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寫，一種犯罪心理學上常用的手法，通過收集證據，思考罪犯的心理，復制出罪犯的信息。諾諾沒有學過這一類的知識，但好像她天生就具有這種奇妙的能力，就像福爾摩斯和其他人握個手，就能讀出對方昨晚便秘。

“那么我想請你幫個忙。”楚子涵說。

……

路明非一個急剎車，險些把側坐著的蘇曉檣甩下來。

美國和中國存在時差，楚子涵那邊還是艷陽高照，路明非這邊已經是燈紅酒綠。而濱城的秋天又是個亂穿衣的季節，中午時還熱到只穿襯衫，這會兒入夜了又氣溫驟降，有要下雨的趨勢。

“路大頭你干嘛？”，向來豪車接送的蘇曉檣幾時受過這種委屈？剛才那一下她感覺嬌臀都要磨破皮了。

“看下消息。”路明非有良好的安全駕駛意識，絕不會邊玩手機邊騎車。

“有你這樣的不良嗎？”蘇曉檣癟了癟嘴。這是她第一次離家出走，沒想到就碰上這種事。蘇曉檣是獨女，蘇家又是個家族企業，可想而知有多少七大姑八大姨盯著這只肥羊。在十八歲這個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年紀，逼她放棄大學去相親不是欺負人嗎？

路明非騎車姿勢囂張，耳機線被風吹到胳膊肘處繞了半圈，耳機插口松動，滋滋啦啦的雜音混合著風聲灌進耳朵里。他靠路邊停車，從褲兜里拿出手機重新插好耳機。

無視還在放歌的電臺app，戳進QQ。一堆消息涌出來，全部來自楚子涵。

路明非還以為QQ出Bug了，畢竟楚子涵怎么可能那么多話？然后就響起了QQ電話的邀請。

“學姐！”路明非興高采烈地接通電話。然后聽到一個陌生的女聲。

“你誰啊你？”

“喂喂，你的態度能不能不要轉變得那么明顯？”諾諾挑了挑眉毛，“我聽說你們在找人，請我幫忙可是很昂貴的，現在，打開你的視頻功能。”

“……”

08年的時候連3G網都還沒覆蓋，而諾諾出身于中國近現代壯大的混血種家族陳家，一直享受的都是最精英的教育和最頂尖的設施設備，完全沒考慮到電話那頭的不良非在裝備上有多么磕磣。

最后只能勉強建立起一個單向通信，諾諾這邊的景象并沒有出現在路明非這邊。

所以路明非沒看到諾諾吃驚的表情。本來她覺得以楚子涵的性子，會和她關系好的后輩，應該也是那種戳一下蹦跶一下的撲克臉。但視頻里這個青年的臉，別說低調奢華有內涵了，甚至有點張揚——她已經許久沒見過梳偏分背頭的小年輕了。

視頻的角落，諾諾眼角抽搐地看著鬼火摩托，這好像還是個炸街的古惑仔？

“將你的手機舉高，攝像頭和你的視線保持平行，把耳機拔掉，麥克風聲音開到最大。”諾諾指揮著，戴上了頭戴式的耳機，完全進入工作狀態。

諾諾深呼吸，一個眨眼的時間，瞳光黯淡了下去。

諾諾是個小騙子，她的側寫并非偵探那樣通過頂尖的觀察力找出犯人。而是代入，將自己代入成其他人，此時路明非成了媒介，諾諾的精神跨越上萬公里來到這個命運糾纏的城市——

“又是你啊……”恍惚間，諾諾聽到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聲音，像沉到了最深的海底，萬物凋零般的蕭瑟和悲傷。但這種心悸只持續了一瞬間，她的視野馬上開明起來。

這只是個不良仔？

……

這棟舊樓好似遭遇過什么極端天氣，被掀掉了半邊墻壁。幾乎沒有光源，僻靜破敗。

趙孟華被胸毛壓在身下，完全喪失行動力，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要終結在今晚。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悶響。

隔著雨絲，趙孟華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

白襯衫半邊掖在褲子里，半邊耷拉在外面，紐扣系得亂七八糟。碎發凌亂，嘴里含著棒棒糖。

趙孟華想大聲叫，喉嚨里像塞了棉花，發不出聲音。

他晃過來。

越來越近。

路明非？

不得不說這是非常尷尬的情況，男救女叫英雄救美，女救男那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這男救男算什么？趙孟華胡思亂想之余又安慰自己，好歹沒有其他人看到。

路明非則不緊不慢，一層一層卷著袖口晃過來。

在六中混混們嘈雜的聲音里，他走到趙孟華跟前，站定。

然后。他嚼碎了棒棒糖，吹了一口氣，將趙孟華的劉海吹起來，說：“他家有的是錢，多要點。”

趙孟華全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瞪著路明非。

路明非可能是把棒棒糖當煙使了，又一吐，棒棒糖的小棍棍旋轉著敲在趙孟華頭上，似笑非笑地說：“分我點啊。”

他這個樣子，比周遭的青年混混們更流氓欠打。

趙孟華大腦停止轉動，完全不懂這貨是來干嘛的。

“操！”飛機頭第一個沒繃住，“你從哪來的？！”

路明非的氣質與環境融合得太成功，他們現在才反應過來這丫的他們不認識！

可惜反應得太遲鈍，騎在趙孟華身上的胸毛忽然眼睛一直，栽倒在地。路明非提著一根舊鋼管，兜頭給他來了一下。

余下四個人迅速反應過來，圍成一個扇形的包圍圈。自從邵八的行腳商落網之后，大量底層學生型小混混沒了偶像，整日游手好閑，無所事事，雖然干不出什么傷天害理的大事，但卻比以往更像蒼蠅。

路明非反持鋼管，讓趙孟華先扶墻緩緩。

“把這人也打到起不來。”裝逼仔說。

迎面一腳，左右兩側拳頭若干。路明非左手一帶，右手胸前一托，先挑開迎面的一腳，鋼管猛地一揮，換來三聲痛呼加一聲撲通。雙方的第一次交手便已結束，動手的四個人中三個在揉被敲青的手腕，那個踢迎面腳的兄弟被路明非托手破了重心，四仰八叉地躺在房間中央。

路明非朝趙孟華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怎么你老是遇上這種事情，你就這么欠打嗎？”

剛剛臉才遭到非人待遇的趙孟華：“@￥#%&*@#（唯獨不想被你這么說！）”

“仕蘭的路明非？”裝逼仔扶了扶墨鏡問。

路明非的視線飄過裝逼仔，投向室外。他沒讓蘇曉檣跟著過來，報警的話估計等人到趙孟華這臉也沒法要了，加上看著人不多，所以他才冒險搏了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