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村雨會是個女孩子，”諾諾靠在轎車的副駕駛上，安全帶也不系，“算了，隨便了，我們去哪？”

楚子涵詫異地側過頭看她，明明是她要求的租車，居然連自己都不知道去處。而且她還穿著近乎三寸的高跟鞋，怎么也不像是能開車的樣子。

氣氛陷入詭異的寂靜……

“你到底能不能開？不行換我來！”又隔了幾分鐘，諾諾坐不住了。沒人能和楚子涵比耐心，她小的時候曾坐在家里看了一天的書，順帶端著小臉監視了楚天驕一天，折磨得煙癮犯的老父親痛苦撓墻。

楚子涵果斷下了車交換座位，諾諾摘下自己的高跟鞋，丟到后座上。

“這應該是我開過最差勁的跑車了。”諾諾說，“感覺不帶司機的情況不太值得上一萬美金啊?！?

學院能提供的租車確實不太上得了臺面，但好歹也是輛GTR，就是生產日期頗早，接近十年。楚子涵在幾天時間里大致弄清楚了學院的規則，在3E考試結果出來前，新生的學生卡權限是封鎖的，所以諾諾不得不借助某位學姐學長的權限才出得了校門。

“回來時我開?！背雍胤旁?，派頭十足。

諾諾挫敗的同時，一股無名火起。這時，地下車庫側邊駛出一輛開了遠光的車，險些晃瞎諾諾的眼。她暗罵一聲“有病”，有意識地把方向盤往旁邊一打，開著“探照燈”的車風馳電掣地擦身而過。

“坐穩了！”

剛系上安全帶的楚子涵：“？”

諾諾狠狠瞪了這悶葫蘆一眼，沒說話。引擎再次發動，油門踩死之后的小跑疾馳而出，她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追上那輛晃了自己的家伙，然后在“有錢了不起啊”和“沒素質的窮逼就不要開車了”之間挑出個合適的咒罵丟過去。

初開學的中午，學院周邊瞎逛的學生還很多，現在她握緊方向盤，專注地控制車輛在尖叫混亂的人群中沖出一條路。

楚子涵看著她全神貫注的樣子，正要安下心來，卻感覺汽車像是喝了酒之后在跳踢踏舞一般瘋狂搖擺，頓時想跳車。

“諾諾，你該不會沒有駕照吧？”

“沒有又怎么樣？我開過好幾次車了?！?

諾諾渾身緊繃，紅發的長發像是在燃燒，眼神憤怒得像是要駕馭一條會死亡翻滾的巨蟒。楚子涵猝不及防之下抬腿抵住副駕駛的儲物箱，以免自己被甩飛：“究竟開過幾次？”

“兩、兩次……”諾諾這會兒的語氣倒是有點磕絆。

GTR出了校門，掃描的是楚子涵的學生卡，而后拐上公路，山風迎面而來。

“而且是加上這一次對吧？”楚子涵不得不騰出一只手按住裙擺，她快走光啦。

諾諾卻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咯咯咯地笑：“那又怎么樣？”

學院雖然叫做山頂校園，但其實是建在半山腰的，山下是火車站和山谷校園。GTR順著盤山公路拐上了駛向山頂的路，但在山路上諾諾卻沒看到那輛晃了自己的車，拐彎時陽光反射在前面的告示牌上：有熊出沒請注意。

“別笑了，快踩剎車。”

從樹林中鉆出了一個身影，而后便是楚子涵搶方向盤時諾諾的嬉笑聲和車輪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種種聲音摻雜在一起，最后只剩下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在持續。

“咳咳咳！咳咳咳！”臉被頭發蓋住的青年躺在地上劇烈喘息著，呆滯地看著下車的二位姑娘，緩緩搖頭，“不行了，我要不行了?！?

楚子涵和諾諾對視一眼。雖然性格水火不容，但這會兒兩人仿佛心有靈犀，同時從對方眼睛里讀出了對方的想法——剛才你撞人了？

“堅持住我帶你去醫院。”楚子涵走上前去，發現青年魁梧的胸脯上確實有一塊濕痕在擴散，孱弱地咳嗽著，還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好像確實出事了？

“來不及了，大妹子?！鼻嗄觌p管齊下，左抓楚，又抓諾。楚子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側身躲過，這潑天的富貴就全落在了諾諾身上。

被緊緊抓住手腕的諾諾欲哭無淚，心說剛才也沒聽見碰撞聲啊，怎么盤山公路都能有人橫穿的啊？

青年艱難喘息著，“我沒有時間了?！?

諾諾：“對不起，我真沒有想到這地方還能有個人?！?

楚子涵：“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諾諾跟見鬼了似的看著楚子涵，這人這么無情的嗎？

“??？哦！”青年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臉上迅速勾起蒼白的笑容，“可惜我早上出來晨跑，連頓飽飯都沒能吃上。”

“我這就帶你去醫院，想吃什么補身體都可以啊?！敝Z諾反省。

“可惜我勤工儉學，恐怕余額付不起高額的醫療費，唉。”

“我替你付。”

“這一躺就幾個月，光吃豬肘子可能補不回來……”

“我給你請校工?！?

“給我等一下！”青年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聲音拔高了兩個度，“校工全是退役的海豹突擊隊，我這嬌弱的身子可頂不住，來來來，我給你盤一下，一個病人需要些什么？”

他坐了起來，顯露出驚人的耐力和生命力，“首先是兩個月的豬肘子，鹵大腸，這些東西富含豐富的膠原蛋白……”

十分鐘后：

“必要的蔬菜并不可少，但為了快速恢復，還是需要頂級的水果滋養……”

二十分鐘后：

“體貼的照顧也少不了。學妹你以學業為重，但可以雇兩個護士小妹……”

三十分鐘后：

“新聞部正值用人之際，迫在眉睫……”

楚子涵和諾諾的表情已經變成如出一撤的豆豆眼，又對視了一眼。這時候，青年還不怕死地坐地而起，神情虔誠而期待：“若是能有二位這樣的新人入社，我，死而無憾矣?！?

楚子涵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在他身上摸了一把，發現那團濕痕已經消失，那分明就是水，然后她沖著諾諾點點頭。

諾諾反握住他的手腕，笑容越來越燦爛，像是一朵緩緩盛開的罌粟花。

“??！救命！我的手！”芬格爾發出了慘叫人寰的叫聲。

……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他在說謊的？”楚子涵坐在主駕駛上，狀若無意地問。

“我是個側寫者，當他抓著我的手并與我對視的時候，說謊就沒有意義了?！敝Z諾在重新給自己的美甲上色，“我順著他說話只是想釣魚?！?

被捆成麻花的芬格爾在后座，像條蛆似的一拱一拱。

“側寫？”

“一種能看到過去的能力。”諾諾幽幽地說，“很多偵探小說里都會出現，不過我的側寫比較玄學?！?

“這能力，有距離限制嗎？”

“沒有，但需要我看見才行，能身處事發地是最好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