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抵達莫斯科還剩三十多個小時。

早上九點，餐車。

崔振海與孫建東這個點才過來吃早飯，倒不是他們起床遲了，是因為經歷了昨天的變故，四名警察暫時分作兩兩一組，另外兩個同事是七點過來吃的早飯，他們是第二波。

二人剛踏進這節車廂，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趙宗熠站了起來，朝著他們揮手。

“崔大哥，一起吃點？”

“好啊?！?

崔振海抬手回應，領著孫建東走了過去。

李素真合上化妝鏡，拎包坐到了趙宗熠的身邊，將對面的座位讓給了崔振海和孫建東。

崔振海介紹道：“這位是孫建東，你之前見過?！?

趙宗熠笑著伸出手，“孫老弟，你好，我是李大明?！?

孫建東與其握手，然后又聽崔振海介紹趙宗熠身邊的女人。

“這位是吳淑華，李大明的……朋友?！?

李素真也站起來與孫建東握手，“你好。”

孫建東畢竟第一次出來辦事，經驗不足，略顯生疏，用一種警察看賊的審視目光盯著李素真，讓李素真非常不舒服。

崔振海用手在桌子底下敲了敲了孫建東的腿，提醒他注意自己的眼神。

孫建東尷尬地笑笑，松開了李素真的手，坐了回去。

趙宗熠假裝沒有看見，心里卻道孫建東是個坑貨，這下不就全暴露了嗎？

“崔大哥想吃點什么？我請客，就當還了昨天的紅酒?！?

崔振海低聲說道，“現在到了毛熊國的境內，都是毛熊國的廚子，不對胃口，隨便吃點面包吧?！?

趙宗熠點點頭，轉身對著李素真耳語了片刻。

隨后，李素真用俄語點餐，“你好，服務員，四份牛排、一份蔬菜沙拉、一份炸土豆、四份煙熏香腸、十份烤肉串、四杯熱牛奶，飯后半個小時再上四杯紅茶，四份小蛋糕和一份列巴?！?

“好的?！?

服務員走后。

崔振海也不知道李素真點了些什么，他們隊里唯一懂俄語的是那個少數民族的鋼子，等服務員開始上菜的時候，才知道點了這么多。

“多了，吃不了這么多?！?

趙宗熠笑道：“咱們三個大男人，還怕吃不完？后面還有飯后甜點?！?

李素真一邊切著牛排，一邊笑著詢問孫建東。

“孫大哥坐得這么板正，不像是要賬公司的員工，反而有些像……警察？”

崔振海拍拍孫建東的后背，笑道：“建東剛退伍回來，還有些不適應?！?

李素真反過來開始打量孫建東了，“哦，當過兵？”

崔振海問道：“吳小姐的俄語這么流利，應該去過莫斯科吧？”

李素真的謊話是信手拈來，“嗯，我在那兒租了一間房子，給有錢人當二奶?！?

她的大膽發言，讓對面的孫建東嗆到了，“咳咳……”

李素真不禁有些意外，還以為又來了個難對付的家伙，結果是只小菜鳥？

崔振海倒是不慌不忙的笑道：“我們初來乍到，正好缺一個向導，不知道吳小姐有沒有興趣？酬勞好說?！?

李素真假裝考慮了一會兒，搖頭拒絕道。

“向導啊？還是算了吧，我已經答應李大明，要做他的向導了?！?

崔振海也沒有懷疑，點頭道：“沒事，莫斯科的華人圈子不大，既然大家之后都在那兒，記得經常聯系，多出來聚聚?！?

李素真繼續打探道：“崔大哥是去找誰要賬？說不定，我還認識?！?

“抱歉，不方便透露?！?

崔振海也是餓了，將牛排隨便切成了三大塊，就放入嘴里咀嚼。

孫建東放下了刀叉，用紙巾擦了擦嘴，嚴肅的問道：“吳小姐知道五十多天前，也就是五月六號，K3列車曾被一伙歹徒劫持過嗎？”

李素真點頭，“聽說過，事情鬧得很大，還上了報紙?！?

孫建東追問道：“吳小姐有沒有在那趟車上？”

李素真將牛排切成了十幾粒小肉塊，細嚼慢咽，“沒有，五月初的時候，我生病了，休息了半個月。”

孫建東冷笑道：“可是，我的一個朋友也上了那趟車，他說自己好像見過吳小姐?！?

李素真愣了一下，隨后立即低頭，掩飾自己臉上的慌亂，“認錯人了吧？”

難道五月六號那次，列車上有警察？還看到了我的臉？

趙宗熠見“敲打”的力度差不多了，笑著打起了圓場，“孫哥，聊天就聊天，不要一副審問犯人的樣子嘛?！?

“抱歉?！?

孫建東不再追問，也開始對付面前的牛排。

李素真已經沒了胃口，“沒事，我去趟洗手間。”

離桌之后，她的臉色很難看。

確定了，他們是警察。

餐桌上的崔振海和孫建東對視了一眼，也不約而同地心領神會。

確定了，這個女人就是五月六號負責踩盤兒的那名女乘客。

崔振海暫時放下了對趙宗熠的懷疑，不想將他卷入這么危險的案件里，好言勸道。

“李老弟，一個被有錢人包養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好貨色，要不把她踹了？等到了莫斯科，哥哥帶你去玩其它好玩的？”

趙宗熠心中嗤之以鼻，得了吧，你一個警察，還能帶我去玩什么好玩的？碰碰車么？

“誒，崔大哥，我就好這口，不用負責，挺好?！?

孫建東瞬間漲紅了臉，“你……怎么能這么想？男人如果不負責，不就是人渣？”

趙宗熠糾正道，“人渣？你錯了，我是人渣中的人渣?！?

孫建東不再理會趙宗熠，話不投機半句多，雙方的價值觀不同，說多了只會氣到自己。

李素真補完了妝，回到了餐車。

氣氛到了這種地步，也就無法繼續愉快的聊天了，一頓原本豐盛的早飯最后草草收場，都被崔振海打包帶走了。

接下來兩天里。

李素真不再出門，一直縮在包間里，吃食都只買路過的推車，雖然期間沒少被趙宗熠揩油，但關系日漸熟絡。

她現在打心眼里覺得趙宗熠就是想要占自己便宜的好色之徒，漸漸放下了戒心。

崔振海也沒有再找上門，一切都好像回歸了平靜。

兩天后，下午兩點，莫斯科的雅羅斯拉夫爾火車站。

K3國際列車抵達了終點站，所有乘客陸陸續續下車了，李素真故意多等了十幾分鐘，才與趙宗熠一起下了列車。

她有想過趁著車站人多，甩掉趙宗熠這只跟屁蟲，只是嘗試過了幾次之后，始終甩不掉牛皮糖，也就放棄了。

“我去打個電話，讓朋友來接我們?！?

趙宗熠欣然同意，“能有熟人來接，當然是最好?！?

他望著電話亭里李素真的背影，臉上的笑意忽然消失，然后無比冷靜的自語道：“女人，等我見到了瓦西里，你的利用價值就沒有了。這幾天對你百依百順，可真是累壞我了。”

李素真掛完電話轉身，趙宗熠又換上了那副猥瑣且討好的笑容。

“出去等等吧，他很快就會開車過來了?！?

“好?！?

趙宗熠點頭。

二人出了車站，來到路邊等候。

半個多小時之后，一輛黑色的豐田皇冠133停在了他們的面前，司機是個穿著深藍色皮夾克的中年油頭墨鏡男。

此人，正是頂著劉天王那張臉的瓦西里。

“上車。”

李素真拉開副駕駛門，示意趙宗熠坐到后排去。

等他們上了車，瓦西里通過后視鏡看了看趙宗熠，問身邊的李素真，“你的朋友？”

李素真無奈的說道：“車上認識的，幫了我一個小忙，先把他送去旅館?！?

趙宗熠合上了車門，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匕首，就這么抵住了瓦西里的后腰。

他輕笑道：“瓦西里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瓦西里挺直了腰，身體僵硬的問道：“你是誰？”

說著，偷偷用眼角示意身邊的李素真，趕緊去拿武器反制趙宗熠。

李素真知道瓦西里有個習慣，會在汽車的手套箱里面藏一把手槍防身，于是趁著趙宗熠沒有看自己，右手悄悄摸向了手套箱。

趙宗熠看都沒看李素真一眼，卻察覺到了她的小動作。

“誒，李素真，別打開手套箱，我知道里面有一把手槍，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瓦西里的小命就保住了?！?

李素真算是終日打雁，今天卻叫雁啄了眼，沒看出趙宗熠在扮豬吃老虎。

這人不僅知道瓦西里，還曉得她的真名？

此時看到瓦西里被對方挾持了，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你到底是誰？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么？”

趙宗熠搖了搖手指，“我承認，你長得漂亮，身材也很頂，但我見過比你更驚艷的人，所以對你沒有興趣。”

他拍了拍瓦西里的臉，“我想找的人，一直都是瓦西里先生。”

瓦西里也不知道趙宗熠用什么在頂著自己，是刀？還是手槍？因此不敢隨便亂動。

“朋友，有話好好說，先把武器收了？”

趙宗熠笑道：“瓦西里先生放心，我沒有惡意。開車吧，找個僻靜的地方，我們慢慢聊。”

瓦西里伸手啟動了引擎，駕駛著這輛皇冠車，慢慢離開了車站。

十分鐘后，皇冠拐進了一處地下停車場，在無人打擾的環境下，三人之間的對話才又重新開始了。

趙宗熠語出驚人，“瓦西里……嗯，我是該叫你瓦西里？還是劉玉虎？”

瓦西里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驚愕，隨后很快消失，面無表情的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劉玉虎?！?

趙宗熠也沒有想在對方的名字上糾結，笑道：“用不著否認，我不僅知道你的本名是劉玉虎，還知道你有一個女兒被苗青山給藏起來了。”

“你認識苗青山？我女兒在哪兒？”

瓦西里此時也顧不得生命安全了，轉身抓住趙宗熠的肩膀，大聲問道。

趙宗熠收起了匕首，“我不認識苗青山，但我在機緣巧合之下，聽說了你們的故事，而且也知道怎么樣才能找到你的女兒?！?

瓦西里還是在問：“我女兒在哪里？”

趙宗熠平淡地拿開瓦西里的手，“你誤會了，我不知道你女兒的下落，但我知道除了苗氏兄弟，還有誰可以找到你的女兒?！?

“誰？”

瓦西里追問。

趙宗熠笑著搖頭道：“這就是我的籌碼了，等你幫了我的忙，我一定如實相告。”

瓦西里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的問道：“什么忙？”

趙宗熠說道：“我知道你是莫斯科華人圈子里的大拿，什么東西都能搞來，所以想找你買些東西，做筆交易。”

瓦西里還以為是什么難事，結果是來找他做生意的？

“好說，你想買什么？”

趙宗熠如數家珍，“轟炸機、坦克、裝甲車、機槍……”

瓦西里黑臉打斷道：“等等，你當我是毛熊的國防部啊？怎么不說航空母艦？”

趙宗熠很是遺憾的嘆氣道：“開玩笑的，我雖然想要這些東西，卻沒辦法把它們帶走，還是說正經的吧?！?

他緩緩說道：“我要一把AKM自動步槍，要新造的，槍況極高的那種，然后再來幾千發步槍子彈……”

瓦西里不免驚呼，“幾千發子彈？！”

趙宗熠有些不滿的問道：“很多嗎？”

瓦西里扶著額頭，“不多，你繼續說?！?

趙宗熠繼續羅列自己需要的東西，“還需要一支裝配了高倍數瞄準鏡的狙擊步槍，二十支半自動步槍，十把手槍，五支單兵火箭筒，和五十公斤的C4炸藥，暫時就這么多?！?

他只能帶回去四立方米的物品，自然早就有所打算，其中三立方米的空間用來收納這些跨時代的軍火，剩下一立方米拿來裝書籍、藥物、種子等雜物。

瓦西里忍不住問道：“五十公斤的C4？你是要去爆破克里姆林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