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舊夢對前塵認錯
- 龍族:我的師兄不可能是個女孩
- 全網無案底
- 2079字
- 2024-11-18 18:00:00
什么是死?
楚子涵低下頭,車外的雨水從破損的縫隙中溢進來,蜿蜒流淌,淹沒了她的腳背,帶著一縷暗紅色,就像是爸爸的血。
在萬籟俱寂的黑暗里,只有海水從天而降的聲音。
少女突然毫無征兆地剎車,難過地彎下腰,趴在了方向盤上,她青春期急劇生長而顯得削瘦的后背彎成了一個繃緊的弓,斷掉的風箏線,終于牽不住心里那塊石頭,任由它筆直地落了下去,砸得她從肝膽肺腑一直痛徹了心扉。
她竭力地喘息,感覺肺腑里全是熾熱的火炭,因為整個世界都已經變成了痛苦的汪洋。
他就那樣一年年地獨自一個人藏匿生死攸關的心事?
可又怎么藏得住呢?親情這個東西就像血管一樣,盤根錯節地生長在一個人血肉之軀的最深處,不可分割。
現在那個至親就要死了。
再也不會有人在深夜里拉著你的手帶你回家了,再不會有人租了禮服來看你的演出,然后在你生日時像個神經病一樣狂奔呼號,和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喜悅。
這是世界上最殘酷的符號,死亡兩字很簡單,代表的卻是終結、是永訣、是無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覺不到的溫度,再也說不出口的“對不起”。
“啟動!啟動啊!”她忽然對著中控臺大吼。她壓抑著聲音里的哽咽,在緩緩熄滅的微光里,她抬起頭,漆黑的眼瞳在顫動著,卻無法掩蓋最深處的暴戾猩紅。
引擎無法回應這種暴怒,它只是發出低沉無力的悶響,這臺車已經達到了極限,再也沒法開動。
楚子涵撞開車門踉蹌地摔了下去,爬起來滿臉泥水地逆著風雨狂奔。她明白了,她是要真真正正地失去那個男人了。什么留在世界上的東西,什么約定,她都不在乎了。
什么狗屁東西能讓人為之赴死而不是活下去?
雨水迸射在臉上,楚子涵卻感覺到血液宛如燃燒,刺激著纖柔的身體迸發出前所未有痛苦和力量。
她瘋了,不怕黑影不怕奧丁也不怕岡格尼爾,她要去找那個男人。
大雨中小小的身影坐在邁巴赫的車頂上望著她遠去,赤著的雙足晃晃悠悠,雙眼躍動著淡淡的金色,哼唱起歌謠。
楚子涵一頭撞進黑夜的幻影里,卻沒有找到出來時的路。她現在回不去了,那個虛幻的世界拒絕了她這個怯弱的“奴仆”。
楚子涵木然了,她在原地打轉,伸手只能抓到無邊無際的冷雨。她低下頭,像是擁抱著什么東西。在她的意識里這個世界褪成了灰色,灰色的世界里永遠在下雨。
“也許是不知夢的原因,流離之人追逐幻影……”那小小的身影嬉笑著,朦朧著消失。
2006年7月3日,0407號臺風“蒲公英”在這座城市登陸,暴雨,十級大風,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對于這座濱海城市的居民來說,臺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此沒有人慌亂,反倒是高高興興地在家享受意外的三天假期。
臺風天沒法出門,正常家庭就該趁此機會其樂融融地坐在電視機前看綜藝,不過老路家不是。
路明非和表弟路鳴澤兩看生厭,還得坐在那聽嬸嬸踩一捧一,假期體驗糟糕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偏偏失去了網吧這個“應許之地”后,他連娛樂手段都沒剩多少,想躲在房間里看漫畫都不行,因為他和路鳴澤一個屋!
不過臺風過境還是無可避免地會帶來一些麻煩,比如當地的電視臺正播放著救援情況。
昨晚高架路雖然被及時封閉了,但依然有些司機把車開了上去。最后風速大到他們不敢開了,警車也沒法上去接他們,只好通過手機聯絡讓他們靠著路邊護欄停下,把車窗關死,在暴風雨里硬熬一夜。
多虧這種措施,沒有車被颶風掀翻,只是車漆都在護欄上磨花了,發動機也進水了。一早風速降了,拖車就開上高架路一輛輛地往外拖。每個被救下來的人都如蒙大赦,車壞了沒什么,車險定損多多少少會賠,人沒事就是萬幸。
高架路出口全都是一大早來守著的親人,眼睜睜看著司機們從高架路上平安返回,年輕人們熱情相擁激吻,老大爺老大媽淚眼婆娑,所謂感情總是在生死面前顯得萬分真摯。
不過路明非看人的角度總是有點刁鉆,他正無聊地數著偷偷上高架的人是大爺大媽多還是精神小伙多。
結論是老登們壓倒性優勢,這是個什么世道啊,年輕人死氣沉沉,老年人殺氣騰騰。
路明非正在肚子里吐槽著老登,然后眼角瞟到了一個纖細的身影……
最后守在出口的人成群結隊地離開了。只剩下一個女孩,沒有打傘,穿著校服,全身都濕透了,和警方的救援隊站在一起,從凌晨開始。
她似乎已經被凍僵了,嘴唇泛紫,微微顫動,可一直沒動,就那么眼巴巴地看著高架路,每一輛車被拖下來她都會多看一眼車里面的人,警察不禁想她難道認不出來自己家的車么?看著挺嬌生慣養的孩子,該不會凍傻了吧?
“沒有了么?”她問。
“沒有了,”警察放柔語氣安慰,“沒找到你家里人?別擔心,高架路上的人我們都救出來了,沒人受傷,沒遇上肯定是錯過了,回家看看吧,記得吃點藥,女孩子家家的要小心著涼。對了,多喝熱水!”
女孩的眼睛里卻好像有什么微弱的,一直在閃爍的東西熄滅了。沉默很久之后,她慢慢地蹲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不說話。
警察看不見女孩的臉,覺得她是在哭,于是想上前拍拍她的背安慰幾句,女孩子就是容易傷風悲秋,就算沒找到人也犯不著哭嘛,有困難找警察,回家多喝幾杯熱水,我就不信多喝熱水沒用……
但他忽然止步了……他不敢走上前去,他清楚地看見女孩撐在地上的雙手十指彎曲成爪,深深地抓進瀝青路面里。
他沒空去想一個女孩子怎么會有這樣可怖的力量,只是在渺無聲息的萬籟俱寂中……從那具纖柔身體里感受到的,驚濤駭浪般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