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官商勾結屬于常態的時代,陳瀚的話實屬正常。
可第一次和官員勾結做生意的陳浩,心里多少還有些沒底,一臉擔憂地看著陳瀚道:
“這樣好嗎?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要是被人彈劾的話……”
“呵呵……放心吧!這事簡單,到時候找個后臺硬的中間人,讓他在里面賺一筆就是了!”
此言一出,經商多年的陳浩馬上就明白了里面的彎彎繞,臉上的表情也不由放松了下來。
“嗯!這樣好!最好能找個對你未來發展有幫助的人,來做這個中間人。”
說到這里,他終于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一拍額頭道:
“哎呀!你看看我,被你的話說的都快忘了今天過來找你的目的了!”
說完,他忍不住環視了一眼四周,確定附近沒有人后,才示意陳瀚附耳過來壓低聲音道:
“酒精的事情有眉目了!”
聞言,陳瀚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張大人是什么態度?”
“沒那么快,宇文家的人剛剛用我們的設備蒸餾出了第一批酒精,據阿爹說,轉運使大人對酒精很重視,已經安排人在親自測試了。
一旦有我們說的效果,他就親自給張大人寫信!”
陳瀚微微皺眉,略顯遲疑道:
“這個宇文家的人靠譜嗎?不會將功勞全部領了吧?”
“嘿嘿……放心吧!阿爹早有準備,還沒有將蒸餾設備的圖紙給出去呢!
說得很清楚,清酒是送給宇文家的禮物,酒精是你的進身之階。
要是宇文家反悔的話,爹也有辦法讓他們的蒸餾設備出問題!”
“清酒?誰起這么個操蛋名字?”
“呃!怎么了?這名字有什么問題嗎?我看著挺好的啊!據說是轉運使大人親自品嘗后給定下來的呢!”
來自后世的陳瀚聽習慣小日子的清酒,現在聽說自己弄的蒸餾酒也被稱為清酒,心里多少有點別扭。
不過,很快他就無所謂了,清酒就清酒唄,這個時候小日子肯定還沒有這東西。
搞不好小日子后來叫清酒的原因就是從這里學的呢!
“算了,清酒就清酒吧!一個名字而已!
阿爹這樣卡著,宇文家沒意見嗎?”
“嘿嘿……原來自然是有意見的,不過自從你小子在洞庭湖上大顯神威后,也就沒什么動靜了!”
聽見這話,陳瀚不禁啞然,看來任何時候自己的實力才是根本啊!
“呵呵……沒意見就好,要真是惹惱了一番轉運使,我這個小小武官,可沒什么好日子過。
對了,你們和轉運使說清楚了嗎?酒精可不是藥,沒辦法用來治療疾病,只能殺菌消毒的!”
“放心吧!我們都說清楚了,我這次過來就是提前通知你一聲,等兩天轉運使大人可能會安排人過來看看你說的手術是怎么回事!”
“嗯!手術的事情我已經上報給統制大人了!到時候讓他的人過來找統制大人就行了,我這里忙的要死,可沒時間給他介紹什么手術。”
陳瀚在軍營里對傷員進行救治的事情,最終還是沒能瞞過其他人。
不過,陳瀚也沒想瞞過大家,只不過原來在手術開始之前,他不想受到太多阻力,才刻意低調。
現在第一批手術的傷員的傷口都已經恢復了,恢復的速度更是比其他傷員快了三四倍不止。
其他人想不注意都不行,所以,陳瀚自然不會繼續藏著掖著。
加上此次大戰,傷員的數量更多,正是兩個手術醫生練手的好機會。
所以,他一早就將自己手下兩個手術醫生介紹給了統制大人。
現在想來,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有這兩個醫生在,加上統制大人也知道了酒精在手術中的作用,哪怕轉運使大人想要將這份功勞據為己有,也不可能了。
“這可是轉運使大人,你就不準備接觸一下?”
聞言,陳瀚愣了一下,總算明白了自己大哥的意思!
“搞半天你是讓我出面接待轉運使大人的使者啊!來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嗎?”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但想來必定是轉運使大人的心腹。
阿爹的意思是,你最好能趁這個機會給轉運使大人留個好印象,要是他將來能在張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幾句的話。
作用不一定比我們提供的酒精作用小。”
陳瀚并不是個迂腐的人,在這個文官主導的社會,武將是沒什么地位的。
而一路轉運使作為地方財政大員,幾乎都是皇帝的親信,所以,對方真要過來找他的話,他是不好將人拒之門外的。
“好吧!希望來的人不是那么難打交道!
行了,不說了,我們吃飯,這么好的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陳瀚便繼續對著桌上的飯食大快朵頤起來。
陳浩看得出來陳瀚似乎并不怎么想和轉運使大人的使者打交道,本來還想要多勸幾句,但想了想自己三弟的性格也不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
便識趣的閉上了嘴,重新坐回餐桌前品嘗自家三弟在軍營的伙食來。
不得不說,在這個炒菜剛剛開始普及的時代,陳瀚來自后世的口味,著實給陳浩帶來了不小的驚喜。
讓他有種軍營的大鍋飯,比外面酒樓味道還要好的感覺。
拌著那碗顫巍巍,油汪汪的肥腸,他連米飯都多吃了兩碗。
本以為晚飯后能和自己三弟繼續聊會兒的陳浩,吃完飯就發現自己實在是想多了。
和其他宋軍軍營不一樣的是,自己三弟的軍營里,天黑后將士們依然不能直接休息。
而是分成不同的小隊,走進不同的營房開始上起課來。
是的,就是上課。
其中一些明顯是普通士兵的水兵,排著整齊的隊列,走進了一間間寬敞的營房。
等他們端坐整齊后,便有一個個夫子樣的先生抱著千字文之類的典籍走進營房,開始為將士們授課。
而作為正將的陳瀚,則是走進了一間明顯坐著軍官營房,開始為大家授課。
有些好奇的陳浩甚至還忍不住站在營房外偷偷聽了一會,讓他感到震驚的是,自家三弟教授的內容他竟然完全聽不懂。
什么地形、氣候、風向、洋流、星象,這些東西對戰爭有什么影響,應該怎樣合理利用天時,選擇合適的戰術進行戰斗。
更有甚者,還有什么坐標系,三百六十度之類猶如天書一樣的東西,差點驚掉了他的下巴。
要知道他這個弟弟可是從小頑劣,基本不喜歡讀書的性子。
以前也沒聽說他從哪里學過這些東西,現在竟然能站在一群軍官面前由淺入深地大談特談。
懷著滿心好奇的陳浩本來想晚上等陳瀚忙完后,再好好問問他是從哪里學的這些知識。
誰知對方在結束課程后,也沒時間休息,又鉆進書房里開始趴在桌面上寫寫畫畫起來。
看清楚陳瀚畫的內容后,陳浩更是目瞪口呆,因為,這竟然是船只的設計圖紙。
作為一家車船行的少東家,陳浩不敢說他有多了解船只性能,但一艘船只的好壞,他還是能勉強看得出來的。
在陳瀚手中慢慢成型的這幅設計圖,有著很多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新鮮東西,他有些看不明白。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卻本能覺得這艘戰船非常優秀,修長的船身,流線型的船體,高高的桅桿,新穎的船帆,無一不在刷新著陳浩的認知。
差點忍不住打斷陳瀚的專注,上前詢問兩句的陳浩,最終還是強壓住心中的好奇,禮貌地退出了陳瀚的書房。
等他第二天被營寨里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喊醒的時候,就見到昨晚不知道有沒有好好休息的弟弟,已經在帶著營寨里的水兵們圍著營寨跑圈了。
這讓他望向自己三弟的目光,不再是兄長看弟弟的居高臨下,反而多了一絲欽佩和尊敬。
對于三弟昨天和自己交代的問題,他也不自覺的提高了重視程度。
吃完朝食后,便匆忙告別了三弟,懷著一定不能給三弟拖后腿的堅定信念,登上了回家的客船。
倒是目送著陳浩離開的張橫臉色有些古怪,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陳浩在吃完這么多肥腸后,依然能面不改色。
要知道昨晚那些在他的慫恿下,吃了肥腸的將官們可是好一陣嘔吐。
雖然,后來大家都沒能忍住美食的誘惑,重新將筷子伸進了肥腸里,但大家的反應,也著實讓張橫舒服了不少。
有種大家也是一起吃過屎的莫名其妙認同感。
殊不知,從頭到尾,陳瀚都沒有告訴過陳浩,昨晚他們吃的那道菜,是由豬大腸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