍,田大郎也換了干練衣服,騎著高頭大馬,一行人敲著銅鑼便向霧靈寺趕去。
說說朱七郎見朱三郎被捉,與馮大個子兩人慌忙跑到霧靈寺,半響之后,牛大眼與楊茂也到了。眾人商議該如何解救朱三郎,馮大個子和楊茂提議帶著家伙到田家要人,如果田家不放了朱三郎,那便與他們大干一場,就算輸了,也在這八里坪掙下許多名聲。
朱七郎和牛大眼不支持這樣干,但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幾個人商議了半天,也沒個頭緒。直到天晚,幾人吃了飯時,見空和尚突然跑了進來,告訴眾人大事不好。
幾個人忙到寺外路口查看時,卻發現半山腰間一行火把閃爍,情知有人上山。
酈隨說道:“我料定是那田大郎帶人來捉我兩人,此事跟你們幾個無關,趕緊從后山跑。這幫人我們兩個能應付的了,你們趕緊走。”
楊茂說道:“他們能找到這里,自然也能找到我們,這件事情就因為那只金錢豹子皮引起,那只豹子皮,我們人人有份,他們能捉了朱三哥,就能抓住我們。到時候免不了一場官司上身,說不定還要去勞犯營里走一趟。”
馮大個子也說道:“避無可避,逃無可逃,都打上門了,咱們跟他們干一場,操他姥姥的!”
朱七郎說道:“先看一看情況再說,如果他們真的是來抓人,沒得辦法,咱們只能跟他們干!”
牛大眼也贊同朱七郎的意思,說到:“這件事情還是七郎說的在理。”
酈隨良見了幾人的意思,笑著說道:“你們且不要慌張,我們看一看情況再說。馮大個你和楊茂還有七郎三人躲在左邊樹叢。大眼、見空,還有王布三,你們三人躲到右邊山上。我來應付他們們,且看他如何?如果不是來拿人,那你們幾個就先繞路下山。如果真的是那田大郎執意要拿人,到時候咱們左右包抄,先打田大郎那個鳥人。”
王布三還有見空和尚跑進去,拿了一堆刀槍分與眾人,幾人依計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