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水泊之中，也泛起漣漪，波浪拍打船只，讓泊中小船晃動不止。

梁山軍嚴陣以待，林沖挺立船頭，看著這茫茫一望無際，宛如大海般寬闊的水面。

水面另一邊，呼延灼也同樣站在船頭，遙望著梁山方向。

程萬里送來的船只很及時，恰好在這開戰(zhàn)最后一天，湊齊了足夠的船只。呼延灼孤獨一擲，六七千官軍全部上船！

呼延灼沒有說什么振奮人心的話，肅殺的風(fēng)聲，足夠傳入每一個人耳里。

官軍整隊完畢，共大船一艘，中等戰(zhàn)船三艘，小型戰(zhàn)船五艘。其它竹筏艨艟，不計其數(shù)。

近萬人，密密麻麻，鋪滿江面。入目所及，皆是銀光閃閃的槍刃。

“前進！”

呼延灼大手一揮，先鋒韓濤領(lǐng)著接近四分之一的戰(zhàn)船向著梁山泊緩緩進發(fā)。

“來了，哥哥！”

梁義站在船頭，百無聊賴。突然看到江面露出一桿軍旗，神情一緊，向著后方另一條大船船頭上的林沖喊道。

林沖卻渾然不覺，靜靜等待。

直到所有船只都露出真容，后面的江中不再出現(xiàn)其它的船只。

林沖在心中細細數(shù)數(shù)，將官軍的數(shù)量牢牢記住。

心中確定官軍先鋒數(shù)量，林沖大手一揮，身旁令旗一動。梁義見令旗揮舞，當即興奮道：“弟兄們！跟我殺！”

鑼鼓聲鳴，喊殺震天。

梁山軍分出三隊船隊，一隊先鋒直沖官軍，另外兩隊左右包抄。

韓濤見了梁山軍的動向，理也沒理，直面梁義沖將過去。

兩軍越來越近，幾乎能看清對面臉上猙獰的表情。

“殺?。?！”

“殺?。?！”

“放箭！”

韓濤一聲令下，官軍早就準備好的神臂弩瞬間齊射。

滿天箭雨，直將烈日遮蔽。

戰(zhàn)船上尚有躲避的地方，漁舟竹筏上的人，只能蜷縮在盾牌后面。只頃刻間，那盾牌上密密麻麻射滿了箭矢。躲避不及的，被一箭射穿，跌進水中。

翻滾涌出的鮮血，瞬間將江面染紅。

咻咻咻…

官軍一邊，數(shù)十把神臂弩接連不停，直將梁山軍壓的抬不起頭。

“娘的！”

梁義躲在盾牌后面，頭也不敢露，憋屈至極。

神臂弩射程遠，這個距離，只能挨射，無法還擊。

三路包抄，其它兩路搖著船櫓，飛快前進，剛一進弓箭射程之內(nèi)，船上弓弩張弓搭箭，箭雨齊飛。

官軍被三路夾擊，弓弩分散。梁義找準時機，掀開盾牌，拿起弓箭拉了個滿弓：“娘的！弟兄們，給俺殺！”

進入射程，梁山軍也不躲避了，個個不要命操站起身來與官軍對射。

一時間江上箭矢如雨，中箭落水者成百上千。

“兒郎們！殺賊！”

韓濤避也不避，指揮戰(zhàn)船直沖進敵陣。漁舟竹筏不是一合之敵，接連撞沉數(shù)艘，才撞到一艘戰(zhàn)船。

韓濤一馬當先，挺刀跳上敵船，殺入敵陣！

官軍心知此戰(zhàn)不勝則死，個個悍不畏死，迎著箭雨紛紛跳上敵船。

“直娘賊！”梁義看到他們?nèi)硕?，居然還被官軍反沖，氣的直跺腳謾罵，“都給老子上！滅了官軍，當家的重重有賞。擋不住官軍，咱們一家老小，都要進水里喂王八！”

說完，梁義頂著箭雨，大叫一聲跳上敵船。剛一穩(wěn)定身形，四五個官軍列隊排槍，直沖沖殺來。

“殺！”

梁義也不躲不避，迎著長槍殺將過去。只見梁義一邊跑，一邊舉起手中軍刀，直朝官軍扔將過去。

那刀刃不偏不倚，插進中間那名官軍胸膛。

“啊！”

只一聲慘叫，那官軍便一命嗚呼。結(jié)成的小隊也露出破綻，梁義抓準時機從中間穿將過去，拔出軍刀在官軍身后一通亂砍。直將這四五名官軍全數(shù)砍翻。

江上，船船相連，舟舟橫通。早殺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林沖面色無波，靜靜看著江面士卒一個個落水慘死。

剩下的梁山軍雖然看的著急，只是沒有軍令，動也不敢動。

直到半個時辰后，呼延灼大軍出現(xiàn)在地平線盡頭。呼延灼雖兩鬢斑白，身形卻魁梧異常，站立船頭，好似天門守將，不可撼動！

遠遠的，雙方主將第一時間便看向了此次。

“那便是林沖？”呼延灼胡須被江風(fēng)吹動。對周圍的慘叫聲、喊殺聲充耳不聞。只對身旁的阮小二道，“老夫在汝寧時也時常聽聞他的名字，都說是條好漢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呼延灼說著，撫了撫胡須，眼睛微閉：“可惜彼輩本有大好前程，奈何從賊？當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彼為禁軍教頭，親近圣顏，有朝一日獨領(lǐng)一軍，沙場建功，也不是難事。屆時封妻蔭子、光宗耀祖，才是人生一大幸事！”

說完，呼延灼嘆氣一聲，似是哀其不爭，又似嘆其不幸。

阮小二也聽說過林沖的遭遇，他只覺得換做他在林沖那個位置，絕不會就這么待在梁山。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東京，殺了高俅那廝！

對于呼延灼的想法，阮小二萬萬不能認同。

林沖也看著威風(fēng)凜凜的呼延灼，不知怎地，心中卻突然出現(xiàn)一股難以言說的羨慕。

幾十年來，他日日夜夜幻想的，不過就是像呼延灼這樣，獨領(lǐng)一軍，為國家出力。進攻燕云也好、西夏也罷，哪怕是戰(zhàn)死沙場，他也能含笑瞑目。

只嘆世事無常，曾經(jīng)一心只想為國出力的林沖，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卻成為了如今大宋境內(nèi)最大的匪賊，需要朝廷派出上萬大軍征討。

將帥相見，沒有任何言語。

從彼此手下的士卒眼中，倆人便能看見彼此的內(nèi)心。

“擊鼓！進軍！”

長空鷹叫。

呼延灼看著江面正中間那慘烈的場景，知道這必定是一場血戰(zhàn)。隨即他便將心中最后的一絲僥幸心理去除，命令棋手揮舞令旗，鼓手敲響總攻鼓聲。

咚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傳遍整個水泊。

“眾位將士！隨灑家殺敵！誓死保衛(wèi)山寨！”

“喝！喝！喝！”

官軍悍不畏死，梁山軍也是勇往直前。他們身后就是山寨，身后便是一家老小，絕不能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