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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荒年狂人狗 五 持刀不講理,講理無刀持

  • 荒年狂人狗
  • 半滴鹽
  • 5082字
  • 2025-01-01 22:05:02

田大郎一伙人打著火把上了霧靈寺。在火把的映襯之下,田大郎看見寺門口前面孤孤單單的有道人影。

田大郎下了馬,從一旁取個火把,徑直走到那人面前,見那人生的高大,虬髯橫眉,面冷似水,目寒如冰。田大郎想起田老二說過割他耳朵,兩個人當中有一個就是個大胡子,不由攥緊手里的長棍。

“你是不是姓酈?”田大郎冷冰冰的問道。

“我就是!“酈隨良一臉平靜。

“那你可認識朱三郎了?”田大郎又問道,語氣中多了幾分憤怒。

“朱三郎是我的兄弟!”酈隨良話剛說完,田大郎便掄起長棍當頭打來,酈隨身躲過,又見田大郎身后一片人各掄武器打來。

突然一箭射來,直中田大郎腿部,田大郎倒地不起,口中大叫不止。酈隨良扯著田大郎的頭發(fā),把他摁在地上,又是一刀扎在他的右肩頭,田大郎當時就沒了戰(zhàn)斗力。

再看兩側突然奔出五六個人,各舉刀棍一陣亂打。慌亂之中,田大郎究極的門客閑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瞬間有幾個被打的倒地不起,其他人一哄而散,連滾帶爬的往山下跑去,只有幾個受傷倒地不起躺地上哼唧不停。

地上火把以及各色武器扔了一地,幾個人圍攏上來,田大郎看清幾人果然跟那閑漢所說的一樣,就是這幾個人跟朱三郎在一起的。

“你想怎么樣?”田大郎昂著頭,兩只手捂著兩處傷口問道。

“你帶著人打上門來,卻問我想怎樣?也太不講道理了吧?說吧,你想怎么樣?”酈隨良反問道。

田大郎又說道:“那你們兩個割了我兄弟的一只耳朵就講道理了?”

“你若不是打了我們弟兄兩個,酈大哥如何割了你兄弟耳朵?”朱七郎一臉怒氣,說完上前又狠狠的抽了田大郎幾個耳光。

田大郎自覺理虧,講道理講不過。又問道:“如今你也打了我,還有我的兩處傷口,怎么說也該扯平了吧?你還打算怎么樣?”說完,斜著眼睛看酈隨良。

王布三上前叫道:“殺了他!”

馮大個子也提著刀走了上來,手里拿著火把照住附近,一臉兇相。“對!宰了他這個狗日的!”

“殺了他,這不是什么難事,就算他在家里老鼠洞躲著,要他的命也簡單,但是這對我們有什么好處?”酈隨良說道。

“殺人不是目地,殺人只是手段。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能給我什么?”酈隨良對田大郎問道。

“不就是想要錢嗎?給你一百兩銀子怎么樣?就是你種一輩子地也掙不了這么多錢?”田大郎說道。

“好!一言為定!你給我一百兩,我放你。朱三郎的帳怎公算?朱七郎怎么算?”酈隨良又問道。

“他們也要錢?”

“當然了!我們也是講道理的,剛剛只是算咱們兩個的賬,你跟他們兩的賬還沒算。這樣吧,他們也每人一百兩,這樣夠公道吧!”

每人一百兩,加起來三百兩,田大郎很不情愿,說道:“面子我給了,一百兩的誠意也給了,你可不能這么不講道理!”

酈隨良笑了,轉過身去,王布三拿刀比在田大郎的臉上說道:“你看清楚嘍,道理就在我手里!不行你再跟它講一講?”

田大郎一時之間不敢說話,只能唯唯諾諾答應。

朱七郎去尋了一個被打暈的閑漢,上手幾個大嘴巴子,把他抽醒,拖到田大郎的身邊,讓田大郎跟他說話。田大郎只說讓他回家取三百兩銀子前來贖人,恐怕田老漢不相信,王布三扯下田大郎的玉佩、香囊,拿著這兩個東西當做是信物,讓那閑漢連夜下山。

那人剛走沒兩步,酈隨良在后面說道:“別忘了把我兄弟也送到這里,要是明天早上不到,我就卸了田大郎一條胳膊,明天中午不到再加一條腿,要是明天晚上還不到,我就把他兩條胳膊兩條腿全部砍了!”

那人聽說被嚇得跌了一跤,慌忙起身,撿了個火把,急急的下山去了。

又見朱七郎高聲叫道:“別忘了,還有那張金錢豹子皮!”

只說這幾個人把田大郎的衣物給剝了,赤條條的綁在前院的一棵樹上,又把其他幾個沒走掉的閑漢門客也剝了衣物挨個捆住扔在門外。

牛大眼說道:“這一番,我們徹底得罪了田家,以后在這里如何安得了身?”

王布三對答說:“怕他個鳥,只要咱手里有刀,別說一個田大郎,就是縣太爺咱也不怕。”

酈隨良說道:“就因為一張豹子皮,鬧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姥姥的!”

馮大個子安慰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說誰對誰錯的問題,咱們得應該想個辦法,以后怎么弄?”

酈隨說道:“你們連夜下山收拾了家當,就搬到這寺里來住,一來是大家伙有個照應,二來時咱們幾個弟兄在一起也不怕官府來找咱們麻煩。”

幾人點頭商量完畢之后,各自回家收拾家當,再上霧靈寺。

幾人牽著騾馬趁著月色摸黑下山,趕往家中收拾家當。都是窮苦人家,幾副鋪蓋衣物,幾把斧頭鐮刀,外加鐵叉鋤頭,綁在馬匹之上,又匆忙上山。朱七郎也叫嫂嫂收拾完畢,帶不走的全部扔掉,抱著朱三郎的兒子一同上山。

到了此時此刻,霧靈寺徹底成了酈隨良一行人的安身之處。

眾人先后上山尋了房間,安置住下。此時天色漸亮,等到東方日出之時,田二郎帶了二三十人各拿刀槍,押著朱三郎來到寺前。

只見那幾個門客被剝光衣服在門前凍了半宿,各個面色青紫、渾身顫抖,再加上氣血運行不足,不能動彈。田二郎正要讓人把這幾人解開,但寺門吱吱呀呀打開。

酈隨良與朱七郎拿著長刀而出,王布三與兩人在院墻后梯子上持弓而立,又有兩人端著長槍在門口立定。

“幾天沒見你,聽別人說話還方便嗎??”酈隨良開口笑問道。

田二郎認得正是仇敵,滿臉鐵青,又見對方弓箭在手,看起來有所準備,正不好下手,咬牙說道:“別廢話,把我兄長放出來!”

“你把我哥哥還有那三百兩銀子先還了,我們再放了田大郎!”朱七郎提刀在手,聲音雄壯。

田二郎讓人拿出銀子倒在地上,又讓人把朱三郎抬岀來也扔在地上。朱三郎咬牙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酈隨良身邊。眼神示意感謝之后,便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不能動彈。身后兩人趕忙上前攙扶著朱三郎進院。

見空和尚也推著赤條條的田大郎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到了門口,只一腳把田大郎絆在地上,那田大郎連翻帶滾撲到田老二面前。

“滾吧!”王布三喊了一句。

上來幾個人把田大郎還有幾個閑漢解了綁,隨便披了兩件衣服。

“姥姥的,給我殺了他們!”剛剛脫困的田大郎立馬兇相畢露。

二三十個人各舉刀槍,正要上前拼命。突然看見酈隨良橫眉冷目提刀上前,是一刀便削掉了沖在最前面的那人腦袋。

人頭滾落,血涌如注。田家人也只是一批無賴之徒,仗勢行兇者有余,悍不畏死者無。

見眼前這長須大漢如此兇悍,各各心驚、人人畏懼,皆不敢上前。

又見一個套索飛出,套在田大郎身上,用力一拽,又把錢大郎拽到門前。眾人回頭看時,原來是馮大個子所為。

酈隨良上前,一腳踏住田大郎的胸口。橫眉冷目,咬牙說:“如此反復無常,我便饒你不得!”

田大郎慌忙求饒:“好漢饒我性命,饒我性命!”

田二郎也急忙告道:“好漢息怒!好漢若饒了我兄長的性命,以后我田家永不相擾這霧靈寺。”

“這話是你說的,以后你們的人永遠不要到這里來。還有,如果在集市上看見我們,趁早躲遠一點,要不然剁了你們這些王八蛋。”酈隨良不改怒色,厲聲吼道。

田家兩兄弟慌忙點頭稱是。

酈隨良扔過長刀,彎腰俯身攥住田大郎的右腳,死命一擰,便把田大郎的右腳擰了個腳跟朝前、腳趾向后。就算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難醫(yī)好的田大郎的腳,就算傷好之后也只是一個瘸子,后半輩子離不開拐棍。

田大郎來不及哼叫,疼暈過去。

“他的性命我饒了,你們可以滾了!”酈隨良拍手說道。

田家兄弟從來沒有受過氣,更沒吃過這么大的虧!雖然心里有怒氣千丈,此時也只能要碎牙往肚子里咽。

“咱們走!”田老二親自扶起兄長,一行人緩步后退到路口,然后下山。

幾人關了寺院大門,回到院內。朱三郎抱拳稱謝,對酈隨良說道:“謝謝兄弟救我這條命!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吩咐,我朱老三絕不含糊!”都是莊漢人家,說不了什么冠冕堂皇的話。

眾人一陣歡笑,又見朱三郎的妻兒出來與朱三郎相見,朱三郎心中歡喜,又增加了幾分感激之情。

朱三郎回屋養(yǎng)傷不提,眾人又提起此番行為,都對酈隨良敬畏有佳,不住稱贊。

酈隨良謙虛一陣說道:“我想那田家兩個鳥人肯定不服,有很大可能會去報官,有他們那個妹夫在,官府肯定會派人來打。兄弟們有什么計策應對?”

“縣城里有二三十個差兵,有刀有槍,領頭的也有些本事;咱們只有這幾個人,怕是不好對付啊!”朱七郎開口說道。

馮大個子開口說:“七郎,你這話就不對了!那些差兵平日里也只能欺負一下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嚇唬一下偷雞摸狗的毛賊,除了這些還能干什么?”

“說的沒錯,那些人也只是仗著身上的皮在這抖威風,平日里也只會拿人要錢,要是真刀真槍的跟他們干,沒什么好怕的!”牛大眼經過這兩次,激起了心中豪情,瞪著怪眼叫著。

楊茂也說:“前年我們村交不出糧食,那群差兵就來拿人,也曾經被我們村里一二十個漢子拿著扁擔給趕走,確實沒什么好怕的!”

酈隨良伸手說道:“讓那些差兵來打我們,他們會怎么做?他們肯定會裹挾著鎮(zhèn)子上那些大戶人家的莊客閑漢們一塊來,不管能不能打,最起碼也能壯些聲勢。縣城里的差兵,再加上田家的莊客,再有其他兩個大戶添點人手,這次來的估計有百八十人。

幾個人一聽,頓時默不作聲,各自暗中盤算。

“雖然這么說,我們也沒什么好害怕的!這個地方易守難攻,他們就是再多點人來,也怕他個鳥!”王布三也開口道。

“沒錯,這個地方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咱們在這個地方,來個一兩千人,咱們也能應付自如!”酈隨良此話一出,幾人又是精神振奮。

“這幾天咱們抓緊時間在這上山的路上多挖陷坑,多布機關,讓他們來個無功而返。只要咱們過了這一關,以后咱們在這一塊就能快快活話的自在生活,再也不用過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酈隨良又給幾人鼓足了氣勢。

田家兄弟下了山,便讓兩人去縣城告官說這霧靈寺里有強盜殺人。此地距離縣城八十里,一路山勢綿延,崎嶇不平,兩人騎著騾馬天黑才到。到了城門口,兩人通報來意,只說是來尋主薄大人。那守城差兵便開了城門讓兩人進去。尋到主薄住處,通報來意,被帶到宅子見了大人。

那人與主薄詳細講了一番事情原由。主薄聽勃然大怒。“好大膽的刁民,朗朗乾坤,律法昭昭,竟然敢勒索良紳、殺人害命。不除此賊,怎證王法昭彰?不滅此子,怎能教化庶民?”

當即便前往縣衙,也不管夜半三更,更不管人體困乏。只叫醒縣令,與其言語此事,只說是八里坪有盜賊出現,殺人害命,影響極大,民怨極深。

那縣令被大叫醒心中不悅,得知主薄有事,只能聽從。當即便差遣本縣縣尉到此,商議此事。

主薄只說明日一早讓縣尉帶差兵盡出,又讓八里坪地方鄉(xiāng)紳協助剿滅此番惡賊!

縣尉本想將此事上報州府,奈何縣令不允。只得答應帶兵剿滅,又說錢糧不足,需些時日。

主薄當即答應調拔一部分錢糧,要求天亮出城。

縣尉又說差兵需要訓練適應,也需些時間。

縣令當即下令調拔半月錢糧,又許縣尉些好處。縣尉無奈,只能隔一日帶兵出城。

那縣尉本是鄰縣人士叫做藍壽,世代簪纓,行武傳家。祖輩是個六品武將,父輩在軍中做個七品官職,到了藍壽這一輩只做了個縣尉。

時間隔了一天,當時天氣睛郎,正是個好日子。藍壽大人一身祖?zhèn)鬟B環(huán)鎖子甲,一匹好馬,雕弓羽箭,長槍環(huán)刀,好不威風。

身后四五親隨皮甲在身、刀馬齊備、弓良箭精;再后面二十個差兵身穿號衣,手持刀槍;最后七八個衙役趕著兩個馬車,裝著糧草帳篷鍋碗炊具。一行人神采奕奕的出了城門,緩步往八里坪而去。

一日行了三十里,再一日又行三十里,又一日走到八里坪。

八里坪的鄉(xiāng)紳大戶列隊出迎三里,設宴接風。宴后,眾人又慌忙勞軍,又貢奉兩車錢糧,以壯軍勢。

田老漢安排差兵的住處之后,與藍壽私下交談。藍壽只說讓八里坪地方再出四十個人手為鄉(xiāng)勇,錢良自足,武器自備,一同出兵霧靈寺。

田老漢雖然有心拒絕,畢竟此事關乎自家,也只能自行安排一番。

第二日藍壽帶人兵至霧靈寺。安排幾個衙役征用了山下幾處農屋安置糧草,又讓衙役在此看守。

田二郎為八里坪鄉(xiāng)勇領頭協助藍壽,田老二騎著一匹騾子跟在藍壽后面,說道:“大人小心,山上這一伙兇殘狡詐,應當小心行事。”

藍壽見田二郎缺了一個耳朵,心中鄙夷。說道:“量他幾個毛賊,有什么能耐?啍!等我把他們幾個抓住,碎碎的刮了,好為你報仇!”

田二郎本有意交好藍壽,怎奈藍壽出言諷刺,便也不答話,只是苦笑點頭。

到了山腳下,見那山高林密,路窄難行,恐有不測。藍壽便有心讓這鄉(xiāng)勇開路,做先鋒也好,當炮灰也罷,只要自己的人能跟那些賊人見了面,憑借自己的人數優(yōu)勢,也能輕松取勝。

“田家兄弟,這里的路我們外鄉(xiāng)人不熟,麻煩你帶人走前帶路可好?”藍壽喚過田二郎用馬鞭指著山路說道。

田二郎回答說:“回稟大人,這山里只有這一條路,順著上去就到了那賊人的巢穴。”

藍壽見田老二不上當又說道:“本大人不是向你問路,是讓你帶路!”

田二郎見藍壽拿官威壓人只能妥協,下了馬招乎人手上山,自己走在后面,高聲對眾人說道:“兄弟們,這一次咱們人多勢大,又有官軍幫忙,只要殺了一伙賊人,咱們人人有功,個個有賞。給我上!”

雖然田老二這么說,但鄉(xiāng)勇里面沒人回應,只拿著刀槍上山,一路小心而行。

差兵跟在鄉(xiāng)勇后面,藍壽走在差兵中間,一路緩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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