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戰俘
- 穿越明堡宗:我在草原望北京
- 吃瓜的猹
- 2359字
- 2024-12-10 00:02:00
喜寧卻道:“太上皇,只有忠于你才是忠誠嗎?奴婢本就是女真人,不是漢人。你們漢人攻滅了我的部族,割了我的根,把我送進紫禁城里當了閹人,男不男女不女,你可知道,我那時候才七歲,我心里恨死你們漢人了。”
“這點確實不太人道。”朱祁鎮也不得不承認。
“所以,土木之后,我第一個帶頭向瓦剌投降。也先問我大同城池布防情況,官兵姓甚名誰,家屬都有何人。我當過大同鎮守太監,全都一清二楚,乃至宣府,北京,河北的諸多情況,我也了解。
“我便將這些情報,全都事無巨細,寫成書札,呈給太師。太師大喜,便允許我跟隨左右,還給我封了官職。
“我用一片忠心,投誠瓦剌,換來太師的賞識,所以今天,我才能坐在這里,穿著體面,與太上皇你說話。而不是像其他明軍戰俘一樣,在冰天雪地里被瓦剌人用鞭子抽打著,驅趕著,拾羊糞,搭帳篷,沒命干活兒。”
“你想要自保,這無可厚非。我也叫過門不是?”朱祁鎮道,“但是,人總是要有一些氣節,徐庶進曹營還一言不發,而你,做的實在太過了。”
“沒錯,在你們漢人看來,我是蠅營狗茍,是大奸賊,大漢奸。但是太上皇你別忘了,我本是女真人,侍奉一個蒙古大汗或侍奉一個漢人皇帝,對我來說,恐怕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大的區別。”
朱祁鎮沒想到,喜寧居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甚至說的還有點道理——如果站在女真民族的立場上來看的話。
畢竟后來他們這幫女真人可了不得,把大明朝都給取而代之了。
當然,即便有道理,那也是現代社會“民族獨立,人人平等”的道理,而在十五世紀的中國,忠君思想還是主流,所謂“賢臣不事二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才是受人推崇的高尚道德。
喜寧能有這種想法,顯然是因為儒家經典讀的還不夠多,思想過于超前了,在這個時代,那就是大逆不道。
朱祁鎮沒有說話。
倒不是被喜寧說服,相反,他想得很開:既然穿越到了古代,還是個皇帝身份,那就必然要有當皇帝的覺悟,對于外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都是無可厚非的。
他理解喜寧,不代表他會同情喜寧。無論什么原因,既然你選擇了做我大明的敵人,那么不好意思,我心眼小,我必然不可能容得下你。
只是喜寧這番話,讓他開始考慮起了大明俘虜的事情。
土木一戰,被俘的可不光是他朱祁鎮一人,還有無數的明軍士兵,民夫苦役。
這些人,他們的命運如何,史書并沒有交代。
但顯而易見,他們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可以想象,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被當作奴隸,過著畜生一樣的生活,最多撐不過兩三年就會死去。
少部分能融入到蒙古族群中,逐漸變成草原人,就像也先的母親那樣。
朱祁鎮暗自尋思:“所謂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如果我能度過這次危機活下去,又有余力的話,得想辦法盡可能多保住一些俘虜的性命。”
前身造的孽,自己這個穿越者來償還,也算合法合規。
見朱祁鎮沉默不語,喜寧還以為他被自己說服了,得意地干笑了幾聲,不再說話。
馬車內一片沉默,只能聽見馬蹄聲嘚嘚。
草原很大,馬車顛簸了一整天,到了夕陽落下的時候,才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處陌生的蒙古營地,駐扎在一條小河邊上。
營地規模很大,夕陽下,氈帳沿河而立,望不到盡頭,牛羊成群遍地在河邊飲水吃草,與之前駐扎的老營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這里是哪里?”朱祁鎮問。
喜寧道:“這里是大汗本人的駐地,沙河”
“大汗脫脫不花?”
喜寧對朱祁鎮直言蒙古大汗名諱有些不爽,但也無奈何,點了點頭。
“來這里干什么?”
喜寧道:“聽過忽里勒臺嗎?”
朱祁鎮當然聽說過,蒙古人從鐵木真時期開始,就有一個習慣,每年冬天,各部族首領都會聚集在大汗的帳篷里喝酒吃肉,開“忽里勒臺”大會,以決定下一年的國家大事。
早期“忽里勒臺”還是比較有原始民主色彩的,各部族首領都有投票權。但黃金家族崛起之后,忽里勒臺淪為橡皮圖章,只是走走形式,具體大事都是“孛兒只斤氏”說了算。
到現在,變成了太師也先說了算。
當然,按照傳統習慣,大會還是必須在大汗的帳篷里開。
也先權勢雖重,但黃金家族的影響力尚在,也先的權力還沒有大到能夠任憑自己喜好行事的程度,不然他自立為汗就好,也沒有必要扶持什么傀儡大汗。
朱祁鎮不免尋思:“也先把我弄到這里來參加忽里勒臺,肯定是有什么特別的謀劃,得小心應對才是。”
喜寧跟幾個瓦剌軍官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貌似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領著朱祁鎮快步進入營地,邊走邊急火火地催促道:“我們快點走,太師已經在大帳里了,就等著你呢。”
在十幾個士兵的押送下,朱祁鎮跟在喜寧后面,沿著小河,一路朝著大汗的金帳走去。
半路上,朱祁鎮突然注意到,在路旁邊的馬場里,有一群人正在捆草垛。他們只穿著單衣和破草鞋,如同奴隸一般,而從發型便可以判斷,他們都是漢人。
時間已經快要入夜,草原的風異常寒冷,一陣吹過來,其中一人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名瓦剌士兵上前,踢了他兩腳,見完全沒有反應,咒罵了兩句,便拖著走了。
整個過程中,其他人都在繼續干活兒,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倒下的人,仿佛是件極為稀松平常的事。
“太上皇看到了沒,這些人都是土木堡抓回來的明軍俘虜。他們可都是忠臣啊,嘖嘖嘖,瞧瞧他們的可憐樣子。”喜寧有些得意地道。
朱祁鎮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切,之前光憑想象已經覺得很慘,如今親眼見到這一切,內心很難不受觸動。
“你再看看那邊,還有那邊,全是明軍戰俘。”一路上,喜寧不停地用手東指西指,告訴朱祁鎮哪些是戰俘。
“這只是在大汗的營地,在其他部族營地里,還有更多。”
朱祁鎮好奇問道:“之前,我在老營怎么沒見到這么多俘虜?”
喜寧笑了笑:“太上皇,你自己動腦子想一想,關押你的地方,哪敢同時關押太多明軍俘虜?你瞧他們過的日子,連牛馬都不如。倘若你振臂一呼,號召他們造起反來,那還了得!?”
說話間,已經到了目的地。
喜寧一溜煙進去通報,很快撩開帳門出來,對朱祁鎮做了個請的手勢。
朱祁鎮走進大帳。
首先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口巨大的鐵鍋,里面燒著滿滿一鍋滾油,正在咕咕冒泡,劈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