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尼伯龍根鎮魂歌
- 龍族:我的師兄不可能是個女孩
- 全網無案底
- 2946字
- 2024-11-18 18:00:00
楚天驕握著女兒的手,停在距離奧丁約莫百米的地方,距離背后的邁巴赫也是一百米,恰好在中間的位置,雨水不停地沖刷著他手中的村雨,細流沿著刀身墜落。
雨絲被風吹在楚子涵的臉上,涼得像陰冷的血。
“我覺得即便把東西給你,你也不會放我們走。”楚天驕一臉痞氣。
他隨即拉開西裝的紐扣,衣擺與濕透的長褲被冷風吹得獵獵作響,乍看像是在神明面前擺譜。但流氓如他,只是想給女兒擋一會兒雨罷了。
“我將許諾你們生命。”奧丁說,“神,從不對凡人撒謊。”
“變得像這些死人一樣?”他用拇指點了點周圍的黑影。
“不,你們的血統遠比他們優秀,你們會更加強大。”
“沒得商量?”
“這是神國,凡到來者便能再回歸這國,因此來到這里的人必須是神的仆人。”
“女兒,我把你的聲音錄到車的中控臺里了,本想逗你開心,可一直沒尋到機會。”男人湊近楚子涵耳邊。
明顯地,她還有些發愣。
“小孩子收到禮物應該跑著去接對嗎?”他繼續說。
楚子涵木訥地點頭。
“談判破裂了,”楚天驕說,“把箱子給我。”
他接過箱子,那只一直以來握著的手也松開了。
“要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每一句,”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女兒校裙下的臀部上,咆哮,“跑!”
就像是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的恐懼在此刻徹底爆發了,凄厲的聲音刺破了暴雨,也令楚子涵徹底陷入斷片般的混亂。
她想都沒想,掉頭就往車的方向跑。已經很長時間了,她與這個男人慪氣,說他是個大騙子,下定決心不再相信他的任何話,可在這個凄風寒雨的黑夜,她握著他的手,他擋住襲來的冷雨,時空仿佛倒轉,她又成了依賴父親的小孩。
暴雨之中,男人將手提箱扔向奧丁,邁巴赫受損的車頭殘軀帶來的是即將熄滅的火光,悲鳴切裂了寂靜。
手提箱仿佛吸引狼群的腐肉,半數影子伸長爪子涌向它,另外半數堵截男人和楚子涵。他們眼瞳里的火光越來越旺盛,赤金色的幽火因為高速被扯成直線,形體也扭曲了,仿佛海底的游蛇。
他一開始還跟著楚子涵往回跑,照理來說他一個大男人不可能跑不過一個小姑娘,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在一點點拉大,他就那樣看著女兒的背影越來越遠,眼角皺起笑意,“腿長了不起啊……”
他猛地頓住腳步,松開的手在這個瞬間改變了朝向,徹底形同陌路。
他揮刀,孤光切開雨滴,四濺成圓。
楚子涵聽見背后有可怕的聲音追了上來,那是血液在噴灑,是骨骼在刀鋒下斷裂,混在暴風雨里。她不敢回頭,她甚至不敢猜測背后究竟是黑暗還是猙獰。
他居然聽到了黑影的哀嚎,比破損的唱片機還沙啞,“痛啊、”“好疼,疼得像是又死了一次”……絕望的、仿佛來自地獄的慟哭。
濃腥卻沒有溫度的血像噴泉般起落,濺射在她背后,刺激著她早就被麻痹的五感。
楚天驕始終在她背后,她鼓足勇氣回望了一眼,卻發現他在起起落落的殘肢中起舞,但漸行漸遠。
透明的罡風刮了起來,在雨中撐開一個圓,男人突然爆發出高亢的吼叫,和那些黑影的私語一樣來自亙古,但更加凄厲連續。
圓幕籠罩之處,仿佛進入了一個0.1倍速的慢放世界,連風雨都變得粘稠,黑影們也慢了下來。只有楚天驕自己不受影響,他只給女兒留了個背影,水花在他腳下緩慢地濺起,影子們濃腥的血緩慢地溢出,唯有他揮舞的刀光紛紛揚揚地炸開。
他的腳步也在高速流動,像是貼著地面滑動,滾雪般的刀光搭配濃墨似的血雨,楚子涵從未想過一個男人可以這樣威風,而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
她終于撲進了車里,被雨打濕的頭發一縷一縷貼在臉上,小臉蒼白地扭頭呼喊,“爸爸!”
忽然間,她似乎聽到了一聲細微的響,像是琴弦斷開,很輕很輕,但會很痛。
越來越多的黑影從四周涌過來,沖進透明的氣幕,雖然變得緩慢但依舊鋪天蓋地,那是最后一線突破封鎖的機會,但他放棄了。
楚天驕擺脫黑影后忽然折返本該邁向邁巴赫的步伐,沖向了神明。
在熄滅的燈光里,楚子涵呆滯地看著那群黑色的陰影,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正順著四肢爬了自己的軀殼,如蛇糾纏著。
她知道那聲響是什么了,那是風箏線,很長很長時間以來,無論見面的時間和次數如何銳減,但始終連著她的父親的風箏線。
它斷掉了。
那些拿到箱子的黑影同樣反撲了回來,楚天驕的領域籠罩了所有人,但圈子里是緩慢的黑色的網。
黑網的中央,奧丁沒有慢下來。神話中的斗神緩緩提起岡格尼爾,那動作優雅而緩慢,而在完全舉起的瞬間,雷霆灌滿了人類全部的視野。
“走啊!開車走!”
楚子涵聽見他模糊的呼喊,他在用盡最后的力量尖叫,“傻閨女,快走啊!”
他渾身蒸騰起濃郁的、猩紅的霧氣。
楚子涵明白了,他是要把包圍他們的黑影都吸引到他自己身邊去,誘餌就是他自己。
“聽話,答應的事不能反悔。”楚天驕背對著女兒,唯一顯露的猩紅雙眼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奧丁,雨水落在他身上,很快便在高得不可思議的體溫中蒸發。
明明是在大雨中,他卻像是一塊燃燒的鐵。
猩紅從他的身上流出,落到了地面匯聚的溪流里。黑的、白的、紅的,雜糅在―起,變成了痛苦的暗紅。
“如果我死了,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就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被黑影包圍,仿佛墜落進了深淵,但他的咆哮依舊沖破了雨幕,“女兒,相信老爹,你活下去,我們才有再見的日子。跑遠點!老爹我還有隱藏技沒用呢。”
“那臺車很棒的,九百萬的貨色,他媽的花了那么多錢的東西,神都擋不住!”
楚子涵對著沒有鑰匙的中控臺,她明白了父親說的“禮物”是什么意思,這臺車有三個人可以喚醒引擎,第三個是她。
“啟動。”她說。
引擎轟鳴。
“做得好,乖女兒,就這樣。”他舉刀,黏稠的血液滴落在雪色的刀鋒上,仿佛櫻花隨著雪落下。
邁巴赫啟動了,車在飛速后退。楚天驕偷偷教過她開車,用的就是這臺邁巴赫,教一個未成年開車其實違反了交通法規,可他不以為恥,還說學車算什么?某個叫柯南的小學生還在夏威夷學過開飛機呢!
他當然沒本事帶楚子涵去夏威夷,他們只是打開天窗飛馳在春天郊外的土路上。
邁巴赫撞擊在一層看不清楚的雨幕上,很難相信水流能如此韌性十足,呼嘯的風砸在車身上,四周的水翻騰起來,擠壓進來,咆哮的十二缸引擎達到了最大功率,卻無法推動車身離開這里。
“喂!神!嘛哩嘛哩哄!”楚天驕咆哮著雙手高舉長刀,沖著八足天馬斯萊普尼爾的頭顱,沸血重刀全力以赴,斬以雷霆之怒。
岡格尼爾出現在他的背后,這是神話中出則必殺的武器,槍尖始終對著他。他隨即躍起,卻被無數璀璨的流星鎖定。
水壁的力量瞬間減弱,邁巴赫嘶吼著沖破了它,沒入濃濃的夜色中。
楚子涵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機械式的駕著車,車內音響由于故障自動打開了,女兒在和父親對唱:
你踮起小腳尖,輕輕親吻我的臉;
沿著時光的腳步,給你所有的愛。
我將你嫁給豪門的兒子;
一旦我老去,他將是你依靠的男人,
他還小,但他在長大……
自認為明察秋毫的她,到現在才聽懂這首歌。
這就是父親留給她的話,男人將她送入了豪門,因為男人對自己的人生沒有把握,其實豪門不豪門根本不重要。他只是希望女兒能過得好,將來有所依靠。
這個男人永遠游離在雙重身份的夾縫中,他只能在很少數的時候兇猛凌厲,在多數人眼里他是個沒什么本事的男人,但那兇猛凌厲的一面他又不能暴露給女兒,所以他在楚子涵看見他的黃金瞳時苦苦哀求——別害怕我。
他放不下女兒,只能以司機的面目出現,偷空接女兒放學,他能做到的僅限于此。許多次他開著這輛邁巴赫等在校門外,可是看見那輛奔馳S500開進來了就縮縮頭離開,他相信自己的女兒有了依靠,然后他遠遠地逃離了。
“你將來就明白了。”
現在楚子涵明白了,他呢?
興許已經死了吧?