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漠園心碎時
- 奉年雪
- 誰來養(yǎng)毛球
- 3013字
- 2024-12-26 17:25:30
鈺謹撿著本地特產(chǎn)買了些桂花糕,豌豆糕。粘糖糕和花生糕雖好吃,但她知道楚慕云不喜歡。鈺謹用手拎了拎覺得夠樣子了,才滿意地來到漠園。天氣微涼,陶謙笑著接過鈺謹帶來的大包小包的糕點,引著她去到楚慕云的院子,石桌和地上鋪滿了銀杏葉,仍有片片洋洋灑灑飄下來,前院的廚房炊煙裊裊,隱約傳來家仆伙計的說話聲。
像往常一樣,楚慕云從屋中出來迎她,和自己清冷的小院相比,漠園的人聲,晚餐的香氣,等她的人,有一瞬間,鈺謹有了一種回家的錯覺。
“天晚了,進屋來吧。”楚慕云笑著看她。
“嗯。”來了這么多次,鈺謹在楚慕云面前,總還是有一點緊張局促和小心翼翼。
屋內陳設簡單,墻邊擺了一些書架,臨著院落的窗臺下擺了一條長桌。正中布置了一張方形餐桌,兩人相對而坐剛好,為了中秋節(jié),桌上已經(jīng)擺了些西域的糕點瓜果,馬奶葡萄,薩其瑪,都是鈺謹平素來嘗遍了楚慕云帶來的特產(chǎn),最后指明愛吃的。
陶謙端著一盤糕點進來:“家主,這是鈺謹姑娘帶來的中原糕點。”
楚慕云笑著讓陶謙把糕點放下,又問鈺謹:“你餓了嗎?”
鈺謹點點頭:“有一些。”
楚慕云笑著吩咐陶謙:“讓廚房準備吧。”
鈺謹從懷里拿出半年前楚慕云給她裝銀票的袖袋遞給他:“我算清楚了,你給的錢太多了,我只需一半數(shù)量,這一半并利息先還與你,剩下的一半還要再借久一點。”
鈺謹說的樣子認真,楚慕云淺笑出聲來,點點頭接過:“好,看來你是認真在做生意,而且馬上要做成了。不過,這筆錢我也不急用,會給你留著,等你生意做大了,會需要更多的錢,租店面,請人工,到時如果你還需要,可隨時來找我取。”
鈺謹開心道:“也好!還是你有經(jīng)驗。我自然是認真做生意,我也一定能成功,我要教你知道,你沒信錯人。”說完,鈺謹突然猶豫了一下,低頭撥弄著指頭,有些局促。
楚慕云察覺到她的異樣,看著她柔聲問:“怎么了?”
鈺謹終于鼓足勇氣,拿出自己繡給楚慕云的那方錦帕遞過去:“還有,這是……這是我繡的,送給你。”
楚慕云神色似乎稍有吃驚,接過錦帕,看了一眼鈺謹,道了謝,拿去放在窗邊的長桌上。
鈺謹?shù)男某料聛恚幌矚g嗎?為什么不收在懷里,而是放在桌上?她來之前是那么自信,她只設想過楚慕云接過帕子之后的表情是會害羞臉紅還是壓抑不住笑意而欣喜,可她沒想到他收了又好像沒收,這不是她要的結果。鈺謹面無表情癡盯著桌上那方孤零零的帕子不說話。
“這幾日睡得好嗎?”楚慕云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鈺謹?shù)那榫w,淡淡地問。
鈺謹緩過神來,她每次來,總要抱怨些小毛病,一會兒頭疼,一會兒睡不著的,就是為了讓楚慕云給自己把把脈,她費盡心思要讓他和自己有肌膚之親,要他對自己有念想。
“嗯,好了一些,但也沒有全好。不如楚神醫(yī)你再給我看看。”說著,鈺謹收斂心神,熟練地擼起袖子放在楚慕云面前的桌上。
楚慕云一手若有若無地搭上鈺謹白皙的手腕,片刻便收回了手,看著她無奈地笑道:“我看你好得很。”
“也許今天心情好,就好了。”鈺謹也收了手臂笑道,心尖卻掠過一絲刺痛。
窗戶開著,一陣風過,帕子掉到地上。鈺謹趕緊去撿起來,回頭看了看楚慕云,他并不看自己。鈺謹心中一酸,把帕子放回長桌上去。一瞥眼,看到桌上的鎮(zhèn)紙和毛筆旁,放著一個旌節(jié)花形狀的火漆模子,鈺謹想起,她離開曹家前,在二伯的桌上見過,二伯剛收到的一封信上,蓋的就是旌節(jié)花圖案的火漆。
鈺謹不動聲色坐回桌前,不一會兒,廚房就送了幾樣菜,還有剛煮好冒著熱氣的米酒圓子。燈燭下,二人相對而坐用飯。
“你從西域帶來那么多藥材,這幾個月,我看到還有源源不斷的藥材送進漠園,看來你的藥材生意做得很是不錯。”鈺謹?shù)馈?
楚慕云抬眼看了一下鈺謹,答道:“今年以來奉年北線戰(zhàn)線吃緊,中原傷病增多,藥材短缺。”
“我之前聽我娘說過,西域都是一些小國,各自為政,并沒有統(tǒng)一對抗奉年的力量和決心,十幾年前,奉年皇帝仗著國力強盛,覬覦西域的物產(chǎn),又不愿花錢購買,便頻頻騷擾西域各國,讓西域的國王和百姓都苦不堪言,只能靠不斷給奉年皇帝朝貢才保得國土平安,西域的汗血寶馬,珍貴藥材,美酒都被白白獻了很多過來。”
鈺謹還是第一次提到自己的父母,而且語氣對奉年皇室很不友好,楚慕云不掩面上震驚,問道:“你母親是西域人?”
鈺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我母親來自若羌。”又問:“現(xiàn)在奉年忙于和北邊的叵羅打仗,應該震懾不到西境了,是不是對你的藥材生意好一些?”
楚慕云道:“兩國交戰(zhàn),受罪的總歸是百姓。我倒是希望,我的藥材生意不用這么好。”
和自己觀察到的一樣,楚慕云憐憫天下蒼生,并不是一個冷血的商人,鈺謹心中微暖,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奉年的皇帝時時招惹西域屢屢得逞,生了驕縱之氣,覺得自己實力足夠可以北上把叵羅一舉拿下。誰曾想,叵羅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幾年下來,自己元氣大傷,非但折損了朝中大將,還叫無數(shù)百姓流離失所。”說到此處,鈺謹深吸了一口氣。
楚慕云仿佛被觸動了什么心事,苦笑道:“西域雖是得到了喘息,但奉年百姓,叵羅百姓,都是戰(zhàn)爭中受難最多的,我運這些藥材來奉年皇城,也打算從這里運到其他受戰(zhàn)爭影響最大的地方去,好能多救些人命。”
鈺謹笑道:“幸好你是西域人,不然世人也許就要說你發(fā)國難財了。”心中又細細復盤了自己剛才的話,幾個月來,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一直若即若離,如果他不喜歡自己,為何每次對自己的拜訪都這么開心,而且對自己很多無理的小要求幾乎有求必應?可如果他喜歡自己,又為什么又總有一種距離感,還對自己送的錦帕是這般態(tài)度?他會不會是介意他是西域人,而自己是奉年人?那么今天自己的政治立場,還有告訴他自己的母親也是西域人的事實,會不會讓他放下戒心,獲得他的好感?如果楚慕云和二伯有聯(lián)系,他們之間有什么樣的秘密?
楚慕云沉默良久,才道:“鈺兒,沒想到,你對戰(zhàn)事能有這般見解。”
鈺謹嘆了口氣道:“皇帝總是爭來爭去,口口聲聲天下,蒼生,可真正在意生命的有多少?”
楚慕云又問:“你從來不好奇我為何把西域的藥材生意做到中原來,然而身為商人卻又深居簡出?”
鈺謹?shù)溃骸澳阋矎膩聿缓闷嫖襾碜阅睦铮瑸楹为氉。瑸槭裁催@么大了尚未婚配。”說到這里,鈺謹臉紅了一下。
楚慕云笑道:“我只認識我眼中的你,你想要告訴我時,自然會說。”
鈺謹?shù)皖^輕聲道:“我也只認識我眼中的你。”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倒是希望你對我更好奇些。”
楚慕云猶豫片刻,開口問:“你的父母可還健在?”
鈺謹抬頭溫柔地看他,答:“不在了,家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用完晚飯,楚慕云和鈺謹來到園中樹下賞月。陶謙已早早溫好了桂花酒擺在石桌上,月色皎潔靜謐,鈺謹借著微醺的勁頭和夜色的掩飾放任自己打量楚慕云的樣子,秀色可餐,秀色可餐,月色下他挺拔而立,如清風過境,讓鈺謹浮想聯(lián)翩,看得癡了。
楚慕云感受到了鈺謹?shù)哪抗猓行┎蛔栽冢猿暗溃骸翱墒怯X得我的樣子很好笑?”
“怎么會!”鈺謹飛身站到楚慕云眼前,抬頭急切地看他:“你這么好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帥氣極了!如果你此時去繡坊街,鬼市街走一圈,全城的侯府小姐們都要來打聽怎么嫁給你了!”
楚慕云被鈺謹肆無忌憚的話忍不住逗笑了,搖頭道:“怎會有侯府的小姐想要嫁我。”
鈺謹剛想繼續(xù)調戲他說“侯府的小姐眼前就有一位”,又瞬間驚覺侯府已經(jīng)和自己沒什么關系。尷尬了一秒,漫不經(jīng)心道:“你若一心想娶侯府的小姐,也不是不可能,我做的衣服都是要賣給這些人的,你喜歡什么樣的,我?guī)湍懔粢狻!?
楚慕云見鈺謹神色微變,也收了笑,淡淡道:“鈺兒,你不要取笑我了,我并不打算娶妻生子。”
“哦,是嗎。”鈺謹覺得自己腦子里嗡嗡直響,再也聽不進去楚慕云還說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