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制衡江湖
- 趙氏春秋:從貍貓案開始
- 實驗室的倉鼠
- 4217字
- 2024-12-27 13:59:09
李環稀里糊涂拜了師,得到一本看看起來很新的功法。
封面“素霓劍”三個字絲毫不顯銳意,反而像是路邊窮苦書生謄抄的一般,規規矩矩帶著股書卷氣。
雖然心中狐疑,但李環還是恭恭敬敬朝自己這位師父行了一禮。
待宋玉返回樓上后,年輕人心懷敬意翻開功法,看到開篇首頁第一句,便被震撼到了:
“詔國十二年八月,石半山手抄素霓劍,售價五錢。”
胖子見李環滿臉驚訝,以為他得了什么稀世功法,面帶喜色湊過頭來,等看清書上的字后,他也愣在當場,小聲嘀咕道:
“這位宋大俠不講究啊,該不會是嫌沒給拜師禮,隨便拿了本路邊攤買來的書糊弄你?”
“師父怎么說也是一品高手,怎么會干這種事?”
李環說完,將劍譜貼身放好,雖然嘴上替宋玉說著好話,但他心里也打鼓。
不遠處,服了丹藥的程志臉色肉眼可見好了起來,他看向那名氣息已經十分虛弱的少女殺手,猶豫一下,終是取出一枚丹藥走上前。
胖子與李環扯了會皮,分別去照看受傷的程岱宗與周盛。
相比于斷了幾根肋骨的少年,外表看起來沒有大礙的老者反而傷的更重,此刻已經臉色發灰昏迷不醒。
眾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將他抬回客棧。
在李環厚著臉皮向宋玉討要丹藥給周盛服下后,老人臉色這才恢復了些,氣息也平穩了許多,不過依舊沒有蘇醒的征兆。
程志知道周盛是受了嚴重內傷,只能慢慢調理,可眼下動靜鬧得太大,容不得他們歇息。
眾人簡易收拾下東西,將多余的貨物舍棄,用馬車拉著周盛與程岱宗匆匆上了路。
一行人出了鎮子,繞過官道沿著小路向北而行,天微亮時,已走出五十里。
日頭越來越高,眾人停下腳步開始做早飯,他們之中除了李環哥仨和宋玉,其余人都有傷在身。
宋玉身為一品高手,又救了眾人性命,理應坐著等吃白食,但他本身一點架子都沒有,不僅去林子里逮了兩只兔子,還自己收拾干凈架在火上烤。
一身女裝的孫文興上前,朝宋玉柔柔一禮道:
“謝過大俠昨夜救命之恩。”
宋玉先是一愣,打量了他一眼后,似笑非笑道:
“易容功夫不錯,有幾分千面妖的意思,只可惜他惹到了我師兄,被殺了。”
秀才聞言臉色微變,之前聽周二爺提過一嘴,那位擅長易容的千面妖死于一位武林魁首手上,沒想到竟是眼前這位宋大俠的師兄。
這時胖子捋著濃密胡須走了過來,看到秀才的打扮,忍不住道:
“三弟,我說你裝女人上癮啊?”
說完,他朝宋玉討好一笑:
“宋大俠,晚輩有一事不解,昨夜那驚蟄司到底什么來頭?”
男人撥弄著火堆,緩緩道:
“中原武林人士最為害怕的組織有四個,除了西北新城國魔宗外,剩下三個分別是伏蟬、驚蟄、帳中鉤。
伏蟬成立最早,在詔國建立初期,水蛭犯上作亂,朝廷網羅軍中及天下高手進行剿滅。
水蛭銷聲匿跡后,伏蟬卻被保留下來,以此來震懾武林。
南都秋梁安定后,詔國皇帝又將春臨建為第二都城,把原來的伏蟬交給春臨,自己重新設立帳中鉤一職,暗中窺察百官,制衡江湖。
至于昨天見到的驚蟄司,是近些年才建立的,職責與其余二部相仿,只是主子不同而已。”
“一會兒伏蟬,一會兒驚蟄,這些組織的名字怎么一個比一個怪?”
胖子忍不住嘟囔一句。
秀才聞言來了精神,挺了挺身形,賣弄道:
“若是說名字來由,我倒是能猜到一二,蟬于土下可蟄伏數年,一朝破土一鳴驚人。
朝廷初設伏蟬,為的是一舉消滅水蛭,必須先隱而不發,所以這名字也算貼切。
至于驚蟄嘛,驚蟄者,大地回暖,萬物復蘇,春雷始動,驚醒百蟲。
驚蟄司,想來有震懾宵小之意,但無意中卻連伏蟬一并給震懾了。
朝廷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方才宋前輩說他們主子不同,說不定就是他們不對路,特意取了這么個名字來惡心對方。
最后剩下的帳中鉤,天子身前,能入帳者,除了妃嬪,也就只剩太監了,難不成里面是一群閹人?”
聽完秀才煞有介事的分析,宋玉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贊賞,點點頭道:
“春臨的驚蟄、伏蟬二司,分別歸大皇子、二皇子管。
二人表面和睦,暗地里卻一直在爭奪朝堂話語權,想要借此坐上一直未敲定的東宮之位。
至于帳中鉤,確實是三者中最為神秘的,只聽命于皇帝趙恒,連宮中幾位皇子都不曾見過他們真容,說不定真就是一群太監。”
得到宋玉的認同,秀才朝胖子揚了揚眉,表情愈發得意了,后者看不慣他這樣子,直擊痛處道:
“懂這么多,怎么也沒見考個狀元?”
秀才并不氣惱,笑嘻嘻道:
“二哥此言差異,小弟通過了會試,才得秀才一銜,之后還有州試、省試、殿試。
通過了殿試,方有狀元一說,小弟從未考過,大哥又怎就敢保我中不得狀元?”
侯高飛冷笑一聲道:
“咱們詔國科舉雖較前朝寬松不少,卻也是三年一次,每次考生幾十萬,當中佼佼者,方可稱三甲,而三甲里的頭籌,才是狀元。
狀元除了要有大才學,運氣、眼界也是缺一不可。
三弟,不是為兄打擊你,普通讀書人能做個舉人,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胖子并非隨口瞎說,詔國取士寬松不少,但科考內容依舊涵蓋了詩賦、帖經、墨義以及時務策論四種。
舉人老爺的帽子或許沒前朝那么值錢,但新科狀元仍然是幾十萬人里挑一個的龍鳳之才。
孫秀才作為讀書人,個中艱辛自然知曉,但他依舊帶著年少輕狂的傲氣,負手自信道:
“大哥,不妨咱們打個賭,若小弟能考中狀元,你給我贖個花魁如何?”
胖子也是被他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論逗笑了,一口答應道:
“行,別說什么狀元,只要你能通過殿試,京城最大青樓的頭牌花魁,我砸鍋賣鐵也給你贖回來。”
“好,一言為定!”
“要是你考不中呢?”
“那小弟也為大哥尋個花魁。”
“你有錢嗎?”胖子面帶懷疑看向對方。
秀才臉不紅心不跳道:
“就算賣溝子,也給你湊到錢。”
李環聽不下去了,出言打斷道:
“行了,別瞎扯了,吃完飯趕快上路。”
兩人應了一聲,開始給馬車上受傷的幾人送飯,胖子在路過李環身旁時,小聲道:
“李哥,你看他那么喜歡穿女人衣服,說不定本來就想賣溝子,現在只不過是找個由頭。以后咱倆睡覺驚醒點,免得陰溝里翻了船。”
……
李環一行人原本打算先去晨州,經由官道去京城,不到半月即可抵達。
經過水蛭圍殺一事后,他們知曉暗中還有個驚蟄,只能轉而向南,通過驤州后往東走,由光州折返北邊。
雖然饒了一大圈,但危險要降低不少。
宋玉自從收了李環為徒,很是盡職盡責,不僅愿意繞遠護送他們,中途歇息之余,也會不時督促徒弟練劍,并對其指點一二。
師父的關懷令李環頗為感激,畢竟他之前那位便宜師父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覺,要不就瞧不見蹤影。
唯一的優點就是每次回來都會帶些奇怪丹藥,一股腦給徒弟喂下去。
雖然不知那些丹藥有什么用,但自從吃了它們,李環就再沒生過病,功法修行也極為順暢。
只是師父每次盯著他吃丹藥時,口中總念叨著爐鼎什么的,臉上還帶著詭異笑容,很難讓人覺得他沒有陰謀。
“該有七八年沒見了吧……”
李環低聲念叨一句,回頭望了眼正在同程志聊天的宋玉。
這個師父哪都好,只不過有時會一個人自言自語,加上那晚身上展現出的戾氣,讓李環心里總有股說不上來的擔憂。
侯高飛與孫文興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左一右驅馬上前:
“李哥,想啥呢?”
李環收起思緒,“沒什么,程岱宗與周老爺子怎么樣了?”
胖子朝車廂看了眼,撇撇嘴道:
“岱宗年輕,咱們趕了這么遠的路也沒影響他恢復。
周老爺子情況要差上許多,還是原來那樣,估計到下個城鎮得讓他好好休息了。
哦對了,還有那小丫頭,經過幾天休息,生龍活虎的,若不是用麻繩綁著,早就跑了。
也不知程叔撿她回來做什么,難不成是給自己兒子當童養媳?”
胖子口中的小丫頭,正是先前差點和程志同歸于盡的殺手少女。
程志雖然被她所傷,但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僅將解藥分給女孩,還帶著她一并上了路。
對于胖子亂七八糟的猜想,李環搖搖頭道:
“程叔沒有兒子,他幫那丫頭,估計也是想讓她脫離水蛭。”
“你怎么知道程叔沒有兒子?”
胖子一臉奇怪,這種事自己居然不知道。
李環并沒有回答他的疑問,以沉默應付了事。
李環俢的是內家功夫,與程志的硬氣功夫有異曲同工之處,因此免不了向對方討教一二,二人簡單交流一番,程志才有些尷尬地說出了要領:
苦修十載,不如恪守童子之身一年。
程志的天資平平,遠不如自己幾位兄弟,之所以能到達如今境界,全因苦守了近四十年的童子身,所以他既沒夫人也沒子嗣。
這事全金門鏢局的人都知道,但拿到外面說就有些丟人了。
李環知道胖子大嘴巴,所以才沒講出來。
不過胖子有句話倒沒說錯,程志救那小姑娘確實存了私心——他想為程岱宗尋門親事。
程志自己沒有孩子,所以對這個侄子極為疼愛,加之大哥家是一雙女兒,四弟早死無后,眼下能挑起下一代當家位置的,就只剩岱宗了。
在詔國,普通人家十四歲就可以成親,像岱宗這個年紀還不完婚的,已經多少沾點不孝嫌疑了。
至于程志自己,則是妥妥的愧對列祖列宗,放在尋常百姓家死了都不配入祖墳。
程志算盤打得好,但兩個年輕人的關系卻并未像預想中那樣發展。
車廂內,程岱宗與殺手少女相對而坐,重傷的周盛橫在二人中間。
兩位年輕人視線相對,卻半點不帶這個年紀該有的朦朧情愫,他們一個目光冰冷,一個面色不善。
程岱宗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他斜靠在車廂上,揚了揚下巴道:
“丫頭,我二伯宅心仁厚,救你一命,你如果有點良心,就該棄惡從善,不再做那傷天害理的勾當。”
“我又沒求你們救我。”
少女語氣冰冷。
“嘿你這小丫頭,難不成真想落個曝尸荒野的下場?”
殺手少女聞言扭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少年空有一肚子火沒處發,只能干瞪眼。
這時躺在車廂中間的周盛發出一聲咳嗽,慢悠悠睜開眼。
程岱宗見狀立刻面露喜色,俯下身道:
“二爺爺,您醒了?”
“你小子這么吵,我能不醒嗎?去,給我拿點水來。”
“哎好。”
少年應了一聲,連忙去翻找水囊。
周盛趁機打量一下四周,發現旁邊少女正臉色平靜望著他。
若沒記錯,這丫頭應該是殺手一伙的,怎么跟自己同路而行了,難不成是自己被活捉了。
老人心中有疑問,卻也沒精力去深究,在程岱宗的幫助下,他腦袋下多墊了一個包袱,又喝了幾口水,這才又有了活著的感覺。
之后通過程岱宗講述,得知他們早就脫離的險境,并非殺手活捉了他們,而是他們活捉了殺手。
回想起那晚的場景,周盛只覺得慶幸,那手持長鞭的女子,顯然有了二品上的實力,若不是宋玉及時出手,恐怕他們這些人都得栽在那里。
想到這,老人開口詢問道:
“岱宗,宋大俠走了嗎?”
“宋大俠收了李兄為徒,打算傳藝給他,并順帶送咱們一段。”
少年言語間隱隱帶著羨慕。
老人見狀猜出宋玉多半是不愿收他這個徒弟,出言安慰道:
“岱宗啊,你也別氣餒,一品高手傳授武藝,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
如果你愿意,倒是有位一品高手肯定會樂意傾囊相授。”
程岱宗聞言面露喜色,“二爺爺,你說那人是誰啊?”
老者捋了捋胡須,看向少年,突然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岱宗,你可知咱們鏢局現在在江湖上的地位,是怎么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