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例會
- 等見晨光
- 與有文焉
- 3215字
- 2024-12-07 02:52:07
哨長放了狠話后正欲進入搜尋,將被他尋找的目標竟出乎意料地探出了自己的腦袋,隨即甩了甩頭示意前者跟過來。
“槍放下!”
“都沒子彈了?!?
“那也放下!”
劉彣悻悻然,規規矩矩捧著步槍安置在地,又同樣地甩了甩頭。
兩個人前后漫步于石林之間,有分歧也出現隔閡,特別是見識到劉彣具備一定的作戰能力時,哨長自始至終保持警惕,那把切了彈匣的棘釘槍也和他本人一樣戒備森嚴。
而劉彣顯得輕松自然,悠哉地走在前面帶路,直到行至石林稀疏處方才止步。
他指了指空地上憑空冒出來的帳篷,再對著帳篷周圍滿地的生活垃圾比劃手勢。
稍有不耐煩的哨長冷言道:“你啞巴了?”
話雖這么說,可人卻徑直邁向帳篷,端著槍的雙手緊繃著,怕會突然在什么地方蹦出來什么東西。
石林靜靜的,但置身于自然景觀中的人無法聽到鳥類的鳴叫,從一根根石柱傳來的,是無法言明的沉悶。
那帳篷是戶外活動必備的宿營用具,配備有類似呼吸面罩的空氣凈化裝置,無論是巡邏小隊還是獵人或者其他的探險家,總在需要徹底放松時搭建。人能在帳篷內享受局促的室內生活,也能正常的食用食物,包括巡邏小隊乘坐的老山貓上,更會做到必備。
盡管說巡邏小隊基本不在戶外露宿,卻留著以防萬一。
他們眼中所見的帳篷于周圍石柱顏色相近,能一次性容納十人。
劉彣此刻打破了這股沉默,雙手環抱著蹲到地上,以譏諷的語氣說:“瞅你那個樣子,里里外外都被我搜過了,一個人都沒有。”
“帳篷不小,看來他們人數一樣少不了,所以你剛才是在搜索這個?”
“那不然呢?”劉彣攤攤手笑了,“真以為我就這么跑了?比起逃跑,還不如等你們送我去營地?!?
“算信你一回,下不為例。”
哨長拉開帳篷查看內部,里面基本的生活物資齊全,有一桶飲用水和兩箱食物,另外,電暖爐還未熄滅。把內外看完一遍,他抬腳準備返回,可那個劉彣就在一旁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引起了哨長的不爽,惡狠狠地問道:“你什么意思???”
“就打算這么走了?”
“有話說話?!?
劉彣下一秒從地上蹦起來,興沖沖湊到哨長臉上,后又很不客氣地指點江山,那股子賤兮兮的表情惹得人想給他一拳。
哨長克制住要朝那張賤臉上來一拳的想法,耐住性子聽興高采烈的家伙講興高采烈的話。
興高采烈的家伙游走在帳篷周圍,講解著自己的想法。
“我估算了一下,假設對方有六到十個人,地上遺留的垃圾差不多三四天的消耗量,也就是說這些人在這個地方至少待了三天。他們不進又不退,空耗物資,其目的是什么?出來露營的嗎?肯定不是。”
“有可能來獵殺異種,這屬于獵人賺取賞金的基本方式。”
“一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但他們總不能在石頭邊上守株待兔吧?這附近更沒有人和車輛戰斗和活動的痕跡,而且他們那輛車裝不下幾只異種。別忘了,對方至少有六個人,這點從火力密度上辨別的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問問你,哨長,你不好奇嗎?”劉彣說這話鉆進了帳篷里,“身為哨站的最高長官,你肩上的責任可大得很,這些人攜帶眾多武器,行為又如此古怪,理應弄清楚來路和目的?!?
哨長思考著劉彣的話走到帳篷前,眼睛從帳篷里的人和帳篷外的生活垃圾中往復切換。后者只靜靜地看著,不置一詞,耐心等候。前者思索過后抬頭看起了無邊無際的云層,慢慢下定決心。
“我聽出來了,你是想就地設伏?!?
“就是這個意思!”
那個興高采烈的家伙聞聲大喜,更加肆無忌憚地躺在寬敞的帳篷里,把自己的身子擺成一個大字型。他半頷首,瞇縫著再努力都睜不大的眼睛,帶有評價性地說:“這么多物資,這么好的帳篷,丟了就太可惜了。除非他們有更多的物資和另一個帳篷,要不然就只能原路返回了。但他們在這里蹲守了三四天,會愿意無功而返?如果是我,一準兒回來收取物資,很大幾率是在危險的夜晚?!?
“我們抓住他們審一頓。”
“我們也可以抓住他們打一頓?!?
帶有濃烈誘惑色彩的說辭明顯打動了哨長,他朝帳篷里的人伸出了代表友誼的手臂,劉彣欣然接受。
哨長提議回到空地上和小隊的其他人制定一個計劃,而正當劉彣毫無戒心地走回空地時忽然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始作俑者背上自己的棘釘槍,又萬分厭惡地踹了兩腳,發泄完了火氣,哨長朝著小隊新兵吼道:“把這個狗東西給老子綁起來!”
幾人雖不知情,也不敢在憤怒的哨長面前提出疑問,那新兵只得拆了點能做繩子的東西綁住了劉彣。
眼見被五花大綁的劉彣再無掙脫的可能,哨長蹲下后揚起手拍下兩掌,在早看不順眼的臉上留了兩個重疊的巴掌印。
他冷笑道:“真當我是傻子?上一個敢玩我的人已經投胎重生了,你們這些獵人果真沒有一個好東西。”
哨長說罷總覺得不夠解氣,趁著順手連續抽了幾巴掌,只打得劉彣從昏迷中驚醒才停下。
從短暫昏迷中醒來,劉彣最先看到了一雙軍靴,往上是分開來的男性胯部,最上面是一張充滿蔑視的面龐。那面龐躲在面罩之后,佇立于偉岸石柱之下,往上是無限的蒼穹。
他試著站起來,才發現手腳全被捆綁,呼吸更是變得急促,原因是被數個巴掌抽錯位了呼吸面罩。一段時間接觸不到可呼吸的空氣,他的脖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由此更加猛烈地掙扎,如岸上瀕死的魚。
哨長冷冷地注視著,輕蔑之色猶在。
當那張臉成為駭人的紫色,哨長方才大發善心,為將要缺氧的魚淋上了幾滴可憐的水。
劉彣不斷扭曲的肢體漸漸歸于平靜,目睹全程的哨兵們各個不敢大聲呼吸,最起碼他們第一次見識了自己哨長的心狠手辣。
呼吸終于從急迫變得勻稱,劉彣躺在冰冷的石盤地上干咳不止,耳邊傳來了哨長的警告之聲:“還是那句話,下不為例,我不想在交付前殺死你,希望你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
末了,這哨長還感激地說了聲謝謝,把劉彣要反駁的話硬生生壓了回去。
重獲新生的可憐家伙徹底蔫了,兩眼空洞洞地望向上方,上方的石柱真如準備閉合的陰森牙齒,撕咬精神,吞噬希望。
通訊員識趣地輕聲提醒:“老大,我們的車來了?!?
正如他所言,老山貓特有的奔跑聲自石林外透入,哨長點頭,吩咐他的部下帶走躺在地上的男人,男人面如死灰,渾身充斥著難言之痛。
這趟歸途與以往略有不同,劉彣不再能舒舒服服坐在車里,他像被五花大綁的異種一般被隨意丟棄在貨架上。哪怕回到哨站,哨兵們都不敢給其松綁,面對哨長的權威,沒哪個敢嘗試挑戰一二。
即使站在雜物間的門外,劉彣的瞳孔都是空洞的,看不出半點神采。他背后緊緊站著的哨長并不因此心生憐憫,毫不客氣一腳把他踹進雜物間,用力摔上了門。
劉彣方感與世隔絕,趴在雜物間亂糟糟的堅硬地面上急促地呼吸,心里算是問候了哨長不論死活的一家老小。
哨站炊事員忙于準備晚餐,另一名哨兵到上方清消區清點裝備,每一次對于彈藥的消耗要有記錄,包括用量以及用途。哨站衛生員給傷了肩膀的小哨兵重新清理傷口,他對傷口的應急處理頗為贊賞,稱哪怕是他本人也不過做到如此程度。
余下哨兵們做著日復一日的日常雜物,唯獨司機無所事事,追著新兵問東問西。
小隊哨長和通訊員緊挨在一起,忙于草擬匯報用的電文,由于是本方率先開火,在匯報方面需要好好的斟酌用詞,避免遭受上級指責。
思量來思量去,一番細致琢磨,這位哨長干脆要通訊員做成日常匯報,就說遭遇異種襲擊,巡邏小隊輕傷一人,彈藥消耗正在統計。
夜晚,炊事員端來晚餐,小隊圍在桌子前開了一場簡短而直接的會議,哨兵們聽懂了哨長委婉的說辭,表示堅決擁護。然后這場遭遇戰也理所應當改頭換面,變成了與當地異種爆發的常規沖突。
“老大,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毙£犓緳C戳著桌子說,“我們可是有一個人需要交付給運輸小隊,那是要帶回營地審查的?!?
“等等看吧,荒郊野外什么事都可能發生?!?
“會不會指責我們看押不力?”
“先不提這個了,有些事急不得,我們是聯盟軍人,可不是什么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以上討論和幾個人處處謹慎的弦外之音匆匆結束,讓躲在門后側耳傾聽之人如芒刺背,寒意從腳一路沖到頭頂。
有時他覺得那個哨長會過分糾結,思考方式總來回跳躍,原以為這就是一個沒什么主見的庸才。
如今再聽再看,那個哨長不再是什么庸才,而是在蠻荒土地生長出來的畸形,連他那些部下們一樣被同化,變成一屋子無法預測的怪胎。
一場沒有傷亡的交火而已,如實匯報不就好了嗎?為何會演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