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晚清新小說倫理敘事研究
- 趙華
- 6751字
- 2024-11-21 16:06:38
第二節 晚清小說的新變
一、“時新小說”征文活動
1895年英國來華傳教士傅蘭雅舉辦“時新小說”有獎征文活動,從征文廣告的刊登到獲獎人員名單的公布,歷時將近一年,共收稿件162份,其小說理念、小說內容和形式都對晚清新小說的興起產生了重要影響。周欣平在《清末時新小說集·序言》中對傅蘭雅倡導的這次競賽活動給予了高度評價:“傅蘭雅舉辦的這次時新小說有獎征文比賽成功地促成了一批新小說的問世。它們擺脫了舊小說的模式,從而引導了晚清時期新小說創作取向。”[20]美國學者韓南甚至將這次活動出現的“時新小說”稱之為“新小說前的新小說”[21],強調了其不同于中國傳統小說的新的元素。
傅蘭雅為“時新小說”有獎競賽設計的廣告題為《求著時新小說啟》,具體內容如下:
竊以感動人心、變易風俗,莫如小說。推行廣速,傳之不久,輒能家喻戶曉,氣息不難為之一變。今中華積弊最重大者有三端:一鴉片,一時文,一纏足。若不設法更改,終非富強之兆。茲欲請中華人士愿本國典盛者,撰著新趣小說,合顯此三事之大害,并祛各弊之妙法,立案演說,結構成篇,貫傳為部。使人閱之,心為感動,力為割除。辭句以淺明為要,語意以趣雅為宗。雖婦人幼子,皆能得而明之。述事物取近今易有,切莫抄襲舊套。立意毋尚希奇古怪,免使駭目驚心。限七月底滿期收齊,細心評取。首名酬洋五十元,次名三十元,三名二十元,四名十六元,五名十四元,六名十二元,七名八元。果有佳作,足勸人心,亦當印行問世。并擬請其常撰同類之書,以為恒業。凡撰成者,包好彌封,外填名姓,送至上海三馬路格致書室收入,發給收條。出案發洋,亦在斯處。英國儒士傅蘭雅謹啟。[22]
這是《求著時新小說啟》在1895年5月25日在《申報》上刊發的廣告內容。為了擴大征文影響,這則征文廣告后來又在1895年5月28、30日和6月4、8日的《申報》上刊登了四次,并于同年6月和7月分別先后刊登在《萬國公報》第七十七卷、《中西教會報》復刊第七冊上。針對不同的讀者群,時新小說的征文廣告還刊登在1895年5月25日的英文《中國記事》(Chinese Recorder)上,題為“有獎中國小說”(Chinese Prize Stories),具體內容表述也略有不同:
總金額一百五十元,分為七等獎,由鄙人提供給創作最好的道德小說的中國人,小說必須對鴉片、時文和纏足的弊端有生動的描繪,并提出革除這些弊病的切實可行的辦法。希望學生、教師和在華各傳教士機構的牧師多能看到附帶的廣告,踴躍參加這次比賽;由此,一些真正有趣和有價值的、文理通順易懂的、用基督教語氣而不是單單用倫理語氣寫作的小說將會產生,它們將會滿足長期的需求,成為風行帝國受歡迎的讀物。[23]
無論是中文廣告還是英文廣告,傅蘭雅都規定了小說具有革除鴉片、時文和纏足三大社會弊端的創作主題和使用淺明易懂的通俗語言。從現存的148篇征文來看,大多數是用白話或方言寫成的,在文體上有的雖然名為小說,實際上是歌謠、箴言、議論文。不過這些征文在選材上,都指向了對“三弊”時習的揭露和批判,有的還提出了促進國家興盛富強的改革辦法。比如署名為冷眼熱腸人的《五更鐘》,第一回就寫道:“世上人無論是聰明是愚拙,倘如叫他作無益有害之事,必定是不肯作的;竟料不到有幾件事明明無益,明明有害,竟作了千百年,少亦作了數百年,再少也作了數十年,其中愚拙之人固然無數,就是聰明人也不知幾千萬萬,竟無一人肯倡言于眾,勸人改圖變計;又無一人獨異于眾人如此作法,我偏不如此作法,其故何哉?予嘗遍觀地球之大,周歷亞細亞,一洲之遙,獨我中國十八省的人民,有三件無益有害之事,作得孜孜有味。十八省以外,如東三省、蒙古、新疆、青海、西藏、金川各處,雖亦是我中國之疆域,其人民卻未嘗作此三件無益有害之事,何以十八省素稱華夏之地,反迷而不悟如此!看官,你道這三件事果系何事?一是男人作八股,一是女人裹小腳,一是不拘男女吃鴉片煙。這三件事,除得我中國人肯作,外國人皆不肯作,并且笑我們中國人不該作。我中國人作這三件事也只得內地十八省的人,關外邊疆之地,歸我中國皇帝管的地方大得狠,還有十八省幾倍大,人民也必定不少,男人何嘗像內地里人作八股,女人何嘗像內地里人裹小腳,又何嘗像內地里人吃(十個有六個吃)鴉片煙?可見得我中國人不作這三件事也不妨事,我今將近年一番故事說與大眾聽,便知這三件事實實無益,實實有害,自己可以不作,并且可以勸人不作。卻不好將三件事一齊說,只得先從鴉片煙說起。”接著小說圍繞“三弊”危害,敘述了林則徐禁煙、精通八股文知縣希獻廷不知如何斷案、水災時希夫人因小腳不便逃難的故事。宋永泉的《啟蒙志要》除了揭示“三弊”之害,還給出了整治良策,作者認為要革除頑疾,就要捐建書院、啟蒙男女,使之眼界高廣,并建議建立禁煙局對吸煙者強制戒煙。
毫無疑問,傅蘭雅的這次征文活動,催生了一批為革除時弊、勸化人心、改良社會而作的時新小說,推動了小說創作的發展。從征文廣告可以看出,傅蘭雅為小說征文活動做了很多工作,尤其是利用當時著名的報刊《申報》和《萬國公報》,產生了很大的社會影響,從全國山東、廣東、湖北、福建、上海、安徽、河北、山西等從北到南、從沿海到內地等十多個省地收到162份征文。除了《清末時新小說集》所收錄的148篇外,還有詹熙的《醒世新編》、西泠散人的《新輯熙朝快史》也是響應這次征文競賽或受其影響而作的小說。詹熙在《醒世新編·自序》中就介紹了這篇小說的寫作緣由:“英國儒士傅蘭雅謂:‘中國所以不能自強者,一時文,二鴉片,三女子纏足。’欲人著為小說,俾閱者易于解脫,廣為勸戒。余大為感動,于二禮拜中成此一書。”根據作者的自序,這篇小說修訂后在1897年出版。小說以浙東西溪村魏氏家族的興衰為主線,通過魏氏家族祖孫三代人的命運沉浮、魏家塾師孔先生對八股時文的態度轉變以及小腳女人阿蓮、陳玉娥、潘賽金、趙姨娘和大腳女人勞氏、雪花、玉英的不同遭遇,形象地揭露了時文、鴉片、女子纏足的危害。小說最后展望了一個桃花源式的美好圖景:西溪村設西學館、開銀礦、男子棄鴉片和時文,女子放腳做工,“不數年,西溪村遠近村民學成各學,遂各出資本,大興制造。不數年,遂成巨富。于是人蓄奇材,道無乞丐”(第三十一回)。西泠散人《新輯熙朝快史》1895年12月在香港出版,全書采用傳統的章回體,共十二回。據姚達兌考證,這篇小說改編自傅蘭雅征文參賽稿件朱正初的《新趣小說》[24]。小說內容在序言中就已經表明:“是書以時文三弊為經,以康林二人為維。”主要敘述了康濟時和其同鄉好友林棋勤勉求學、勤政為官的故事,康濟時智勇超人、興利除弊,積極尋找富國良策并上書朝廷仿行西法改革時政、操練軍隊。其為官一方,政清頌理,獲朝廷賞識、百姓威服。康濟時實則是作者理想中的濟世英雄,擔當著治愈時弊、富強中國的歷史重任,小說第一回就賦予了康濟時救世的象征意義:杭州某孝廉憤慨世事,痛恨鴉片、時文、纏足時病,但空有一副勸化世人、挽回風化的救世熱腸,夢中經覺世老人指點要轉世投胎后才能得志握權救治世人時病,后轉世而生,即康濟時。小說隨著人物活動的展開,不僅批判“三弊”之害,還揭示了官場的腐敗和社會的黑暗,主張通過革除時弊、興辦洋務走富民強國之路。
經過仔細審閱篩選,1896年3月18日傅蘭雅在《萬國公報》第86期和《申報》上刊登“時新小說出案”,公布了評獎標準、參賽情況和獲獎結果,具體內容如下:
本館前出告白,求著時新小說,以鴉片、時文、纏足三弊為主,立案演說,穿插成編。仿諸章回小說,前后貫連,意在刊行問世,勸化人心,知所改革,雖婦人孺子亦可觀感而化。故用意務求趣雅,出語亦期顯明;述事須近情理,描摹要臻懇至。當蒙遠近諸君揣摩成稿者,凡一百六十二卷,本館窮百日之力,逐卷批閱,皆有命意。然或立意偏畸,述煙弊太重,說文弊則輕;或演案希奇,事多不近情理;或述事虛幻,情景每取夢寐;或出語淺俗,言多土白;甚至詞意淫污,事涉狎穢,動曰妓寮,動曰婢妾,仍不失淫詞小說之故套,殊違勸人為善之體例,何可以經婦孺之耳目哉?更有歌詞滿篇,俚句道情者,雖足以感人,然非小說體格,故以違式論。又有通篇長論,調譜文藝者,文字固佳,惟非本館所求,仍以違式論。然既蒙諸君俯允所請,惠我佳章,足見盛情有輔勸善之至意,若過吹求,殊拂雅教。今特遴選體格頗精者七卷,仍照前議,酬以潤資。余卷可取尚多,若盡棄置,有辜諸君心血,余心亦覺難安。故于定格外,復添取十名有三,共加贈洋五十元。庶作者有以諒我焉。姓氏潤資列后……[25]
傅蘭雅在1896年3月第26期的《中國記事》上也談到了這批中文有獎征文:
中文有獎小說結束了。有不少于162位作者參加了競賽,其中155人討論了鴉片、纏足和八股文這三種弊病,有的寫了4—6卷。我對諸多參賽者所費的時間、心力與金錢毫無回報而深感不妥,所以又增加了13名獲獎者,他們分享另加的50元獎金。這樣,獎金共達200元。優等獎名單在《申報》上公布,162個人名及解說也已經發布,并在《萬國公報》和《傳教士評論》上公布。另外還會轉寄到教會所在地。至少有一半征文的作者和教會學校或大學有關。總體來說,這些小說達到了所期望的水平。……這次征文大賽中也有人寫出了確實值得出版的小說,希望今年年底能夠出版其中一些,以便為讀者提供有道德和教育意義的消遣讀物。[26]
從以上兩則關于評獎結果的敘評來看,傅蘭雅雖然指出了某些參賽作品的不足之處,但從總體上肯定了征文“達到了所期望的水平”,尤其滿意的是征文大多數能夠針砭“三弊”,具有“道德和教育意義”。基于此,傅蘭雅打算擇期出版一些。遺憾的是,由于種種原因,這些征文不僅沒能如愿公開出版,而且其原始手稿也湮沒于歷史,任憑研究者百般搜尋卻始終不見蹤跡,成為文壇一謎,以致有學者推測應征的162篇手稿可能全部佚失,于是無不惋惜地感嘆:“如果它們還存在,單單從這個數字來看,它們會給當時的小說界開辟怎樣的一個新天地。”[27]2006年11月12日,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東亞圖書館終于在兩個塵封已久的紙箱內發現了這批“時新小說”的原始手稿,除5篇小說已經佚失外,其余148篇小說收錄在周欣平主編的影印本《清末時新小說集》中。這個小說集共有14冊,已由上海古籍出版社于2011年1月出版。經歷一百多年的塵封,這些原始手稿終于浮出歷史地表,它帶給研究者的雖然不如預期中的震撼,但為正確評價傅蘭雅這次“時新小說”征文活動提供了強有力的文本證明。
首先,傅蘭雅在《求著時新小說啟》和《時新小說出案啟》等廣告中倡導“時新小說”創作,是中國小說觀念演進脈絡中的重要一環。
傅蘭雅小說征文活動倡導“時新小說”創作,不僅首次提出了“時新小說”和“新趣小說”的小說名詞,還強調小說創作語言“以淺明為要”,內容上“述事物取近今易有,切莫抄襲舊套”,在內容和形式上都表現出了強烈的變革精神。縱觀傅蘭雅所處的中國小說環境,文言小說依然保持著傳統小說的風格,即便通俗小說也只是滿足讀者的娛樂要求而遠離現實社會生活。雖然從傅蘭雅對征文的評論看,一些作品還帶有明顯的傳統小說的痕跡,但是作品對時弊的社會批判顯示晚清小說已經出現新的端倪。雖然19世紀后期傅蘭雅不是小說征文的第一人,但是其小說征文影響比之前的要廣泛,更為重要的是傅蘭雅這次能征文活動把小說提升到“變易風俗”的意義,而且要求對“三弊”提出解決辦法,指出“若不設法更改,終非富強之兆”,即把小說作為承當探索國富民強之方法的工具。傅蘭雅的小說征文對梁啟超的小說觀有沒有產生影響,目前還沒有資料可以證明,但是我們在比較之后就會發現其背后隱含著中國小說觀念的演進脈絡。梁啟超寫于1897年的《變法通議·幼學》中論及說部時曾說:“今宜專用俚語,廣著群書,上之可以借闡圣教,下之可以雜述史事,近之可以激發國恥,遠之可以旁及彝情,乃至宦途丑態,試場惡趣,鴉片頑癖,纏足虐刑,皆可窮極異形,振厲末俗,其為補益豈有量耶!”[28]在小說語言、選材、意義上,可以明顯看到兩者小說觀內在的一致性。1902年梁啟超在《新小說》雜志上發表《論小說與群治之關系》中明確提出了“改良群治”和“新民”的“小說界革命”,也與傅蘭雅將小說視為變革社會、改良民風的工具是一脈相通的。梁啟超的“小說界革命”說響應者眾多,1904年冷血將創辦的小說雜志命名為《新新小說》,俠民在《新新小說·敘例》中還表述了對“新”的變革內容的理解和對小說不斷創新變革的美好期望:“向頃所謂新者,曾幾何時,皆土雞瓦狗視之;而現頃代起之新,自后人視之,亦將如今之視昔也。使無現頃之新,則向頃之新,或五十步而止矣;使無后來之新,則現頃之新,或百步而止矣。吾非敢謂《新新小說》之果有以優于去歲出現之《新小說》也,吾惟望是編乙冊之新于甲,丙冊之新于乙;吾更望繼是編而起者之尤有以新之也,則其有裨于人群豈淺鮮哉。”[29]1906年4月29號,《新新小說》在《新黨發財記》的廣告中還這樣進行宣傳:“小說一書亦有關風化,未可謂為說部而忽之也。至能切中時弊,警覺勸導而能造福社會者,莫如《新黨升官發財記》,是書于形式上之維新描寫情狀宛然若揭,使讀者或驚或怒或歌或泣,洞悉世態之炎涼,人心之險詐。至筆墨之條暢猶其余事,真警世之鐘也。”[30]不僅晚清雜志善用“新”字標識變革精神,而且晚清以“新”字命名的小說也非常多,其中日報小說有44篇,單行本小說有64篇。[31]可以說,傅蘭雅小說變革的呼聲雖然微弱,但卻是中國小說觀念演進脈絡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其次,傅蘭雅的征文廣告及其參賽文稿強化了小說“醒世”和“覺世”的教化功能,為小說針砭時弊的創作取向作了有益的啟示。
傅蘭雅認為小說具有“感動人心、變易風俗”的教化功能,于是他針對當時中國社會最嚴重的鴉片、時文、纏足三大積弊,提出“若不設法更改,終非富強之兆”,因此他“欲請中華人士愿本國興盛者,撰著新趣小說,合顯此三事之大害,并祛各弊之妙法,立案演說,結構成編,貫穿為部,使人閱之心為感動,力為革除”。雖然小說的教化作用不是傅蘭雅的首倡,諸如之前的馮夢龍、凌濛初等人都提出過類似觀點,馮夢龍甚至直接將小說集起名為《喻世明言》《警世通言》和《醒世恒言》以彰顯小說的教化色彩。譯者蠡勺居士在附于其1872年翻譯出版的小說《昕夕閑談》序文中還表現出“感動人心、變易風俗”的小說觀:“若夫小說,則妝點雕飾,遂成奇觀,嘻笑怒罵,無非至文,使人注目視之,頃耳聽之,而不覺其津津甚有味,孳孳然而不厭也,則其感人也必易,而其入人也必深矣。”[32]但在傅蘭雅看來,小說已不僅僅能移風易俗,還能針砭、革除時弊,成為社會改革和國家富強的有力武器。事實上,在“時新小說”的162篇征文里,如傅蘭雅所言,就有“155人討論了鴉片、纏足和八股文這三種弊病”。其中某些篇章也提出了“祛各弊之妙法”,諸如沈立喆在征文《時新小說》里提出革除三弊的根本之計是向西方學習:“為國之要,在于因時變通;變通之要,不外持其源本。源本者,仿佛西人式樣也。”方中魁在征文《游亞記》里提出革除三弊的方案是改變政體:“予謂中國現今之亟務,當以開設議院為首。”鐘清源在征文《夢治三癱小說》里將革除三弊的希望寄托于皇帝:“欲除三害,一舉而三善皆得者,惟我皇上而已。”“桃源徒子”在征文《法戒錄》中還觸及到了科舉制度:“不以時文取士,不以時文課讀,凡清明傳世之稿,均收之以付一炬。”這些征文針砭時弊,關心國事,積極探索社會變革的路徑,在本質上有異于傳統小說懲惡揚善的說教主題。詹熙的《醒世新編》是應傅蘭雅小說征文而創作的,由于種種原因沒有投稿,但除了1901年由上海書局出版外,1908年還分別由上海書局和上海廣雅書局出版,從其市場的接受和傳播情況足見這部小說的影響力之大,同時也可以看出傅蘭雅征文活動所產生的社會效應。更為重要的是,彭養鷗的《黑籍冤魂》成書于1897年,小說卷首題為“醒世小說黑籍冤魂”,點名了小說“醒世”的敘事目的。小說通過廣東中山縣一家五代人的遭遇,痛陳鴉片之害,1909年由改良小說社出版。20世紀初以“醒世”命名或者以覺世為目的的小說大量涌現,這種現象不能說和傅蘭雅的征文競賽活動毫無關聯。
傅蘭雅倡導的“時新小說”征文活動意味著晚清小說創作已經出現了區別于傳統舊小說的新元素,但不能作為晚清新小說興起的開端,諸如這次活動雖然大加針砭了鴉片、時文、纏足的危害,但沒有觸及傳統“三綱”倫理的危害,甚至在其影響下而創作的小說如詹熙《醒世新編》還公開主張:西學“再加以我們中國所重的三綱五常的至理,一體一用,兼權并行,何怕我們中國不富強”(第三十一回),這與晚清新小說猛烈批判“三綱”的倫理敘事有著質的差別。再比如從小說數量上看,傅蘭雅所倡導的“時新小說”征文活動出除了162篇征文之外,受其影響而創作的小說非常少,甚至到1901年都是小說相對沉寂的時期;而《新小說》雜志創辦以后,新小說的創作從1902年到1911年總計517篇[33],出現了晚清小說空前繁榮的局面。但正因為有了“時新小說”征文活動的基礎,才迎來了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小說界革命”,催生了現代意義上的晚清新小說的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